說他笨蛋,是因為他太容易上當,太好騙了。


    司韶隻不過隨便指了個方向,說,「同學,火藥學課不在這棟樓,你走錯了」,他就真的乖乖地往隔壁樓去了。


    等到他終於意識過來自己被騙,站在樓下,一仰頭就望見那個銀髮金瞳的少年,正倚在教室的窗邊,望著他笑。


    眉眼彎彎,笑意和春日裏盛開的桃花一樣暖融。


    司韶不知道他有什麽好生氣的。


    等他氣勢洶洶地衝上樓來,嚷嚷著要給司韶一個教訓,司韶也隻是懶洋洋地說:「好啊。」


    司韶那時也不知道,自己一句「好啊」,會被視作一種挑釁。


    司韶單純隻是看膩了那群酒囊飯袋,好容易遇到一個有點意思的人,想著可以陪自己玩一玩。


    戰術實操課,模擬排兵布陣,他點名要跟司韶對戰。


    倆人從上課一直對到深夜課室關門也未分勝負。


    最後是司韶趁他去上廁所的工夫黑進了他的中控台。


    他的艦艇在重啟開戰時直接集體自爆,司韶宣告勝出。


    野戰地圖繪製課,他也是毫不猶豫就要求和司韶一組。


    司韶花了五分鍾就解出了他繪製的地圖迷宮。


    但他一直到下節課快要上課了,還沒有解出司韶畫的那份。


    最後他恨恨地把圖丟到司韶麵前認輸:「告訴我解法。」


    司韶卻看也沒看那張地圖,而是聳聳肩:「我壓根就沒畫通路。」


    要不怎麽說是漂亮笨蛋呢。


    竟然看不出這是一張沒有通路的迷宮。


    漂亮笨蛋生起氣來依然很漂亮,像隻毛茸茸的狼。


    司韶沒見過狼,隻見過大狼狗。但是如果說他是狗,他會更加生氣吧。


    書上倒是有狼的照片。


    漂亮笨蛋生氣時,確實像一隻露出獠牙的狼。


    很帥,但司韶會忍不住想摸摸它的獠牙,然後扼住它的脖頸,馴服它。


    隻不過,讓他一直生氣就不好玩了。


    尤其是,他在漂亮笨蛋那裏的評價,已經從「那個毫無原則和底線的小人」,上升成了「那個王八蛋」,到後來聽到自己的名字就簡短的一個「滾」。


    詞越短,恨越深。


    司韶決定和解。


    他和解的方式,就是不再故意和漂亮笨蛋對著幹。


    幾天後的生化課,課程是調配解毒藥劑。


    漂亮笨蛋一如既往地卯足了勁,要趕在司韶之前調配成功。


    可一抬頭,發現司韶居然趴在角落裏睡覺。


    尾巴一抖一抖的,悠閑自在。


    一直到要下課了,司韶才悠悠醒來。


    環顧四周,最後,用一種可憐的目光看向他。


    「要不咱們和解吧,我請你喝茶,行不行?」


    「……」


    那個漂亮笨蛋居然真的上當了。


    他猶猶豫豫地接過司韶遞來的茶杯。


    「能跟我和解,說明你的心腸還沒那麽壞。」


    司韶沒迴話,笑得很燦爛。


    飲料瓶裏裝著什麽司韶忘了。


    總之後來漂亮笨蛋課上調配的解毒藥劑還真的派上用場了。


    從這個角度來說,他似乎,也沒有那麽笨蛋嘛。


    ……


    再後來他們都光榮畢業了。


    帝國也向聯盟宣戰。


    嗯,漂亮笨蛋居然活著畢業了。


    宣戰後沒過幾年,他就做了皇帝。


    人也變得無趣起來了,天天做一些冠冕堂皇的電視發言。偏偏還美其名曰,政治。


    他現在是一個噁心的漂亮笨蛋。真可惜。


    他應該感激自己才對。


    不是親爹被昔日同窗打退位,他哪有機會登基啊?


    司韶不理解。


    司韶翻了個身,頭痛欲裂。


    司韶十分不理解。


    昔日同窗非但沒有感激自己,還趁他好不容易有機會休假的時候,把他給逮著了。


    那四個隨從被殺就被殺了。


    反正是卡門那糟老頭子安插過來監視自己的。


    就算帝國的人不動手,那四個也不見得真的會全無動作。


    但是……


    三十八次躍遷。


    這不得灌那個笨蛋三百八十瓶毒藥才解氣。


    司韶是被人架著下的艇。


    縱然有士兵好心給他餵了緩釋劑,他還是七葷八素的。


    一路綠燈通行,刑事廳的飛空艇直接將人送往星臨城的王宮。


    司韶闔著眼,任人擺弄。


    脫衣服,體檢,清理,上鐐銬,丟進監/禁室。


    等到他終於悠悠轉醒,神智清明,已經是兩天之後。


    監/禁室有一扇窗。


    窗戶不大,但足以看見窗外的樹。


    司韶還挺訝異的,在星臨城這種地方居然還有樹。


    可當他眯眼仔細一看,那分明不是一棵樹,而是一根機械柱子,柱子上纏滿了光纖條。


    監/禁室的能量與信息,都通過這細長的光纖送往遠方。


    彩色的光一閃一閃,和背景裏墨藍的夜空繁星彼此輝映。


    他們並沒有對司韶用刑。


    正因他聯盟指揮官的身份,除了皇帝陛下,沒有人敢在此刻對他輕舉妄動。


    而當他見到皇帝陛下,也是一天之後的事。


    那個人明明早就難以掩飾步履裏的焦急,卻偏要作出一副高深淡定的表情,讓司韶忍不住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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