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還是好人居多的,我一直這麽認為,可是小魚姐卻不認同我的想法。


    她認為,世間險惡,萬事要留個心眼。


    所以今天晚上,她無論如何都要送我去兼職,因為她覺得這個兼職實在是古怪。為此她還提早下了班。


    小魚姐的這個舉動,讓我很感動,讓我有一種被她保護的感覺,我知道,小魚姐和我一樣,也是一名弱女子,但是隻要跟在她的身邊就會覺得安心。


    晚上五點五十,我和小魚姐已經在李女士提供的地址附近了。


    北區距離南區隻需要過一條馬路,我粗略估計了一下通勤時間大概十五分鍾左右。


    “遇到情況,記得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啊。”進入電梯,小魚姐再次囑咐我。來的路上她已經囑咐我很多次了。


    我按下電梯裏六樓的按鈕對小魚姐說:“知道了,不會有事的。”


    “但願如此。”


    北區的樓房和南區一樣,一層樓有四戶人家,兩戶大戶型,兩戶小戶型,我要去的這家是六樓的小戶型,門牌號是,0604。


    我和小魚姐走出電梯,來到0604門前。


    按下門鈴之前,我看向小魚姐,她板著一張臉,一副很兇但是卻沒有什麽殺傷力的表情,她這樣,應該叫做奶兇吧。


    “你幹嘛露出這副表情。”


    “這樣看上去比較兇嘛,要讓她覺得我們不好惹。”


    很想笑,可是我忍住了,她還真是可愛。


    “好了,你正常點,等下嚇到人家。”


    “哦。”


    我深唿吸了一下,然後按響門鈴。


    過了一會兒,門被打開了,開門的是一位年紀比較大的婦人,目測應該超過了五十歲。她戴著圍裙,似乎還在做菜。


    “您好,我是家教老師,我今天來上班,李女士有和您說過嗎?”我先開口說明我的來意。因為李女士說,她會通知家裏的人,想必她應該知道這件事。


    聽了我的話,她的臉上露出笑容:“說過說過,你就是夫人請的家教啊,好年輕啊。”


    夫人?她不是這裏的主人嗎?難道她是保姆?


    “嗯…嗬嗬…請問怎麽稱唿。”


    “我年紀比你大的多,你就叫我辛姨吧。”


    “好的辛姨。”


    “這位是…”辛姨指著站在我身旁的小魚姐。


    “哦,你好,我是她的姐姐,她第一天來上班,我跟過來看看,以後如果要接她下班,或者有事情之類的,也不至於不知道地方。”


    小魚姐還真是巧舌如簧呢。


    “這樣啊,那一起進來吃晚飯吧,我做了菜。”


    “不了不了,謝謝辛姨,既然知道了我妹妹的上班位置,那我就先迴去了。”


    “吃點嘛,來都來了。”


    “不吃了,謝謝辛姨,我先走了。”小魚姐對辛姨揮了揮手然後又對我揮了揮手,“再見,妹妹。”


    “再見,姐姐~”我故意把這聲姐姐拉的很長。


    小魚姐白了我一眼然後走向電梯口。


    “先進來吧。”辛姨把門完全打開,然後退迴房子裏。


    走進房子,換了鞋然後關上門。


    房子裏充斥著一股竹子味的清香,這讓我想起在老家時那些小竹林散發出來的味道。市麵上居然還有竹子味的香水呢,還真是特別。


    房子算不上華麗,隻是簡單的裝修了一下,擺著一些常用的家具,家具似乎剛買沒多久,看上去很新。


    “小雨啊, 快出來見見你的家教老師。”辛姨一邊從廚房裏端菜出來,一邊大喊。


    此時,其中一間臥室的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隙,縫隙裏有一雙眼睛正觀察著外麵。雖然相隔很遠,但是我能看出那雙眼睛很純淨。臥室裏的人觀察了一會兒之後,打開了大門。


    是個女孩子,長得很水靈,她梳著單馬尾,眉宇之間透露著一絲害怕。


    “你好。”我調整聲線,讓我的聲音聽上去溫柔一點。


    “…你好…”她慢慢的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你叫什麽名字呀。”我來到她麵前蹲下。


    “我叫…呂詩雨。”


    “哪個雨啊,是下雨的雨嗎?”


    她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好巧啊,我的名字裏也有一個雨字,我叫白雨,很高興認識你。”我向眼前的小女孩伸出手。


    她看了我一眼然後馬上把目光轉移到地上,接著她抬起手,和我握在了一起。


    “這孩子有些內向,熟悉熟悉就好了。”辛姨一邊說著一邊脫下圍裙。


    “嗯。”


    “快來吃飯吧。”


    “你們吃吧,我吃過了。”


    “哎呀,再吃點吧,你看著我們吃,我們也不好意思。”她淳樸的笑容讓我覺得很和善。


    “那我不客氣了。”明明是來兼職的,卻坐上了人家的餐桌,這讓我覺得很不好意思。


    “嗯。”


    辛姨做了三菜一湯。不知道是不是考慮到孩子的營養均衡問題,菜的種類很多。


    “家裏就你和小雨嗎?”我想了解一下基本情況。


    “嗯。”辛姨點頭然後夾了點菜放到小雨碗裏。


    “您是小雨的奶奶?”


    “不是,我隻是保姆。”果然,和我猜的一樣。夫人這種稱唿在一個普通人家裏也隻有保姆才會叫的出來。


    “那小雨的爸媽呢?”


    “我沒有爸媽,我隻有小姨。”稚嫩的聲音再次響起,是小雨,她此時像是在賭氣。


    辛姨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小雨的頭:“小雨別鬧,乖乖吃飯。”


    我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辛姨,想從辛姨那裏得到解釋。


    “我隻是保姆,小雨家裏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隻知道,夫人是這孩子的小姨,家裏隻有夫人和小雨。夫人她經常不在家。”


    “這樣啊。”辛姨口中的夫人想必就是前天和我通電話的李女士吧。小雨說她沒有爸媽隻有小姨,難道是李女士姐姐的孩子?


    我忍不住多想。


    因為辛姨知道的情況也不多,所以我們就沒有繼續聊下去,我簡單的問了一下小雨的情況,比如學習成績,喜歡看什麽書,喜歡什麽運動,喜不喜歡彈鋼琴。


    小雨真的很內向,我問了很多問題,她的迴答,隻是點頭和搖頭。


    這讓我有些擔心,我怕本身就沒什麽教學經驗的我教不了這孩子。


    吃完飯,我和小雨走進她的臥室,天已經黑了,房間裏很暗,小雨伸手打開燈,昏暗的房間被照亮。


    小雨的房間是主臥,空間很大,除了床之外,裏麵還擺著一架鋼琴,一張書桌,一個小書架。


    很簡單,沒有任何裝飾品。


    鋼琴並非普通的鋼琴,而是便攜式的電鋼琴。


    家裏的條件不像是買不起鋼琴的樣子,我想應該是有什麽苦衷吧。


    “我們先寫作業,還是先練鋼琴呢?”我對小雨說。


    “先寫作業。”


    “好,那就先寫作業。”


    如何和小孩子相處,又如何做一個好家教。關於這些,在前一天晚上我都做過功課,雖然是臨時抱佛腳,但是也總比不抱好,因為我很需要這份工作,必須要把這份工作做好。


    首先是表揚和鼓勵,孩子是渴望被認可的,所以隻要孩子做的好就要給予適當的表揚和鼓勵。


    然後就是親和力,要表現的比較和藹可親,不要一臉嚴肅。


    “你們有家校聯係冊嗎?”家校聯係冊,是抄家庭作業的本子。學生在上麵寫老師布置的家庭作業,然後家長檢查學生是否完成,然後在聯係冊上簽字。


    “什麽是…聯係冊…”小雨好像不明白。


    “就是,記家庭作業的本子。”


    “有。”小雨從書包裏拿出一個小本子遞給我。


    我接過小本子打開。


    因為是剛開學,所以上麵隻記了幾天的家庭作業,簽字的人是辛姨。


    凡辛…繁星…好浪漫的名字…


    辛姨的字和小雨一樣,不是很好看。如果拿給老師看的話,我估計會被老師誤認為是小雨簽的吧。


    “那我們先聽寫成語,你先記,可以了和我說,我幫你念。”


    “好…”


    小姑娘雖然內向,但是很聽話。


    “好了,我記好了。”小雨把語文書遞給我。


    “那我給你念。”


    “嗯。”


    小雨並沒有全部記住,十五個成語隻寫出來四個。


    “要不再多看一下,不急慢慢來。”我讓小雨再看一遍。


    “好。”


    第二遍也沒有完全寫出來,於是我又讓她看了第三遍。


    第三遍終於寫出來了。


    “接下來是數學。”


    “好。”


    小雨接下來的舉動讓我很驚訝。按理說,二年級了,一些簡單加減法已經可以心算了,可是小雨居然還在掰手指頭,算乘法的時候,居然還要對照文具盒上的乘法口訣表。


    我知道為什麽要給小雨請家教了,因為小雨落後的太多了…


    “小雨,你這些題目都算錯了。”我看著小雨的作業,對小雨說。


    小雨抿了抿嘴,低下頭:“我不知道怎麽算……”


    “沒事,不知道怎麽算你可以問我,我教你怎麽算。”


    “可是…問多了你會煩啊…”這是哪裏學來的歪理。


    “不會,我不會覺得煩,哪怕你問上一千遍,一萬遍,我都不會覺得煩,我就是來教你的啊。”


    “真的?”小雨抬頭看向我,純淨的眼睛沒有一絲雜質,甚至連血絲都沒有。


    “嗯。”


    “那老師你教教我,這些題目怎麽算。”


    “嗯,好。”


    …


    八點鍾的時候辛姨走進房間提醒我,下班了。


    我有些沒反應過來,或許是覺得教小雨寫作業很有趣,所以我沒有覺得過去了多少時間。


    “可是,小雨才剛寫完作業,鋼琴還沒練呢,要不我再教她練半個小時的鋼琴吧。”因為上班時花了半個小時吃飯,所以我想再教小雨練半個小時的鋼琴。


    辛姨思索了一下:“我打電話問問夫人,你等我一下。”


    “好。”辛姨出去打電話了。


    沒過多久,辛姨拿著手機再次走進房間。


    她把手機遞給我:“夫人要和你說幾句。”


    “好。”我接過電話。


    “喂,李女士。”


    “怎麽樣,小雨她肯聽你的話嗎?”


    “嗯,她很乖,就是落下的功課實在是太多了,很多地方都要重新學,兩個小時的時間又要完成作業,又要練鋼琴,時間可能不夠。”


    “先把小雨的功課補上,鋼琴的事情以後再說。還有,約定好的兩個小時,就兩個小時,你不許加班,孩子要休息,你也要休息,不是嗎?”好強勢的語氣,像是在命令。


    “我知道了。”


    “嗯,那我先掛了。”


    “嗯,再見。”


    我把手機還給辛姨。然後轉身蹲下和小雨說:


    “我要走咯,明天再來教你。你平時上課一定要認真聽講,知道了嗎?”和藹的語氣對於播音專業的我來說易如反掌。


    “嗯,我知道了,白老師。”小雨奶聲奶氣的迴答我。白老師,這個稱唿我還挺喜歡的。


    “嗯,明天見。”


    “嗯。”


    “走吧,白老師,我送你下樓。”辛姨在房間門口說著。


    “不用麻煩,辛姨,我自己下去就好。”


    “那好吧。白老師再見。”


    “嗯,再見辛姨。”


    走到樓下,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小魚姐。她手裏拿著一塊蛋糕。


    “這麽冷的天,就別來接我了嘛。”


    “我擔心你啊。”小魚姐把蛋糕遞給我,“怎麽樣?有沒有被刁難。”


    我接過蛋糕:“沒有,人家很客氣,叫我吃飯,到點了讓我準時下班,不讓我加班。”


    “那就好。看來沒什麽問題。”


    “我早就說了沒什麽問題,可是你一直疑神疑鬼的。”


    “嘿嘿嘿,留個心眼總歸是好的嘛。”


    “迴去教我一些做老師的技巧。”


    “啊?你學這個幹什麽?”


    “我好像還挺喜歡當老師的。”


    “好,那我可不是白教的,這個月的碗,得你來洗。”


    “好好好,我來洗。”


    …


    洗漱完準備睡覺的時候,手機收到了幾條消息,是李女士發來的。


    是一百塊錢的轉賬,和一條消息:


    這是今天的工資。小雨和我說,她很喜歡你,她說你很漂亮,像電視裏的仙女。


    李女士還發了一個很逗的表情包。


    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時而嚴肅,時而搞笑,我有點摸不透。


    我收下轉賬,然後輸入:我也很喜歡小雨,她雖然有些內向,但是很乖。


    等了一會兒,消息沒有得到迴複。


    見李女士沒有迴複消息,我把手機放到一邊,然後關燈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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