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相以為狀元郎做的此詩如何?”禦史中丞齊牧,齊大人舉杯對著對麵的柯相柯政,笑意盈盈的問道。


    柯政撫著胡須,平靜的看著他。“齊公一向自詡清流之首,這詩如何,自當由你評論。”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沒有理會齊牧的敬酒,隻是自顧自的品著茶。


    禦史中丞齊牧見狀依舊笑意盈盈,也不覺尷尬,自飲了一杯。隨後對上柯政的目光,眼神柔和,並沒有因為柯相的怠慢而有任何不滿。不過那笑容,總覺得有幾分笑裏藏刀的感覺。


    柯政並不理會,依舊風淡雲輕的自顧自的品茶弄盞,目光深邃平靜的直視前方,看都不曾看齊牧一眼,虛偽小人雖是文官之首但他卻很看不上。


    齊牧微笑不語,成了精的老狐狸,又怎麽會如此輕易亮出自己的獠牙呢。


    “狀元郎的詩。詞句尚可,隻是雄心雖壯……”停頓了一下,看著在場眾位大臣,不屑的扯動嘴角“多少還是有些年少輕狂,不知深淺了。”吏部侍郎曹倫則是冷笑一聲,率先開口說道。


    在場眾人人都望向了他,這個曹大人說的如此直白,似乎對狀元郎很有意見。隻是不知這是他的意思,還是……眾人目光不由自主地幽深起來,透過曹倫似乎想要看穿,這是否是他背後的主子,邕王的意思?


    不過也對盛長栒白天在朝堂上精彩絕倫,少年意氣揮斥方遒,卻不知自己得罪了多少朝臣。這個曹倫首當其衝,這一切還要從盛長楓的那場宴會說起。


    曹倫的庶子與盛家庶子一起高談闊論,醉酒後胡言亂語。曹倫他那個不成器的庶子,說什麽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還說什麽嫡子就一定比庶子強雲雲。兩個庶子倒是臭味相投,本就對嫡子和自己的出身有所不滿,借著酒勁竟然把不滿和心中的憤恨,借著邕王兗王立儲之事說了出來。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話不知怎麽傳到了邕王耳中。曹倫暗中早就投靠了邕王,做了邕王的家臣,身家性命全部作為賭注,押上了這場將來的富貴。


    邕王兗王本就是嫡庶之爭,兗王強幹,依附者眾多。邕王在宗室之中最為年長,血統親緣便是他的依仗,大義名分就是他的底氣。


    如此一來這還了得?自己的兒子質疑嫡庶,不就等於打邕王的臉,對外宣稱支持兗王嗎?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畜生!


    曹倫倒是和盛肱一般,提起此事就氣的半死。可曹倫畢竟不是盛肱,可沒那麽好的脾氣和偏心。而曹爽,也沒一個和盛長楓一樣得寵的母親林小娘。


    曹倫教訓起兒子來,那下手可是毫不留情,把自己親生的兒子打了個半死。要不是礙著清譽名聲,虎毒尚且不食子,親手打死也不是沒可能。曹爽如今在家中就隻剩下半口氣了,還被曹倫關了起來,隻能是聽天由命自求多福了。


    此事並沒有到此結束,教訓完兒子後,邕王對他依舊不冷不淡。嘴上說著不介意,讓他別往心裏去,不過是小孩子家家的酒話。但是心裏終究還是不舒服,並且起了芥蒂生了疑心,懷疑他是否是兗王的釘子。


    曹倫眼看自己多年苦心經營即將化為烏有,每每想起邕王的眼神,就更恨不得殺了那個孽畜。多年的苦心經營啊,絕不能就這麽毀在一個小畜生的手中!


    於是思來想去,決定借力打力,替自己化解了這場危機,重新取得邕王的信任。置之死地而後生,於是他上奏邕王,讓邕王設法將此事告知陛下,不留痕跡的將事情傳到陛下耳朵裏。


    什麽兗王強幹,官家已經決定立兗王為太子,邕王根本比不過兗王等等。一番添油加醋,並且告訴官家現在外麵都傳開了,就連朝中大臣的子侄們,喝酒耍樂。背後都在議論此事,如此一來陛下對兗王必有猜忌,那麽為了穩定朝局必然打壓兗王,之後定會對邕王多加倚仗。如此一來兗王失了聖心,邕王的天下還不唾手可得嗎?


    事實證明曹倫這個計策確實有效,陛下對兗王起了疑心,加重了猜忌和防備。更是敲山震虎,扣押朝臣敲打了兗王和朝臣們。


    曹倫雖然也在被敲打之列,但是他身為吏部侍郎從三品官,又有邕王暗中作保,故而未被官家扣押。但是如此一來,便暴露了他是邕王一黨的事實,並且這些天因為他兒子的事,他可沒少被官家穿小鞋給臉色。


    他雖不怕,官家仁厚不會過於為難。但對於宴會上,那些差點害死他的一幹人等,包括盛家也都一一記恨上了。更是給他們畫上了兗王一黨的標簽,故此才有了對盛長栒乃至盛家的各種不屑與不滿。


    “曹大人此言差矣,鴻鵠之誌,豈是凡夫可懂?”內閣次輔於炎不鹹不淡的開口諷刺,話裏話外皆是維護盛長栒之意?


    上次的事後,老奸巨猾的次輔於大人,便已知曹倫是邕王一黨。他更是得知了曹倫的籌謀,他家姻親邱家徹底遭官家厭惡,文昌伯邱進被罷免。兗王一黨元氣大傷,兗王更是被官家猜忌。


    任誰能想到,汴京城中一場無關痛癢的紈絝酒局,竟然牽扯如此之多,影響如此之大。讓這些原本暗中較勁爭鬥的大臣們,逐漸明朗化開始了新一輪的角鬥廝殺。


    自上次幾家小郎君醉酒胡言後,這幾位大臣家族之間的關係變得越發微妙起來。那真可謂是表麵一團和氣,暗裏風起雲湧。加之這中間最小最沒存在感的盛家,盛長栒竟然高中了狀元,還被官家授了樞密院都承旨,這局勢就更加讓人看不透說不明了。


    一場酒局,幾句狂言,一門兩進士,小子成狀元。一時之間盛家成了焦點,被駕於火上,成了這場迷局的關鍵。幾方勢力角鬥,盛家以及盛長栒不管願不願意,都將成為無辜的靶子。


    這裏還要說一下,那些狂悖之言,之所以會傳到官家耳中,除了這個曹大人的傑作外,幕後的推手更是有詹事府少少詹事王旭的身影。


    王旭之子在席間,不滿延三郎和曹二郎曹爽之言,迴去就對他父親說了。


    他父親曾是東宮屬官,對陛下忠心,對太子更是重義。他兒子與他一般,向來看不上宗室。更有甚者認為陛下三子早夭,皆是被宗室宗親所害。這裏首當其衝便是邕王,這樣的傳言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有些人自然信以為真,曾經東宮屬官便聯合起來,誓要查明真相。


    不然王旭在得到他兒子的消息後,也不會不將此事告知陛下,反而是透露給了邕王。此目的還不明朗嗎?挑撥邕王一黨關係,讓其自相殘殺,瓦解邕王一黨,伺機查明真相,替太子報仇。


    可惜王旭自作聰明,他沒有料到曹倫為解邕王猜忌,竟然想出了這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計謀,冒著自己滿門被牽連的風險,提議將席間眾子之言一五一十透露給陛下。不過事實證明曹倫賭對了,如此一來陛下便對兗王有所忌憚,甚至讓兗王失了聖心,邕王反而在此事上壓了兗王一頭,至此更加信任曹倫。


    這一番謀劃奏效,陛下對於此等狂悖之言大發雷霆,扣押了席間官階最低的盛家盛肱。借此敲打朝臣的同時,也在敲打兗王。


    曹倫的一番籌謀,這才讓自己擺脫了邕王的猜忌,但與此同時卻把他暴露在眾位朝臣的眼下,給他貼上了一個邕王一黨的標簽。


    此後盛長栒也因為此事,不但中了狀元,甚至官居從五品樞密院都承旨,這中間又有何算計現在還無從得知,此事以後在表。曹倫自然心中不忿,邕王也因為此事對宴席之上各位小郎君的家族頗有微詞。


    正所謂福兮禍所伏。一場腥風血雨的奪嫡之爭,已經悄然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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