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李老四將那一袋沉甸甸的土豆艱難地扛迴到家中後,李王氏便迫不及待地去找人告狀了。


    她向來認為自己的兒子乖巧聽話,但今天他竟然公然違背她的意願,令她當眾難堪。這簡直就是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然而,她卻不能動手打人,畢竟她一直以慈母形象示人,平日裏總是鼓勵老四努力工作、辛勤勞動。


    既然她不能親自動手教訓兒子,那就隻能讓自家老頭子來充當這個惡人了。


    於是,當李春生聽到自家婆娘向他訴苦,訴說著老四因為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便宜孫女而對長輩不敬時,他頓時火冒三丈,拿起扁擔就準備去找李老四算賬,好給他一個狠狠的教訓。


    李老四其實也做好心理準備了,他今日頂撞了他娘,他爹肯定會教訓他,但心裏還是拔涼拔涼的,他為了這個家起早貪黑,如今隻不過是想讓他娘別去為難他的女兒罷了,卻沒想到在他娘心中卻是十惡不赦。


    他雙腿筆直地跪在地上,像一座雕塑般一動不動,默默承受著扁擔一下又一下落在身上的劇痛,但始終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老四,你知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李老頭揮舞著扁擔,語氣嚴厲地質問著兒子。


    此時此刻,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畢竟作為父親,誰也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孩子受苦。其實隻要老四稍微求饒兩句,他便會順坡下驢,停止這場懲罰。然而,老四卻倔強得令人詫異,絲毫沒有認錯的意思,這讓李春生愈發憤怒。


    “爹,我真不知道錯在哪裏!招娣明明是我的親生女兒,她都已經嫁人了,娘為何還要苦苦相逼,不肯放過她呢?”


    李老四迴想起今天女兒喊他爹爹,並囑咐他種植那些土豆時的情景,內心充滿了痛苦和不解。


    女兒都如此困苦了,卻從未怨過他這個當爹的。


    想到此,他生平第一次當著他爹的麵,表達出對他娘的不滿。


    “老四啊!即便你娘有所不對,那也是咱們家的事情,你怎麽能在外人麵前讓她難堪下不了台呢?這就是你的過錯所在。爹剛剛打了你,你心中是否有怨恨呢?”


    李老頭放下手中的扁擔,注視著兒子,試圖讓他明白其中的道理。


    “爹,兒子不敢。”李老四垂著頭,聲音低低地說道。


    怨恨嗎?李老四還真不敢有這樣的情緒,但他並不為今天說的話而後悔,挨打挨罵他都認了。


    聽聽,聽聽這小子說話的口氣!說是不敢,但卻毫無悔改之心!李老頭越想越氣,手中的扁擔再次揚起,狠狠地朝著李老四的身上抽去。


    一下、兩下……每一下都用盡全力,似乎要將心中的憤怒全部發泄出來。李老四咬著牙,強忍著身上的疼痛,一聲不吭。


    而站在一旁的李楊氏早已淚流滿麵,她心疼自己的男人,卻又無法阻止公爹的暴行。終於,她再也忍不住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伸手抓住了公爹手中的扁擔,苦苦哀求道:“爹,您別打了,再打下去,就要把您兒子給打死了啊!”


    李老頭愣住了,看著眼前跪地求饒的兒媳,心中的怒火頓時消了大半。他知道自己做得有些過分了,但又拉不下臉來承認,就這樣吧……


    於是狠狠地將扁擔往地上一扔,轉身離去。


    李楊氏在她公爹離開以後,立馬去將跪在地上的李老四扶了起來,然後拉著他迴了自己的小屋。


    當她顫抖著手,緩緩褪下李老四上身那件破舊不堪的衣物時,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她緊捂著嘴巴,生怕自己忍不住哭出聲來。


    整個背部,布滿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紅色傷痕,縱橫交錯,宛如猙獰的鬼臉。這些都是扁擔無情抽打留下的印記,她實在想不通,公爹為何如此狠心?僅僅因為他們夫妻倆接連生下了三個女兒,難道就要這般不把他們當人看待嗎?


    “當家的,你這可怎麽辦啊?”李楊氏心如刀絞,茫然無措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家裏連一點治療擦傷的藥膏都沒有,她男人身上的傷勢如此嚴重,究竟要怎樣才能康複啊!


    “沒事,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麽,別擔心,你趕緊去灶房幫幫娘,省得她待會兒又找你的麻煩。


    哦,對了,今天從招娣那兒搬迴來的東西,千萬不能煮啊!招娣說了,吃了可能會中毒。等會兒你再跟哥嫂們提一提,告訴他們那些東西目前不能食用。過些日子,我們把它們種到地裏,聽招娣說,那些東西還能當種子呢!”


    李老四強忍著疼痛,故作鎮定地安慰著妻子。


    李楊氏自然是很聽丈夫話的,雖然心中仍然充滿擔憂,但還是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她也深知她家男人說的話是事實,隻得起身去灶房做飯。


    有時候,李楊氏會覺得這樣的日子似乎沒有任何盼頭可言。就在剛剛聽到丈夫提到食物中毒的時候,她甚至產生了一種極端的想法……幹脆讓全家人一起死去算了。


    然而,當她想到自己還有兩個年幼的女兒時,內心便充滿了矛盾和痛苦。她知道,自己沒有權利剝奪孩子們生存的機會,她們應該擁有美好的未來。


    無奈之下,李楊氏隻能選擇默默承受,繼續為老李家辛勤勞作、當牛做馬。


    她邁著沉重的步伐,緩緩走向灶房。可誰知,她剛踏出屋子,就看到一個人影正氣勢洶洶地朝她走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記響亮的耳光已經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臉上。


    “啪!”這清脆的聲音響徹整個院子,同時伴隨著一陣刺耳的嗡嗡聲。李楊氏完全被打懵了,她瞪大眼睛,滿臉驚愕,一時間不知所措。


    隨後更是迎來了一陣左搖右晃。


    隻見李楊氏的衣領子被一個女子拉來拉去,轉而就聽見女子對她的破口大罵。


    “你這個賤人,都是你生的小賤人,她毀了我,都怪她,因為她的出現,辰哥哥不理我了,辰哥哥還讓我再也別靠近他。


    都是你,你怎麽不去死。”


    就這麽一瞬間,李楊氏委屈的想哭,她可以為了老李家當牛做馬,默默承受一切艱辛和勞累,可她從未想過,她會被自家的小姑子打了,還咒罵她,她是刨了老李家的祖墳嗎?


    為何上天對她如此不公。


    十幾年來所積累的辛酸與委屈,就像一座座高聳入雲、無法逾越的巍峨大山,沉甸甸地壓在她的身上,讓她幾乎窒息。


    憑什麽啊?憑什麽都是做人子女的,她就得任打任罵,任勞任怨,更何況小姑子隻是她家男人的妹妹,就算要動手也是她這個做嫂子的教訓妹妹,哪裏輪得到小姑子當眾掌摑自己的臉呢!


    此時此刻,李楊氏的眼中閃爍著憤怒的火花,她毫不猶豫地揚起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扇向了李鳳的臉龐。由於長期辛勤勞作,她的手勁自然比李鳳大得多,再加上那滿是老繭的手掌,更是猶如一把鋒利的刀刃,瞬間在李鳳的臉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啊!”李鳳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疼,手一摸臉上,竟是濕噠噠的,摸下來一看,她瞬間瘋狂的大叫了起來。


    李鳳的一聲大嚎大叫,讓整個老李家一陣兵荒馬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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