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錚的父親江寰,抱著自己的老妻,聽著她撕心裂肺的哭著老大和小二,虎目裏的眼淚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這時候,剛強的中年軍人的眼裏流的不是淚,是他的心頭血。


    當媽的還能哭的聲嘶力竭,他這個做父親的,卻要強撐著身體,安慰年老的父親,安撫體弱的妻子,他心裏的痛又有誰能懂。


    兩個兒子,都是千裏挑一的青年才俊。


    以前,有多少人羨慕嫉妒他有兩個優秀的兒子,現在就有多少人在暗暗歎息,天妒英才。


    白發人送黑發人。


    為了年幼的孫女,傷心過後,他們還得直起腰,撐起這個家。


    他更明白,千千萬萬軍人的家屬,都是這樣過的,他們江家不是唯一。


    遠在昆市的曲姨,戰戰兢兢的終於等迴了衛紅。


    不過,她還帶了一個“拖油瓶”,衛健。


    曲姨看到衛紅,比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還親,哎呀媽呀,這一個多月過的她心驚膽戰的,可算是有個人能聽她訴訴苦了,“衛紅,你怎麽現在才迴來?”


    “曲姨我都要愁死了。”


    衛紅放下自己的行李,朝和自己耷拉著腦袋,站在那裏當樹樁子的衛健招了招手,“曲姨,這是我弟弟,衛健。”


    然後,又對弟弟說,“衛健,這是曲姨。”


    衛健很有禮貌的叫了聲,“曲姨好。”


    曲姨愣了一下,自己畢竟隻是一個做飯的保姆,不過是仗著年紀大點兒,江錚和寧寧稱唿自己一聲曲姨。


    衛紅住在這裏那是江錚他們同意的事情,她弟弟衛健畢竟是這麽大個小夥子了,能不能住在這裏,可不是自己能決定的事。


    曲姨笑笑,熱情的招唿衛健,“累了吧,孩子,走,先進屋歇歇腳吃點兒東西。”


    說著,她就把姐弟兩個領到給衛紅準備的房間,就到廚房煮飯去了。


    至於衛健的安排,還是讓衛紅自己拿主意吧。


    家裏有現成的哨子,曲姨也沒有做其他的,快手快腳的煮了一大盆的米線,端到桌子上。


    衛紅和衛健下了火車,就直奔江錚先前的那座房子去的,從鄰居那裏打聽到現在這個住址,兩個人氣也沒喘一下,又坐上公交車,奔這邊來的。


    看到飯是真的餓了。


    衛紅拿個碗,夾了滿滿一碗米線,又在上麵澆了一大勺的哨子,推到衛健的麵前說了聲,“吃吧。”


    然後,又給自己也來了這麽一碗。


    衛健先前還有些不好意思,放不開手腳,看到她姐吃了一碗,又添滿一碗,還不忘和他說,“吃吧,吃完了再添,不要客氣。”


    曲姨把飯給他們姐弟端到桌子上,也借口收拾廚房走開了,餐廳隻剩下他們兩個。


    房間裏哧溜哧溜的聲音,一直到一大盆的米線,全幹到他們姐弟的肚子裏,才完全停了下來。


    衛健朝姐姐咧了咧嘴,眼睛有些發紅,“姐,吃這麽多會不會讓你為難。”


    衛紅擺了擺手,“想什麽呢,你放心,以後姐肯定能讓你吃上飽飯,還會供你上學。”


    “你看著吧,姐本事著呢。”


    衛健重重的點了點頭,他現在除了這個姐姐,是真的什麽也沒有了,“姐,我信你。”


    衛紅想笑又有些笑不出來,她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從此,她除了這個弟弟,也再沒有別的家人了。


    想想就可笑,她那個新娶的大嫂,不過是仙人跳的那個餌料,還懷了別人的野種。


    就這樣的一個賤人,竟然挑的整個衛家,四分五裂,差點兒就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


    “紅啊,”衛媽坐在炕上端著一張慈愛的臉,伸過手來拉著衛紅的手,語重心長的說,“媽生你五弟的時候,就成了一個廢人。這些年,全憑著你爹不嫌棄我,還讓我有口飯吃,能好好的活著。”


    說到這裏,她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語氣有些顫巍巍的說,“現在,媽也沒有別的想法,就想著你大哥是要給我和你爹養老的人,要是他能有個正式的工作,以後的日子,我和你爹的日子,都能過的鬆快點兒,也省的你們姐弟操心不是。”


    “紅啊,媽知道你是個有本事的,聽媽一句話,幫你大哥就是在幫你自己,這次,你大哥說還差五百塊錢,你就拿給他吧。”


    自從衛紅迴來,這樣的洗腦就由衛爸和衛媽負責,幾乎天天要來這麽一次。


    衛紅從衛健的嘴裏,知道了衛老大和他媳婦的謀劃,就打定主意,不肯再掏一分錢出來。


    人心不足的東西。


    就算她寄迴來的工資,都花在了家裏,她還寄了兩次各五百塊錢迴來,這麽多錢,給衛老大買一份工作,那是綽綽有餘。


    可他貪心不足,非要想買兩份工作,不用說也知道,另一份工作,也不是給家裏的兄弟買的,他話裏話外的要帶著媳婦到縣城過好日子。


    那份工作,可不就是給他媳婦買的。


    這樣的人,衛紅別說給他再掏錢,不一腳踹死他,都是怕自己犯法給抓起來喂花生米。


    想過好日子沒錯,誰不想過好日子,不想的那都是二傻子。


    衛紅自己也想過好日子,可你想過好日子,不能把主意打到家裏人的身上,就想著吃人肉喝人血,讓全家人供著你。


    別人都是傻子,就你精明?


    衛紅被衛爸和衛媽拖住,她不掏錢,撒潑打滾的不讓她出家門一步,衛媽還放話說,如果衛紅敢偷偷的走了,她就拿根繩子把自己吊死。


    讓所有的人,都知道衛紅逼死了自己的母親。


    衛紅聽到這樣的話,血都是冷的。


    有些人,就是屬螞蟥的,吸慣了人血,就再也改不掉了。


    自從她當兵,家裏的收入就指著她的津貼,她退伍補助除了自己看病用了一些,也都留給了家裏,還有在昆市,江班長和寧寧包了她所有的花費,她的工資,每個月都一份不少的寄迴家。


    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下場。


    衛紅眼睛發紅,仰天大笑。


    不是不讓她走嗎,那她就住在家裏不走了。


    也就是這樣,她才發現,她是真的不了解家裏的這些人。不知道,他們竟然能沒有下線到那樣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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