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後山山脈中,山高路險,一個身穿白衣的美少年,正過河水,向靈山腹地前行。傳說中的九尾狐仙陶恆,就隱居在這神山深處。


    他望著連綿不絕的群山,想起了離開青丘時姥姥的叮囑。她耳提麵命地吩咐自己,要請出九尾狐,隻能靠他的一片誠心,而且不能太過卑躬屈膝,才有可能成事。


    柳長言越想臉色越是凝重,不知九尾狐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妖怪。


    他穿過了一片小樹林,隻見前方一處峽穀中靈氣四溢,似乎有強大的妖怪隱居其中。


    他立刻欣喜若狂,快步跑到峽穀前,隻見峽穀中雲霧升騰,宛如仙境,源源不斷地湧出狐妖的氣息,料想一定是陶恆的居所。


    “九尾狐前輩,晚輩柳長言,是青丘狐族第七十九任族長。特來拜見前輩,共商狐族大事!” 他運勁於胸腔,中氣綿綿,喊出的話清朗嘹亮,宛如萬人同時喊話一般。


    他的聲音在空茫山穀中迴蕩,久久不絕,可是卻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峽穀之中,一個身披白色輕紗的美豔女子正坐在草坪上,百無聊賴地揪著手中的花瓣。她看起來二十出頭,身體發膚無一不美,眼睛是淺淡的棕褐色,像是潭水般清澈誘人。


    但最美的卻是她的氣質,糅雜了少女的天真和成熟女子的嫵媚,讓人不知不覺中被吸引。


    “什麽七十九任族長啊?這些長老們都什麽眼光?”柳長言的聲音在綠草如茵的峽穀中迴蕩,吵得她頗不耐煩。


    她看著手心裏的花瓣,輕吹了一口氣,花瓣紛紛揚揚地飄飛,撒入泥土之中。


    她站起身,優雅而美麗地伸出了雙手,九條白色的狐尾緩緩在她身後展開,像是一席屏風般壯觀美麗。


    她用狐尾卷起花瓣,花瓣隨風飄灑,靈力所及之處,方才還是一片茵茵綠草的山坡,刹那間變成了一片花海。


    她滿意地收起狐尾,欣賞著這仙境般的美景,可就在這時,耳邊又傳來了柳長言煞風景的喊聲。


    “前輩……事關狐族存亡……望破例一見……”


    “他是打算一直這樣喊下去嗎?”陶恆皺了皺眉,為柳長言的執著厭煩,決定想個法子將他打發走。


    她長袖一展,變出了一副舒適的桌椅,婀娜地歪靠在椅子上,欣賞著遍地鮮花。


    “真是唆,你若是為了狐族存亡而來,就跳下高崖吧。”她運起勁力,調笑著說。


    她的聲音不大,卻隨風直上青雲,送入了柳長言的耳中。站在崖頂喊話的柳長言登時一愣,望著腳下的萬丈深淵,重重迷霧,不知該怎麽辦。


    “我僅給你一次機會,十個數內你不跳,一切作罷。”那清麗優美的聲音不徐不疾地開始倒數,“十、九、八……”


    柳長言生怕她反悔,將心一橫,縱身一躍跳下了高崖。


    陶恆正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計數,量他也沒膽子跳下這萬丈深淵,隻等將他趕走後可以舒舒服服地睡個午覺。


    可就在這時,隻見白影一閃,一個人重重地跌入了她精心維護的花海中,驚起了無數翩翩蝴蝶。


    “天啊,我的花……”她驚愕地瞪圓了眼睛,心痛得無以複加,忙去查看精心栽培的花。


    柳長言隻覺渾身無一處不痛,掙紮著從花叢中爬起來,隻見一個美豔絕倫的白衣女子,正嗔怒地看著她。


    他生長在青丘,早已見慣了各色美女。清純如嬰寧,嫵媚如花月,颯爽如飛月,出塵如長亭,千姿百態,各有風情,卻沒有一人能打動他。


    可如今他眼前的這位美女,似集合了天下所有女子的美態,五官如玉雕般無可挑剔,連舉手投足都盡是風韻。


    他沒見過傳說中那位禍國的妲己前輩,但估計妲己在世,也不過如此。


    “你還真跳啊,你可知這都是什麽花?用了我多少心思和靈氣,就這樣給你壓壞了!”陶恆見他傻不愣登地站著,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姑娘,你就是九尾狐前輩?”柳長言被她一喊,才迴過神來,急忙向她行禮。


    但陶恆最討厭繁文縟節,眼中隻有自己栽種的鮮花,仿佛根本沒看到柳長言一般。她不耐煩地指揮著他走出了花海,生怕他再多踩壞一株花。


    柳長言站在她的身邊,身上沾滿了花瓣和草葉,狼狽不堪,哪裏還是青丘上那個風度翩翩的小族長的樣子。


    陶恆打理完鮮花,好像才發現他似的,迴頭看了一眼他窘迫的樣子,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就是新任族長?”她微笑著看他。


    柳長言連忙點頭稱是,對她行禮拜見。


    “你很怕我?”陶恆驕傲地昂起了頭。


    “不,隻是沒想到前輩如此妙齡。”柳長言想到姥姥的叮囑,忙不卑不亢地說。


    陶恆漫不經心地走過他身邊,又坐在了椅子上,擺弄起了鮮花,仿佛世間萬事都跟她無關似的。


    “在下是為青丘狐族而來,請前輩出山相助,剛才前輩曾說過,隻要我從崖上跳下,就可出山……”


    柳長言見她這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忙踏上一步,跟她說明來意。


    “我有說過嗎?”陶恆笑靨如花,偏著頭問。


    “前輩,這不是開玩笑,事關狐族存亡。”柳長言又氣又急,額頭上滲出了汗珠。


    “你會下棋嗎?”她突然出人意料地問。


    柳長言登時愣住了,不知這位有著傾國之姿的九尾狐仙又要搞什麽把戲。


    陶恆展袖一揮,一副棋盤和兩盒棋子出現在了石桌上,她邀請柳長言坐下,並說隻要他能贏了她,一切都好說。


    柳長言無奈,隻能陪這小女孩心性的九尾狐下起了棋。但他一邊下棋,嘴上也沒閑著,把青丘魅果被盜,灰耳逃跑,女媧降罪的事一一說給陶恆聽了。


    “還好女媧娘娘慈悲,給了我們最後一次機會,讓我們去人間拯救一位跟我們狐族命運密切相關的女嬰。”他說完了女媧的任務,落下一子。


    “女嬰跟狐族存亡有什麽關係?”陶恆思慮了一番,也落下了黑子,她圍住了白子的氣眼,眼見勝券在握,興奮得連連催促柳長言,“小族長真是盡職盡責,快下吧!”


    “那如果晚輩贏了這一局,前輩就會陪我下山?”柳長言看著棋盤思索了一會兒,沉吟著問。


    “可以!你贏我就隨你下山!”她一臉得意地看著棋盤上廝殺的黑白雙子,怎麽看也是自己贏。


    哪知柳長言撚起一枚白子,輕輕落在棋盤上,居然一下就封住了她一堆黑子的氣。她被驚得瞠目結舌,還沒明白怎麽迴事,就輸得一敗塗地。


    “晚輩僥幸了。”柳長言起身,笑眯眯地朝她鞠了個躬。


    長安城的朱雀大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一輛華麗的馬車緩緩穿過繁華的東西兩市,向位於上城的貴族宅邸駛去。


    車簾被掀開,露出了一個女人絕色傾國的臉,正是九尾狐陶恆。她換上貴婦人裝束,長發梳成了一個螺髻,身穿一襲淡櫻色長裙,配鵝黃披紗,比在山穀中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卻令她更加豔光四射。


    “很久沒有來人間了,沒想到現在變成這樣,你也過來看看。”她望著街上的熱鬧景象,開心地去拉坐在身邊的柳長言。


    柳長言也換了襲紫色長袍,戴著同色紗帽,這身打扮削弱了他身上飄飄欲仙的氣質,讓他看起來像個家世優渥的富家公子。


    隻是這位公子有些麵薄,他臉色一紅,本能地躲開了陶恆的手。


    陶恆白了他一眼,揚著脖子,高傲地問他:“我問你,我們要假裝什麽?”


    “夫妻……”柳長言以細不可聞的聲音迴答。


    “那夫妻是這樣相處的嗎?”她揚眉質問。


    柳長言臉紅到了脖頸,垂著頭不敢看她。


    “我以後就叫你相公,你以後就叫我‘恆兒’吧……”她剛說了一半,就見柳長言的臉更紅了幾分,仿佛能滴出血,忙跟他解釋,“我年幼時,我娘就是這麽喚我的。”


    柳長言這才悄悄長舒口氣,坐直了腰。可他依舊不敢直視陶恆,讓她看向車窗外的一座大宅,跟她談起了正事。


    車輪轆轆,路過那高大宅邸門外,隻見上麵掛著一個牌匾,上書“洪府”兩個金光閃閃的大字。


    “這就是洪大業府邸,我們此行要做的,就是幫他的夫人順利產下女嬰。”他仔細跟陶恆講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可就在半年前洪大業納了個小妾,是一隻千年黃鼠狼化身,讓這對夫妻疏遠,差點令洪大業休掉了夫人朱氏。”


    “若是休了朱氏,女嬰就不可能出生。”陶恆聽了幾句就明白了,“你是要我來幫他們夫妻重拾舊歡,生下這名女嬰?”


    柳長言無奈地點頭,據他所知,洪大業夫婦是青梅竹馬,沒想到竟鬧成了這樣。陶恆卻不意外,她活了這麽多年,早看慣了男人的喜新厭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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