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長亭輕飄飄地落在他身邊,宛如一葉落地。捉妖人見這清麗脫俗的少女居然沒有被自己甩脫,對她刮目相看。


    “你居然能跟上來,也不簡單。”


    “我小時候跟師父學過點功夫。”長亭編了個謊話。


    “可這不是花拳繡腿就能應付的,對方是狼妖,非常危險。”他不再理長亭,在街巷查看。


    長亭鼻子靈敏,輕輕嗅了嗅,就發現狼女躲在酒樓中。她忙叫住捉妖人,指著酒樓牆角的一攤汙血,暗示狼女所在。捉妖人見她心思縝密,觀察入微,更加對她另眼相看。


    “我說過能幫你的。”長亭誠懇地看著他。


    捉妖人朝她笑了一下,抽出弓箭,走入了酒樓,長亭也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


    “這狼女來我家縱火,被發現才逃了出來,幸好有你這捉妖人對付她,我也義不容辭。”長亭忙向他道清原委。


    “可你隻是一位姑娘……”捉妖人猶豫地打量著她的柳眉星眸,不知該不該讓她涉險。


    “誰說姑娘不能懲奸除惡,我觀察力很強,說不定會發現你看不到的線索呢。”長亭卻倔強地跟隨他在酒樓中尋找,不肯離去。


    可酒樓中的人不是在喝酒吃菜就是在海闊天空地聊天,客人們都表情鬆弛愉悅,完全沒有狼女出現過的跡象。


    捉妖人和長亭轉了兩圈,也不見有任何異常。


    這時三樓一位喝得醉醺醺的錦衣公子,腳步不穩地要走下樓梯,但見他眼眶發黑,口角流著口涎,似隨時都會醉倒在地。


    長亭眸光閃爍,已經發現了破綻,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手剛搭上那位公子的肩膀,他就迴過頭,猛然抓向長亭的胸口。他手上長滿了黑毛,指甲鋒利如刀,哪裏還是人手,分明就是一雙狼爪。


    長亭當著捉妖人的麵不敢施展法術,隻能伸手格擋,她力量不能完全施展,剛過了兩招,就被狼妖一把抓住胳膊,擋在了身前。


    捉妖人彎弓搭箭,但礙於長亭被當成擋箭牌,他不敢貿然出手。眼看狼女重傷難耐,露出尖利的獠牙,就要咬上長亭細嫩潔白的脖頸。


    他心中一急,一箭射出,銀箭準確地射中了狼女的肩膀。狼女中箭,哀嚎一聲,放開了長亭,卻仍霸占著公子的身體不放。


    “你給我滾出來!”捉妖人怒吼一聲衝過去,揮掌要將她從公子身軀中打出來。


    狼女雙爪齊揚,抓向他的胸口,他躲避不及,立刻皮開肉綻,血濺當場。狼女見他露了空隙,忙轉身衝向露台,要跳樓逃走。


    長亭見狀,忙為他遞上兩根銀箭,他振臂一揮,射向要翻身跳樓的狼女身體。狼女連連哀叫,帶著肥胖公子的軀體,衝破了欄杆。


    而公子仍迷迷糊糊,不知發生了什麽,一腳踩空就從高樓墜落。捉妖人忙撲過去拉他,但卻終究晚了一步。


    隻聽樓下傳來“撲通”一聲悶響,他已經摔得腦漿飛濺,再無聲息。


    “哇,殺人啦!”“那個人怎麽這麽麵熟,好像是通緝犯!”“快點捉住他。”


    百姓們拿起扁擔和菜刀,將酒樓圍得水泄不通,他們都憎惡地看著樓上的捉妖人,卻看不到狼女悄無聲息地脫離了肥胖公子的屍體,踉蹌而去。在臨走時,她惡狠狠地看向高高的酒樓,卻見長亭一襲白衣,如梨花初綻般俏生生地憑欄而立。


    捉妖人忍住胸口劇痛,就要翻身下樓,繼續追狼女,可長亭卻冷靜地將他一把拉住。


    “不要再追了,你受傷了。”她看著他胸前傷口,擔憂地說。


    捉妖人一把甩開她的手,仍執意要追。


    “狼爪有毒,你是不要命了嗎?”長亭卻皺了皺眉,仍堅定地阻住了他。


    她雖然年少貌美,渾身卻散發著不容違抗的威儀,令捉妖人猶豫了一下,隨後轉身快步離開酒樓,先去醫治傷口。


    狼女好不容易擺脫了捉妖人和長亭,跌跌撞撞地逃離了長安城,再次躲入了密林。她倚在大樹上休息了一會兒,突然一根細小的吹箭從暗處飛出,一下刺中了她的脖頸。她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一頭撲倒在地。


    一個身穿灰色衣袍、魁梧高大的中年男子從樹後繞了出來,手持箭筒,正是翁老的弟弟灰耳。


    他走到狼女身旁,從她懷中掏出了木盒,又踢了她兩腳,滿意地離去。


    而當他走遠後,狼女居然再次掙紮著爬起來,她身受重傷,鮮血淋漓,脖子處的箭孔上,還在不斷蔓延著黑氣,令她似乎隨時都能倒在地上,化為一攤血水。


    “夫君啊,夫君……”但她仍喃喃地唿喚著愛人,拚著最後一口氣,向家中走去。


    而此時長亭和捉妖人也逃離了長安城,他們坐在清澈的溪水邊,處理著被狼女抓傷的傷口。


    “我叫石太璞……”捉妖人看著為自己認真清理傷口的長亭,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但他仍是一副高傲冷酷的樣子,不苟言笑。


    “小女翁長亭……”長亭也頭不抬眼不睜,用剪刀一點點剪碎了他胸口附近的衣服。隻見他身軀精悍,渾身肌肉,但皮膚上卻遍布疤痕。


    “這些傷痕,都是捉妖時留下的?”她驚詫地問。


    石太璞卻仍冷淡的樣子,隻挺直了胸膛,沒有迴話。長亭見他不迴答,也不生氣,專心為他清洗傷口。


    “人人都怕我,難道你不怕?”當長亭為他撒藥粉時,他終於開了口。


    “因為世人看不到那些詭計多端、變化無窮的妖精,我卻知你是在為民除害,甚至不顧性命。”


    長亭莞爾一笑,如梨花初綻,“你身上的傷痕,便是嫉惡如仇的徽章,是對世人大愛無私的證明,我怎會怕你?”


    “當一個人自小父母就被妖精殺害了,還說什麽愛?我早就沒有了愛的感覺,不過是憑理智決定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石太璞見長亭為她包紮完傷口,站起身,披上衣服便走。


    他背著長弓,牽著駿馬,背影看起來孤單寂寥。


    “等一等,我們還會再見嗎?”長亭快步追過去問他。


    “我四海為家,你找不到我的。”他搖了搖頭,臉上依舊毫無笑意。


    隨即他翻身上馬,縱馬走入林中,轉眼就消失不見。長亭孤身站在溪邊,望著如海如濤的林木,隻覺心中空落落的,悵然若失。


    密林深處,一個毛發濃重、身穿黑色毛皮背心的男人吹著口哨走進了位於山坳處的山洞中。


    山洞外長草密布,碎石叢生,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洞穴的入口。


    可他剛進洞中,就嗅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氣,他忙衝入洞中,隻見妻子正倒在地上,兩隻年幼的小狼圍著她叫個不停。


    “夫君,對不起啊……”狼女血肉模糊,戀戀不舍地看向愛侶,“我想給你偷最厲害的法寶,但是卻失敗了……”


    “是誰做的?”狼妖一把抱住了妻子,悲痛地問。


    可狼女連連嘔血,根本無法迴答,兩隻小狼哀叫不停,似察覺到母親就要不久人世。


    狼妖心中不甘,捧起了妻子的臉,看向她的雙眸。隻見她失去神采的眼中,出現了一個白衣少女的身影,少女憑欄而立,雙眸如星,正看向樓下。


    “就是她嗎?是翁家的狐妖?”


    狼女吐出了最後一口氣,脖頸一軟,倒在丈夫的臂彎中,再無聲息。狼妖抱著妻子的屍體。號啕大哭,眼中滿含怨毒,恨不得要將那白衣少女生吞活剝了才能解心頭怨氣。


    長亭卻不知危險將至,她悵然若失地迴到了翁家大宅中。


    翁家位於長安城郊,宅邸豪華,園中花木扶疏,假山林立,處處都是景色。


    可平時看來清幽美麗的景致,長亭今天卻無心欣賞,她秀眉緊鎖,似有重重心事。


    紅亭見姐姐迴來了,立刻如一朵紅雲般小跑過來迎接,問她是否抓到了搗亂的狼妖。


    “那女狼妖已經被個捉妖人打成了重傷,應該得到教訓,不敢再來犯了。”長亭柔聲安慰紅亭,隻見父親和二叔匆忙趕來,臉上盡是擔憂神色。


    他們見長亭久久不歸,出去找了一個晚上,現在見她平安無事地迴來,都暗自鬆了口氣。


    翁家人一家其樂融融,和睦地到大廳中議事,卻沒留意到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高牆外探出頭來,怨毒地看著他們一家人。


    那人頭發蓬亂,臉上長滿胡須,正是死去的狼女的丈夫。


    “我的寶貝女兒啊,以後不要再冒險了……”翁老一坐在椅子上,就既愛憐又心痛地看著長亭,“你們娘早死,留下我一人照顧你們。若你們有了個萬一,我怎麽對得起她?”


    “爹擔心什麽,一直都是姐姐保護大家的,以姐姐的功力,必定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二叔和爹爹修煉了那麽久,功力還不及姐姐。”紅亭嬌俏地倚在父親懷中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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