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到裝瓜果的木箱前,暗中念了法決,伸手入箱,掏出了一副盔甲。再一伸手,又掏出一把利刀。


    “裏麵明明裝的就是盔甲和兵刃。”飛月瞪了孟安仁一眼,得意地說。


    趙剛和孟安仁一個大喜過望,一個大驚失色,同時上前檢查,隻見薄薄一層瓜果下裝的都是盔甲和兵器。


    站在旁邊的倩茹麵色一沉,就要上前,哪知孟安德急火攻心,突然咳嗽起來,她連忙去安撫相公。


    “孟大人,這次你還有什麽話好說?”趙剛轉憂為喜,得意地質問孟安仁。


    孟安仁知道是飛月做了手腳,俊臉陰沉下來,怒目瞪著飛月。飛月卻毫不懼怕,同樣圓睜美目,憤怒地迴瞪。


    火光中,兩人目光灼灼,似有怒氣洶湧,排山倒海般要將小院都淹沒。


    當晚子時,烏雲蔽月,一場大雨即將到來。皇宮偏殿中燈火通明,一襲淺黃便服的皇帝坐在龍椅上,嗬欠連天地掃視這階下的三人。


    他的目光在趙剛、飛月和孟安仁身上流連,最終停在了玉樹臨風的孟安仁身上。


    “安仁,對於趙丞相的指控,你有何話要說?”


    “迴皇上,趙大人指控子虛烏有,卑職既無通敵,也無販賣軍資牟取暴利。”麵對危機,孟安仁卻絲毫不亂,恭謹地朝皇上稟報。


    “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抵賴不認?”趙剛咄咄逼人。


    “迴皇上,孟大人在城西郊外的一間宅院,與一名叫劉老大的商人談論交收盔甲、兵刃一事,為民女親眼所見親耳所聽。”飛月見狀,忙向皇上施禮稟報。


    孟安仁也踏上一步,為自己辯解:“劉老大並非叛軍,隻是一名商人。他現為丞相所抓,查證其身份並非難事。”


    “商人?商人何須購買盔甲兵刃?”皇上疑惑地問。


    “這要歸咎丞相圍剿叛軍失利,戰時一再拉長,戰勢擴大,周遭百姓生活陷入困苦,商家損失慘重。”孟安仁看了趙剛一眼,聲情並茂地稟報,“為了能早日恢複昔日太平,劉老大及當地百姓決定自救,希望安仁可以提供盔甲武器。”


    “你的意思是說,朝廷數萬大軍比不上這群烏合之眾?分明是想借機斂財。”趙剛惱羞成怒地指責。


    “我親耳聽到你說劉老大準備好銀兩,才會送武器出城。”飛月也高聲指責孟安仁。


    “你就這麽想置我於死地,這麽恨我嗎?”哪想孟安仁突然含情脈脈地望著她,眼中盡是悲苦。“我不過看中了兩名歌姬,不顧你的顏麵和感受,執意要帶迴府中,惹你生氣了嗎?”


    他說罷向皇上稟報,“飛月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如今醋海生波,才欲借劉老大一事懲罰卑職。”


    飛月完全沒想到安仁竟編出這樣的說辭,立刻氣得連話都說不出。


    “你和飛月姑娘的私人恩怨留待日後慢慢解決,你說未與劉老大交易,那木箱內的盔甲和刀劍,你做何解釋?”趙剛怒火難耐,指著那一箱證據。


    孟安仁無奈地看了看飛月,長歎口氣:“啟稟皇上,那些盔甲,刀劍皆是飛月以幻化之術變幻而成。”


    皇上大驚失色,連忙追問,飛月身為一個民間女子,為何竟會幻術。


    而趙剛更是冷笑連連,諷刺孟安仁為了脫罪,竟想出如此拙劣的借口。


    “趙丞相也查看過箱子,起初滿箱皆是瓜果,後來變成了盔甲、刀劍,眾人皆可為證。”


    孟安仁臨危不亂,平靜地陳述事實。


    趙剛立刻無話可說。


    皇上卻對飛月產生了興趣,微笑著問她:“安仁所說可是真的?你若真會幻術,隨意變點東西來給朕看看!”


    飛月望著寶座上的天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恰好一陣夜風襲來,吹起紗帳,輕紗在偏廳曼舞,所到之處,偏廳之中遍生花草。


    花一簇簇盛開,有二月的梅花,三月的杏花,還有五月的薔薇,九月的菊花。四時之花同時盛發,爭相鬥豔,將整個偏殿變成了一片花的海洋。


    花草不斷蔓延,直開到皇帝的腳邊才停下,引得皇上龍顏大悅。


    所有人都被這奇異的景象震撼,趙剛也啞口無言。其中最驚訝的莫過於孟安仁,他為求脫身才道出飛月會幻術戲法一事,但沒想到飛月竟然真會展示,出手相救。


    飛月看到這驚人的幻術,立刻明白有高人潛伏在孟安仁周圍,要想追查魅果,必須還要留在孟府。


    “皇上,一切皆是民女的錯,請皇上定我應有之罪。”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所謂愛之深恨之切,朕念你在一片深情,就不罰了。”


    “謝皇上開恩!”孟安仁連忙跪謝皇恩,額頭上已經滲出一層冷汗。


    皇上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你身為朝廷重臣,竟連家事都處理不好,還擾朕清夢,暫免你監軍一職,十日內不得上朝,留在家中反思。”


    孟安仁連連叩謝。


    “皇上,孟大人意圖販賣軍資,謀求暴利一事……”但趙剛卻不依不饒,死咬不放。


    “此事朕自會查證。叛軍作亂,朕再給你一個月的限期,若仍不能盡剿叛軍,你就告老還鄉吧。”皇上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讓他盡快退下。


    事已至此,趙剛隻能灰溜溜地離開。他本想借此事扳倒孟安仁,沒想碰了一鼻子灰,甚是沒趣。


    孟安仁逃過一劫,暗鬆口氣,扶起飛月,要跟她一起迴家。


    飛月望著皇宮中孟安仁親切英俊的臉,不明白他在想什麽。她捅了這麽大的簍子,甚至要置他於死地,他竟然還要帶她迴家?


    夜涼如水,天空中飄灑下蒙蒙細雨。


    何亮駕著馬車在皇宮外等候,飛月心緒混亂,隨著安仁走出皇宮,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再大的雨也澆不醒她昏沉的頭腦。


    孟安仁一到皇宮外,就又變成了平時輕佻輕浮的模樣,開始逗弄起她。


    “你用幻術戲法害我,卻又用幻術戲法救我,到底是良心發現呢?還是對我動了情?”


    他笑嘻嘻地,哪還像個朝廷重臣?


    “你做過什麽自己心裏清楚,我沒有想害你,隻是想討個公道!”飛月義正詞嚴地迴答。


    “為趙剛討公道?你可知叛軍所在之處山勢險峻,密林叢生,有著地利之便,隻有和當地百姓連手,借力打力,才能事半功倍。”孟安仁冷笑了一聲,似在嘲笑她的幼稚,“可趙剛卻一意孤行,增派軍馬圍剿,以致戰勢擴大,禍及更多百姓,誰為那些無辜的百姓討公道?”


    “但你借戰火斂財,行徑卑劣,有什麽資格評論他人。”飛月振振有詞。


    “我是斂財,但沒有害過任何人!而你利用幻術無中生有,栽贓陷害,差點害我背上通敵的重罪。如果滿門抄斬,到時死的不止是我,還有哥哥、嫂嫂,府中上上下下數百口的人命!”孟安仁語氣森然地說,“難道這就是你口中的正義?”


    飛月隻想懲戒一下孟安仁,萬萬沒想到後果會如此嚴重,當即啞口無言。


    “沒想到吧?趙剛和你這些所謂忠臣、正義之士,比我這個奸臣、卑鄙小人所做的事,更加可惡可恨。”孟安仁站在微雨之中,冷冷地說著。


    飛月望著他頎長的身影,嚴峻的表情,覺得他遙遠得不可觸及。她似乎第一次認識孟安仁,那個藏在輕浮外表下的,真正的孟安仁。


    孟安仁說罷甩手上車,車輪轆轆,馬車揚長而去,將飛月遠遠拋在後麵。


    孟安仁的話像是一條條長鞭,打在她的心頭,顛覆了她多年來對對忠、奸的判斷。


    她呆立在雨中,不知該何去何從。


    五、


    旭日飛升,霞光宛如瑰麗的錦緞,鋪滿了天邊。


    飛月抱膝坐在柳長言身邊,兩人在山巔上望著金色的晨曦,一時無言。飛月仿佛在一夜間長大了,她不再活潑好動,變得安穩沉靜。


    “當初我沒有想到你打算栽贓孟安仁,沒能及時阻止你,是我的錯!”柳長言見她受到打擊,出言安慰。


    “族長一再叫我三思後行,是我太過衝動,不管孟安仁有沒有做過,栽贓就是錯。若是再害了小姐和姑爺,還有孟家其他的人,我真不知該如何補救?”她將小臉埋進膝頭,睫毛微顫,顯然心有餘悸。


    “不過你以幻術害孟安仁,而大殿之上卻有人用幻術救孟安仁,還真是有趣……”柳長言白衣翩翩,若有所思地說。


    “看來孟安仁身邊還有其他的靈狐,可惜我功力有限,看不穿對方的隱身術。”飛月突然靈機一動,看向柳長言,“會不會就是盜走魅果的狐狸?”


    “很有可能,不過我認為魅果應該不在孟安仁的手上。”柳長言沉思了一會兒說,“男子食下魅果則可成為王者,眾生追隨擁護。孟安仁根本不必搞這麽多事端,他大可號令天下,奪權做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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