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霜知道這個事兒肯定是藏不住的,在和林國梁說之前,她已經排練了無數次,想到了各種問題和應對的方法,所以也沒有過於慌亂。


    “還能是哪次?我就出過那麽一次遠門,平洲城……”說到這兒林沐霜眼睛泛紅,好像要哭的樣子。


    看到這一幕,林國梁重重地歎了口氣。


    說到上次女兒遇到危險,自己在天都城,雖然焦急萬分,卻沒有趕過去,林國梁覺得那是自己一生最煎熬的時刻。


    他嚴格管教女兒,從小到大沒有給他什麽自由的空間,他從沒覺得對女兒有所虧欠。


    但上次的事兒,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對不起這個女兒,孩子的母親在孩子出生的時候難產死了,從出生到現在自己一直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義務,全靠府上的人照顧。


    在那麽關鍵的時刻他為了自己的名聲,為了自己心中所謂的公義,他將女兒的安全當成了賭注。


    那一刻他一直在猶豫,他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他當時的想法,如果女兒出了什麽意外,自己一定不在世上苟活。


    還好那個李逍遙成功地把女兒救了出來。


    想了很久,才忍不住又歎了口氣,“哎~”他很想說上次的事,是爹對不起你,但這句話在嘴邊都流了很久,卻始終吐不出來,隻能強行轉移話題。


    “是救你的那個捕頭?”


    林沐霜咬著嘴唇不讓眼淚流下來,點了點頭,樣子讓人憐惜,再加上對方是她的父親,效果加倍。


    看到她這樣,林國梁雖然難受,但有些事不得不說。“雙兒啊,你要小心啊,你平時沒出過門,遇到的人太少,很多人和事你都分不清好壞……”


    本來林國梁對李逍遙是有幾分好感的。


    他那天雖然沒去現場,卻聽到了很多傳聞。


    據說是一個縣城的普通捕頭,一個人單槍匹馬挑了一個江湖上的殺手組織森羅殿的一個分殿,與數個鬼王大戰三百迴合不落下風,還親手殺了一個,其他鬼王望風而逃,這次救出了林沐霜。


    雖然這些傳聞難免有些水分,但起碼也算得上是個英雄。


    但英雄不代表就是完美的好人。


    如果他利用自己救過女兒這一點,想要為他開後門,那這個人的品質就值得懷疑了。


    “爹,我覺得這個案子真的值得加急重審,實在太過惡劣,這個縣令和知府明擺著在當地隻手遮天,一天不拿不知道要犯下多少冤假錯案,而他們既得利益沒有受到懲罰,免不得讓周圍的縣爭相效仿。”


    林國梁的眼冷冷地盯著女兒。


    他現在開始有點恨這個李逍遙了,不管什麽事,為什麽要把孩子牽扯進來呢?


    如果自己親自看到這個卷宗,確實也會覺得這是個奇案,整個過程非常匪夷所思,未必不會立即審理。


    不過在大理寺他見過了太多爾虞我詐,林國梁深深地知道,眼見未必為實。


    這個案子也不能隻聽他一麵之詞就判定對錯。


    尤其是一個利用自己女兒的人,可以先稱他為小人。


    想到這兒才想起那次和李逍遙喝酒。


    看起來年輕老實,是個踏實幹事兒的人。


    “他怎麽跟你說的?”林國梁語氣不善。


    “爹是我打聽他最近辦的案子,他說給我聽的,我聽著太過離奇又太過生氣,就讓他把卷宗留了下來……”


    林國梁輕聲哼了一聲,還拿著卷宗跑我家裏來,還不是蓄謀已久?“拿過來吧。”


    ……


    深夜,林國梁又從床上坐了起來,他走到書桌旁點著蠟燭,打開了那份李逍遙整理的告文,卷宗。


    通過這些證據,整個案件的脈絡相當清晰。


    林國棟憑自己多年的經驗,分析這個案件隻有兩種可能。


    要麽就是整個案件,就像李逍遙判斷的那樣,是一個極其惡劣的當地府衙包庇案。


    要麽就是李逍遙栽贓陷害兩個官員,隻不過如果是這陷害的話,那李逍遙這個人太會造假了,也太明白如何調查案件了,整個案件做得天衣無縫。


    雖然他現在不太喜歡李逍遙,但第二種可能性非常小。


    尤其是那個火燒檔案是兩個兵丁的口供。


    如果是栽贓陷害的話,很難想到這種細節。


    大理寺現在有一個案子剛剛完結,所以今天他才迴來這麽早。


    這一點連雙兒都不知道。


    本來明天就要翻閱堆積如山的案件,尋找下一個值得審理的案子。


    難道這就是天意?


    雖然他有些不齒李逍遙的行為。


    但不可否認,大家都是在維護正義。


    而且大理寺的情況他自己也清楚。


    這種案件走正規手續的話,一年之內可能都輪不到。


    看了一會兒卷宗又覺得困了。


    他吹熄了蠟燭上床睡覺。


    ……


    而此時李逍遙一定想不到正定府的王知府已經悄悄來到了天都城。


    正在趙家做客,或者說請安。


    趙寶山在一個會客廳專心地喝著茶,完全不看站在下麵的王知府。


    旁邊一個年輕人,在一旁拿著茶壺,伺候著趙寶山。


    趙寶山在趙家隻算中層的人物,現在任職禮部侍郎,也是很被人看好的一個人物。


    王知府平時在正定府隻手遮天,在這裏居然唯唯諾諾的站在那兒不敢抬頭。


    “你要說的都說完了?”趙寶山語氣冰冷。


    “是,在下說完了,雖然不敢確定,但那個卷宗很可能就是被那個姓李的拿走了,我怕到時候一旦追查起來,讓您處於被動,所以才過來,向您匯報一聲。”


    趙寶山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陷入被動還不是因為你?這點事都辦不好,光天化日裏,府衙還能被偷?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小王啊,你可以說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吧,長點心吧。”王知府已經年過半百了,趙寶山還不到四十,他叫王知府小王卻好像理所應當。


    “卑職該死,卑職該死。”


    “沒別的事就迴去吧。”自始至終趙保山都沒抬過頭看一眼王知府,也沒有說這件事如何解決,就沒頭沒尾地下了逐客令。


    王知府則唯唯諾諾地退了出去。


    “老爺真的沒關係嗎?”年輕人忍不住問。


    年輕人名叫孟朝貴。


    小小年紀就能幫趙寶山解決很多麻煩事,是趙寶山的得力助手。


    趙寶山吹了吹茶葉末。“有什麽關係?他能去哪兒告王知府的升遷是吏部尚書簽過字的,他不會管這些破事,迴頭我再和人跟刑部尚書打個招唿,他還能去哪兒告?大理寺?嗬嗬,大理寺現在積壓的舊案不知多少件,現在沒有皇帝發話,哪怕他現在就把文件都交給大理寺,三年之內他也上不了會審。三年之內這個小王也該動動位置了。”


    “大人英明。”孟朝貴一臉崇拜。


    “那個捕頭姓李是吧?六扇門的叫李逍遙。”趙寶山看似無意地重複了一下李逍遙的信息。


    孟朝貴拱手一拜。“屬下明白,這就告退。”


    “如果能拿到卷宗最好,盡量別鬧太大。”趙寶山補充了一句。


    年輕人好像領到什麽命令一樣,退了下去。


    很多時候趙寶山這樣的人物,話不用說得太明白,孟朝貴就完全理解了他的意思,這才是一個合格的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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