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太廟。


    從門口到大殿,文武百官齊刷刷地跪了一地,殿內是燕王的一眾嬪妃,一個個原本千嬌百媚的臉龐,此時已經哭得梨花帶雨。


    燕王突然離去,一下令她們的命運變得飄搖,因此她們哭得一個比一個悲切,同時不時偷偷覷一眼貴妃,隻有她給燕王生下了一個兒子,往後隻有她母憑子貴,盡享榮耀。


    此時貴妃,已經換上的深色的哀服,站在燕王靈位前,主持喪儀。


    雖然今天她除盡胭脂,卻反而更顯得她不同於一般女子的柔美,兩道威風凜凜的柳眉,不描而黑,為她更添氣勢。


    她正焚香禱告,希望一會兒宣讀先王遺詔時,別出什麽岔子。


    這時突然有公公來報:“秦王到!”


    貴妃一下擰緊了眉頭,這不可能,秦王怎麽可能現在就醒過來了?墨翟明明說過隻要,沾上一滴那毒藥,秦王就會昏迷不醒,任憑大羅金仙來了也無法知道究竟是怎麽迴事。


    “請!”她果斷說道,她倒要看看今日來的是人是鬼。


    幾百個大秦身披鎧甲的侍衛,保護著一輛青銅車,浩浩蕩蕩來到太廟門口。


    當中一個全身銀甲的侍衛,扶著一個頭戴著九旒冕,身穿十二章紋金線刺繡的黑色絲娟大禮服的少年下了車。


    他就是趙正,帶著一行人走進殿中,先給燕王上了香。


    然後,他轉向貴妃說道:“燕王發生這麽大的事,怎麽不派人來告訴寡人?”


    “是本妃魯莽了,想著先處理家事,再處理國事……”貴妃見心中感覺有些不妙,秦王的王者氣勢無法偽造,確定是本人無疑。


    但對她來說現在的秦王並不是重點,重點是太子。


    昨夜,她雖然在燕王身邊沒看到姬丹的屍體,想來他也活不了,何況她已經把燕太子弑君弑父的消息傳了出去,就算他逃走了,再來迴也是少府也就是(宗人府)的人犯,她何懼之有?


    這樣一想,她便沒把少年君主放在眼裏。


    “燕貴妃,既然身為一國之君怎麽還有家事,你若不知該怎麽處理,不如就讓太子來做吧。”趙正看她,正色說道。


    貴妃試探道:“莫非秦王知道太子在哪?”


    趙正冷笑一聲:“昨晚,太子與寡人一同離開,貴妃忘記了嗎?”


    貴妃一時不知道秦王對燕王之死到底知不知道內情,她現在被趙正的態度有點搞蒙了。


    “既然秦王都知道給燕王上香,燕太子為何不現身,莫非他這個當兒子的禮數,還有不如秦王您這個外人?”貴妃有些尖刻地說道。


    皇後都去世十餘年,她留下的這個兒還處處給她添堵。


    今天她非抓住這個把柄讓大家都知道燕太子失德不可。


    “我來了,”姬丹帶著一個著裝奇怪的女性侍衛走了進來,“抱歉,少府(也就是宗人府)那邊要求我去驗身,由於事關重大,需要上報天庭,所以耽擱了一會兒。”


    貴妃的臉一下變得青塊白一塊,天庭這是指名要讓姬丹繼位了?


    這不可能!


    明明墨翟說過他在天庭的關係,可以讓她的兒子不用驗身就登上王位的。


    姬丹看著貴妃慌張的神色,早就知道他的這個弟弟跟他異父異母,可是隻要父王高興,他也不想多言,甚至王位什麽的,他也沒那麽在乎。


    隻不過,他發現一件東西,讓事情變得有些不一樣。


    “我聽說先王留下了一份遺詔, 貴妃看看是這份嗎?”姬丹從懷中取出了一份錦書。


    這是他在來大殿的半路上截到的,裏麵的內容他稍微改了一下。


    貴妃見他神色有異,接過來一看,繼承大統之人原來是她兒子,可名字卻被十分潦草地劃掉了,旁邊被大大地寫上了“姬丹”二字字。


    她不由大怒,把這份詔書往地上一扔:“來人,太子偽造遺詔,立刻把他拿下!”


    趙正看著一眼被扔在地上的錦書,毀壞丟棄詔書,那可是大不敬的大罪,看來貴妃早已知道這份詔書是假的了。


    他不緊不慢地說道:“那依貴妃所言,這份遺詔的的內容原本應該是什麽?”


    “應該是……應該是……”貴妃突然說不出口,朝堂之事,她一個後宮妃子怎麽可能知道。


    台階下,燕國尚書和相國看著這一幕驚呆了,燕王若是有詔,他們應該第一個知道。


    太子所持之詔書分明是假的,但是貴妃口中的詔書,也未必是真的。


    現在他們兩個誰也不敢響,生怕貴妃讓他們上去說個子醜寅卯來。


    趙正一眼就瞥見了這兩個悄悄後退的家夥,對他們招手道:“二位大人,來來,上來說說,燕王到底有沒有遺詔?”


    就算沒有遺詔,姬丹也是王位的第一繼承人,他這樣問,就是避免貴妃日後反咬一口,說太子是偽造遺詔上位。


    相國與尚書大眼瞪小眼地來了一番無聲的較量,最終平時負責草擬詔書的尚書敗下陣來。


    “沒有遺詔,”他梗著脖子喊了一句,“也沒有任何相關口諭。”


    這就意味著,姬丹順理成章地成為了下一任燕王。


    貴妃氣得簡直要發瘋,苦心籌劃了十幾年,最終還是一場空,她並不甘心,還想發難。


    趙正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這一眼如同寒冷而又鋒利的冰刃,一下刺中她的心窩。


    她謀害秦王在先,謀害先王與太子在後,現在當著眾人麵,又有無法抵賴偽造遺詔的嫌疑,條條都是誅九族的大罪,早該當場下獄。


    她現在還能站在這裏,完全是因為秦王與太子還沒打算處置她。


    她眼睜睜地看著姬丹在靈前加冕即位,隻能暗自將牙咬碎。


    姬丹上位後第一件事,就是封他那個異父異母的弟弟為鎮北王,封地遼東,食邑十萬戶。


    貴妃雖然不甘心,但撿迴了一條命,連夜便帶著兒子去了北方,此乃後話。


    現在,姬丹準備將燕王靈柩送入王陵,趙正也將離開這裏,但他對姬丹並不放心。


    他拿出一塊虎賁令牌,對姬丹說道:“現在田儋已經被抓了,我也得走了。處理完龍王的事,我就迴秦國了,你在這裏多加小心,有事去找王賁。”


    姬丹一向遠離朝堂,他想親政的難度不亞於魏假。


    趙正已經預料到燕國一定會再起風雲,現在薊城局勢安穩,王賁的部隊已經迴易水以西,不過他已經暗中囑咐王賁,讓他隨時留意薊城的情況。


    然而姬丹當了王上,還是這麽大大咧咧。


    “放心吧,”他從趙正手中接過令牌,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找你那個小侍衛,我怕他忙不過來,有事我還不如去找趙姐,是吧趙姐?”


    趙後戴著深紅的vr眼鏡,騎著一匹全身雪白,毛色帶著晶瑩反光的獨角獸,一點沒搭理他,從他的青銅車邊走了過去。


    姬丹也不惱,坐上青銅車,依依不舍地對趙正說道:“政子,有空常來玩。”


    趙正目送著他的車緩緩啟動,向著遠方駛去。


    隻見姬丹又突然從車上伸出頭來:“有空,我也會去找你,你可小心了,嘿嘿嘿!”


    趙正:(???),特娘的,我這麽純潔的著個人,連個對象也沒有,怎麽到他這兒,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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