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正下朝之後,魏太子增早已收拾好兩匹馬,在內史騰的掩護下,偽裝成兩個出宮辦事的侍衛,悄悄離開了宮廷。


    魏增在城南一家破舊的小作坊前停下來,孤零零地坐落在山腳下,遠離其他的農戶。


    是院子裏擺放著幾個瓦罐,看來平時以製瓦罐為生。


    屋子內破敗不堪,看來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但生活用品都還放在原位,若不是到處都是蛛網和塵灰,還以為屋主人隻是臨時離開。


    “奇怪了,上次帶田襄來時,這裏還住了一家子,”魏增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破敗的屋子。


    這時,屋後的井台上的轆轤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好像有人在打水。


    他們跑過去一看,卻發現空無一人,轆轤上的麻繩,早已斷裂。


    “這些泥土是新挖的,”趙正指著屋後一片潮濕的泥土說道。


    “莫非這裏有暗道?他們還住在這裏?”魏增已嚇得臉色發白,但在趙正麵前,他不想露怯,盡量維持鎮定道,可趙正凝重的神情讓他更害怕了。


    趙正一言不發來到屋內,細細查看屋內反常之處,魏增緊緊地跟在他身後,東張西望著,一不留神,就撞在了桌角上。


    “哎喲,”他一扶桌角,這時麵前的牆卻緩緩裂開了,裏麵是一片白光。


    “走,去看看,”趙正思索片刻,便走了進去。


    “王上,等等我!”魏增嘴上這麽說,卻硬是邁不開腳,可眼看趙正就要消失在白光之中,他也一咬牙,一閃身進去。


    然後……他們與正在做飯的一家子大眼瞪小眼,對方十分警覺地打量著他們。


    “在下趙正,前來拜會腹?老爺子,”趙正打量著那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中年男子說道。


    “我就是,你是……”那個男子見趙正脖子上並無墨門的符號,不知他什麽來路,於是打量著他。


    “我帶來了鑰匙,”趙正很坦率地拿出了那個龍形帶鉤。


    “你?郭敏她……?”腹?有些吃驚地拿起龍形帶鉤,這分明是藏在郭敏處的秘鑰,怎會在他手裏。


    他發動時空迴溯,一隻巨大的黑饕餮襲擊郭敏母子與蒙恬的場麵再次重演。


    直到看到趙正把人從火場救出來,他才鬆口氣,看來他不是呂不韋的人。


    “我知道這把鑰匙的作用,它通往一個充滿機關的神秘地宮,但我自從進來後,就一直在重複同一天,根本無法離開……”腹?話音未落,隻見一群官兵衝了進來,不由分說,就把枷鎖往他兒子頭上一套,強行把他拖出屋去。


    “爸爸,救救我!”腹?十二歲的兒子慌了,哭喊道。


    趙正明白了,要想讓腹?離開,必須破解這件事。


    他上前拔出繡春刀,喝道蜿蜒曲折:“你們怎麽搞的,沒看到我們先來這裏辦事的嗎?”


    那幾個衙吏,一看趙正幾人宮廷禁衛裝扮,連忙道:“衝撞了軍爺,莫怪莫怪。實在是這小子殺了人,不得不拿他。”


    “他身不滿六尺,按《大秦律》不需要坐牢,”趙正一聽火了,看腹?兒子四肢纖弱,哪裏像是殺人犯?


    為首衙吏板下臉說道:“軍爺,規矩小的們都懂。他身不滿五尺,自然罪不當誅,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今天就是帶他去苦主麵前,打三十謝罪棒的。”


    趙正一聽便知這三十大棒裏有門道,成年人都未必受得起,更何況一個小孩。


    於是胡謅道:“這個案子,現在歸我們六扇門管,你們老爺有何不滿,讓他去王上麵前告我,”說著,一刀劈開枷鎖。


    孩子嚇得兩腿一軟,連哭都忘了。


    碎木塊擦著那些衙史的臉,嗖嗖釘在牆上。


    那幾人一下被鎮住,臉色也不好看起來。


    趙正收刀入鞘:“我也不為難你們,我跟你們去見苦主。”


    衙吏心想,這還能怎麽著,打又打不過,隻得賠笑道:“兩位軍爺,這邊請,小的這就給你們帶路。”


    腹?與老婆趕緊扶起孩子,望著趙正離去的方向,他不禁若有所思。


    路上,為首的衙吏越想越不對勁,於是問道:“軍爺,敢問這六扇門是什麽衙門?”


    趙正把眼一瞪:“你隻要知道,我們隻聽王上的指揮,不該問的別問!”


    “是是……”那個衙吏連連答應,額上不禁沁出一層汗,他怎麽就忘了,他敢讓他們去王上麵前告他,說不定就是王上親自統領的秘密衙門。


    他立刻緊緊閉上嘴巴,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縣衙已圍了一圈人,縣太爺正等著拘人過來。苦主老婆嚶嚶嚶哭了一早上實在令他頭大。


    這時,衙吏帶迴來兩個軍士,讓他不由吃了驚。


    “怎麽讓你們去拿人,你們……”


    周圍百姓頓時也議論紛紛。


    趙正上前說道:“老爺,這事裏麵有冤情,可否讓苦主把經過再敘述一遍?”


    縣太爺舉起驚堂木正要發怒,本宴審案還是你審案?可趙正眼神中,莫名地有股威懾力,想他又是禁軍侍衛,怕是得罪不起。


    行吧行吧,他樂得輕鬆,一拍驚堂木:“聽到這位軍爺的話沒有,還不快把經過細細講來?”


    “是是!”苦主老婆擦了把眼淚,“我們與腹家原是鄰居,昨晚學塾放了學,就他家兒子迴來了,眼看天一陣陣地黑下來了,我們心裏那叫一個急呀,趕緊跟娃他爸去找。


    誰知聽說兩個孩子在河邊吵過架,尋了一晚沒尋著,誰知今早在蘆葦叢中發現了我兒子,已經……已經……縣太爺,不是腹家那小子推下去的又會是誰?縣太爺,你可要為民婦作主啊!”說著坐在地上哭得不停地捶著胸口。


    趙正向人群問道:“昨晚誰見兩孩子吵架了?”


    一個挎著菜籃子的大嬸說道:“我路過時看見了,哎呀,那時差點就打起來了,我去勸他們兩句,兩小子都吵在氣頭上,壓根兒不理人呢,那我也隻好迴家了。”


    “也就是說那時候,兩個孩子都還好好的?”趙正問道。


    “沒錯,兩個都在,”大嬸說道。


    趙正問道:“當時還有誰看見了?”


    人群中一片寂靜。


    “那我就自己問死者吧,”趙正戴上羊皮手套,掀開了白布。


    死者睜開腫脹的眼睛,露出了害怕的表情,看向了趙正,蠕動著發白的嘴皮說道:“水下有鬼,我怕。”


    “別怕,告訴我真相,我還你公道。”趙正毫不畏懼,看著死去的孩子說道。


    猼訑之眼開始迴溯,死者看著腹家的兒子離去,自己還氣鼓鼓地在原地撿著石頭打著水漂,不知為何河上開始起霧,天也一陣陣黑下來。


    他有些害怕,正要往家走,結果河水中突然有什麽東西,眨眼勾住了他的腳腕,一下將他拖進水中。


    他在水中拚命掙紮,但很快就一動不動……那東西“嗖”地一下縮進河底淤泥,消失不見。


    趙正掀開白布的另一頭,隻見死者腳踝上有一道淤跡,看起來就像……一隻人的手。


    “大人,請看,這淤痕應當是死者被人生前抓住腳踝所致,”趙正指著淤青說道。


    縣太爺也離開了座位,一看,如趙正所說有一個淤痕,看大小,絕非小孩的手印。


    他也疑惑地捋了捋胡子,問苦主道:“昨晚腹家的人一直都跟你們在一起?”


    “沒錯,那一家一直在院子裏,男的做瓦罐,女的搓麻繩,跟平時沒兩樣,得知孩子不見了,還跟我們一起去找。”苦主老婆也懵了。


    “難道是水鬼索命?”周圍群眾一時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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