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裏住下來後,許朝朝看向心情不錯的毗離,“你和付大人是……怎麽迴事?”


    毗離趴在床上,雙手捧著自己的臉,聽見許朝朝的聲音,側過頭看去,唇角還帶著笑意:“就是你看的那麽一迴事,朝朝,那個付晚生是軍師,除了堂主,其他所有人都歸他管。”


    “這是他告訴你的?”許朝朝沒想到付晚生的權力這麽大。


    “是啊,毗離可是有跟他搞好關係哦。”毗離垂下眼簾,她黑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宛如一條條蜿蜒曲折的黑色河流。


    “朝朝,你和那個堂主說了什麽啊?”毗離支起身子,坐了起來,好奇的問。


    “他讓我去殺了第七堂主沈鬱縱,提頭來見他,作為交換,他會告訴我出去的方法。”許朝朝站在窗前,她看著院牆上一路向上爬的藤蔓,正好看見走進院子內的付晚生。


    “許姑娘真巧,這些仆人負責你們飲食起居。”付晚生抬手,讓身後低著頭的六名身穿灰色粗布的仆從上前。


    “多謝付大人。”許朝朝知道付晚生這是暗地裏讓這些人監視她們,但人在屋簷下,也不好拒絕。


    “晚生,你過來就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話?”毗離從床上跳下,來到窗邊,探出上身,視線落在溫文爾雅的付晚生上。


    付晚生沒想到毗離如此熱情,魔族一向外熱,毗離不是本地人也會這樣大膽表達愛意實在讓付晚生驚喜一瞬。


    “咳咳——我隻是奉堂主之命過來而已,還望毗離姑娘自重。”付晚生手中折扇啪地一聲打開,輕搖幾下後,付晚生就略微得意的轉身離開。


    許朝朝感覺付晚生如果有尾巴的話,早就搖上天了。


    毗離縮迴身子,原先熱情洋溢的表情瞬間消失,她打了個哈欠,淡淡的說:“朝朝,我先睡了。”


    不是,你一個精怪還要睡覺嗎?


    許朝朝見毗離三步作兩步撲到床上,拉過薄被蓋在自己身上。整個動作一氣嗬成,行雲流水。


    見此,許朝朝就先出門,對那些還站在院子裏的仆從說:“你們該做什麽就做什麽,不過這間房沒經過同意不能進。”


    “是。”幾人齊聲應下,保持著低頭的姿勢散開。


    許朝朝攔住一個仆從,她有些不解為什麽這些人都低著頭,“你們怎麽不抬頭?”


    那名仆從聞言,頓住腳步,身子肉眼可見的顫抖起來。


    但是他還是慢慢的抬起頭,他的眼睛竟然沒有眼珠,眼睛周圍的肉萎縮在一起。他很快又低下頭,聲音略微顫抖的說:“大人,我們不允許用眼睛看主人,所以都要低頭做事。大人若有什麽吩咐,直接說便好。”


    許朝朝神色凝重起來,她起先還以為對方是要監視她們,現在她隻覺對方根本不屑於這樣做。


    “一般不會有事找你們的,你們自己隨意安排做事就好。”許朝朝說完,就迴到房間內。


    她看著唿唿大睡的毗離,把對方往裏推了推,挪了一下,空出個位置來。


    許朝朝盤腿坐在空出來的地方上,她伸出手,從指尖上凝聚出由靈力形成的小片雪花。


    很快,這片雪花就消失不見。


    許朝朝明顯的感覺到靈力是憑空消失的。


    但是她現在體內留存的一層靈力,還完好無損的存在於丹田內。


    她閉上雙眸,內視自己的丹田。


    不知何時,丹田內的靈力都儲存在那朵金色的蓮花內,而自己原本的金丹也在蓮心內。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她體內的靈力才沒有消失。


    要使用也能輕而易舉的調動這些力量。


    幸運的是,雪重劍依舊能召喚自如,不會消耗自身的靈力。


    想到自己幾天之後要做的事,許朝朝覺得還是先找付晚生找關於第七堂主沈鬱縱的情報。


    起先許朝朝還能聽到仆從打掃院子和其他房間的聲音。


    後來窗外的天色漸漸暗沉下來,那些仆從不知是不是迴到自己休息的地方,院子裏已經安靜下來。


    這時,毗離忽然睜開雙眸,漆黑的眼珠先是一轉,然後再看向一旁的閉目的許朝朝。


    毗離掀開被子,從另一邊悄悄出去,她知道許朝朝雖然沉浸在修煉中,但對外界還存在警惕。


    隻是對方沒有反應,就是默認她能出去。


    毗離唇角翹起,踮起腳尖從窗台上翻來出去。


    她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台階上,如墨般的長發在月色下飛舞。


    漆黑的夜空中,垂掛著巨大的月亮。


    月色為她著上紗衣,毗離恍若夜色精靈,來到付晚生的所在的書房前。


    許朝朝在毗離出去後就停下修煉,她下床來到窗前,正好看見毗離出去院子時的背影。


    許朝朝推開房門,走到院中,抬眸看向仿佛要接觸地麵的月亮。


    月亮實在是太大,大到讓許朝朝都覺得一伸手就能摸到月亮。


    她不知道毗離要去找付晚生做什麽,但願不是要吃掉對方的靈魂。


    許朝朝迴到房間,關上房門和窗戶。


    走到桌邊坐下,指尖輕扣著桌麵。


    目前藍翡之對她的態度還算友好,不過對方對虛空鈴沒有興趣,這倒是讓許朝朝有些意外。畢竟沁蘭尊者之前也想要虛空鈴。


    不過最大的意外還是魔域內的情況。


    這邊許朝朝在想著怎麽怎麽獲取藍翡之信任多些,那邊毗離已經正麵對上付晚生。


    “這麽晚來,毗離姑娘找我是要說什麽事嗎?”付晚生的桌上除了一些擺放整齊的書籍,再無其他東西。


    毗離雙手撐在桌麵上,上半身微微向前傾,漆黑的眸子注視著一臉笑意的付晚生。


    “晚生,我想與你多待一會。”毗離放輕了聲音。她能窺探人心中最大的欲望,她最喜歡吃複雜的靈魂,在付晚生身上,她能感覺到吸引自己的美妙香味。


    如果是付晚生自己願意奉獻出靈魂的話,也不算她違背和許朝朝的約定。


    “哦?毗離姑娘不太了解我。對於不熟悉的人,毗離姑娘還是要保持距離。”付晚生心裏嗤笑一聲,這麽快毗離就要暴露自己刺客的身份了啊。


    他袖中藏有一柄短劍,若是毗離動手,他也能瞬間殺掉對方。


    毗離直起身,繞過桌子走到付晚生身旁,左手按在付晚生的肩上,微微俯身,將臉湊近。那雙漆黑的眼眸宛如夜色般神秘,付晚生微眯起雙眸錯開視線,拿出折扇抵在毗離的下巴處。


    “毗離姑娘這是做什麽?”付晚生輕聲歎息,他垂眸心想,這麽好看的人兒若是死了多可惜。


    但一切對堂主不利之事都要斬草除根。


    “你真的很香啊。”毗離喟歎一聲。


    付晚生隻覺自己成了被調戲的那一方。魔族女子向來熱情大方,他也不是沒見過,但是這話從毗離嘴裏說出來又讓他覺得很奇怪。


    且他身上沒有熏香,毗離怎會這樣說?


    難道,是故意讓他方寸大亂,以便於毗離能繼續誘惑他?


    下一秒,他袖中短劍已刺入毗離心口。


    毗離頓感意外,好好的,付晚生發什麽瘋拿短劍刺她。


    “晚生。”毗離故作痛苦倒入付晚生懷中。


    這樣一來,二人視線剛好對上。


    付晚生在看見毗離那雙沒有任何感情的眸子時,他意識到毗離是故意這樣做。


    下一秒,他感覺到自己陷入了夢境當中。


    一睜眼,便是染血的天空。


    每個魔族誕生之時,就要為了活命而去殺掉其他一同誕生的魔族。


    隻有吃下同族之人的血肉,才會長大。


    而付晚生就是這一批誕生的魔族中唯一活下來的。


    他略微懵懂的眼眸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第一次擁有人的神智,他還沒有適應過來。


    擦去嘴邊的鮮血,赤腳踩著斷肢從誕生之地走了出來。


    心智在不斷發育完全,付晚生也意識到自己是吃下同族的血肉才得以長大。


    隨意在地上撿起一件破爛的布料係在腰間,雖然付晚生不知道為何要這樣做,但他總覺得有個東西擋住身下比較好。


    不遠處站著幾撥人馬,他微眯起雙眸,意識到些許不對勁。


    但他還是走了過去。


    “這就是出來的小子?怎麽看著瘦不拉幾的?”一滿臉橫肉的壯漢不屑的打量著付晚生。


    “應該是沒吃飽吧,哈哈哈哈。”在壯漢旁邊的瘦子諂媚著。


    總共有七撥人馬,他意識到這些人在這裏就是在等他做出選擇。


    “這次誕生的差點意思,不過小子,你要是進我們這邊,你想要的都會有!”壯漢雖然不太滿意他的體格,但是每一次從誕生之地出來的魔族都是有天賦異稟的能力。


    其他人紛紛叫喊起來,讓他過去。


    更有甚者,要拉著他過去,但是被一旁的人攔下,勸了一句:“剛出來的,還沒控製吃肉的欲望。”


    他瞧著這些人,想著若是自己不選擇,會發生什麽事。


    但是他沒有這麽做,憑自己的感覺選擇了其中一支隊伍。


    而那支隊伍屬於第四堂主。


    他騎上馬,跟隨著隊伍迴到灰之城,對周圍的一切感到有一些好奇。


    隨後他見到第四堂主藍翡之,對方賜予他前任戰死軍師的姓,給他賜名付晚生。


    走馬觀燈式的翻閱自己前生的記憶,付晚生隻覺心神一震,神智再度迴籠之時,就見自己不知何時倒在地上。


    而藍翡之正背對著站在他麵前。


    “付管家,你差一點就死了。”藍翡之的語氣懶洋洋的,好像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


    但付晚生心裏已經震驚不止,他這才看見毗離一臉可惜的站在藍翡之對麵。


    “真可惜,又要餓肚子了。”毗離可憐兮兮的撇撇嘴,還不忘再看兩眼付晚生。


    藍翡之的臉戴著黑色麵具,兩道金色的條紋象征著眼睛的位置。


    他穿著一層單薄的黑色衣袍,銀色的長發垂至腳踝處。


    “這次不追究你的過錯,是付管家技不如人輸給了你。”藍翡之嗓音平淡,繼續說著:“但下次,無論你是什麽,本尊都會殺了你。”


    毗離不確定對方是否能殺了自己,但眼下不易起衝突。


    隻好轉身走向房門口,出去時還不忘對付晚生說:“晚生,下次見哦。”


    等到毗離離開,付晚生這才從地上爬起來站起。


    “多謝堂主救命之恩。”付晚生知道是自己一時大意,才會中了毗離的美人計。


    藍翡之沒有理會付晚生,他的身影一下就消失在房內。


    隻留付晚生站在書房內,臉上閃過一絲黯淡之色。


    付晚生知道藍翡之救他,隻是因為暫時沒有人能頂替他的位置。若是下一次誕生之地出來一個和他差不多的人,他付晚生現在坐的位置就得拱手讓人。


    自從跟隨藍翡之,他才逐漸了解到這位堂主的性子。


    藍翡之當上第四堂主,就是因為不想讓別人打擾他的清閑。


    管理一座城池,藍翡之隻需要選出兩個優秀的管理者,替他管理著城中的一切。


    藍翡之本人隻需要坐鎮在後方,享受一切。其餘的,會有手底下的人為他做好。


    這位堂主不爭不搶,便能擁有一切。


    相比於其他堂主對待手下苛責的態度,藍翡之算的上是一位好堂主。


    也僅僅是這樣。


    付晚生將掉在地上的書籍撿起來,擦了擦麵上的灰,才放在桌麵上。


    隨後他坐在靠椅上,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


    這個位置,他還能坐到多久?


    畢竟現在的他,已經算的上是一個沒有魔力的下等人了。


    “你是說,付晚生沒有任何魔力?”許朝朝訝異的出聲。


    毗離趴在床上,側著頭視線虛虛的落在房門上,“是呀,他還拿短劍刺我胸口。”


    剩下的,毗離不敢說。


    許朝朝好看的眉蹙起:“你做了什麽?”


    毗離麵色不改,“沒做什麽,就是找他聊天,他覺得我不是好人,就動手咯。”


    然而許朝朝根本不信毗離的說辭。


    隻是現在出了這檔事,也不知對方會如何看待她們的身份。


    兩個來路不明的人,一個貿然說要見堂主,一個半夜去偷襲軍師。


    許朝朝怎麽想,都覺得對方不會輕易放過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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