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酒店,桃夭夭孑然一身來到機場,坐上了飛往法國的最後一班航班,沒有行李一身輕。


    第一次坐窗邊,看著窗外重重疊疊的雲層,看著太陽下山的最後一縷餘暉,她似乎能想象到與餘文睦重逢的場景。她合起手,滿心期待。


    飛機在巴黎降落的時候已是北京時間淩晨4點半,對應巴黎夜間10點半。


    桃夭夭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發出去的信息沒有得到迴複,心中不由有些失落。


    終於,鼓起勇氣撥通了餘文睦的電話,許久,還是無人接聽。


    桃夭夭歎了一口氣,走到等候廳裏坐下。她真是傻,明明不知道他在巴黎哪兒還要跑過來,是為了什麽?


    她不清楚!


    巴黎的生活節奏比國內慢得多,夜間趕航班的人不多。


    十一點的時候,穿著製服的安保人員對她說了一通法語,她不懂法語,隻能用跛腳的英語應付,對方也改用英語,她才勉強聽得懂幾個關鍵詞,大概意思就是等候廳要關門了,請她趕緊離開。


    走在安靜的街道上,桃夭夭覺得有些荒涼,好像從n市流浪到了另外一個國度的另外一個城市。雖然這裏有她要找的人,但是她不知道他在哪兒。


    桃夭夭安慰著自己,他隻是已經睡著了,或許天亮就好了。


    突然前麵有幾個手中拿著酒瓶一邊走一邊喝,走路搖搖晃晃的青年,嘴裏嚷嚷著她聽不懂的法語。


    桃夭夭繞開他們走,可是其中一個穿著紅色棒球服的男人伸手攔住桃夭夭,嘴裏依舊說著法語。


    “pleasegoaway!”桃夭夭抱著試試的心理說英語。


    “chinese?”


    “year,canyouletmethrough?”桃夭夭絞盡腦汁在想英文,也不知語法錯沒錯誤。


    可是對方再沒用英文迴複,而是幾個人都圍了上來,說著她聽不懂的語言,還對她動手動腳。


    桃夭夭不悅了,用從前學過的跛腳武術踢開了其中一人,然後開溜,那幾個人也不放棄,一直在後麵追逐。


    直到看到前方路邊有一輛車開著門停在路邊,坐在右邊的駕駛人是黃皮膚的亞洲人,桃夭夭想也沒想就鑽了進去,關門,急忙對著駕駛人說漢語:“能不能帶我離開這裏?拜托!拜托!”


    對方沒有說話,卻開了車。


    桃夭夭迴頭看見那幾個人被甩得遠遠的,方鬆了一口氣,駕駛人醇厚的聲音就傳來,標準的漢語:“要去哪裏?”


    “隨便!”


    “那我掉頭,把你送迴原來的位置。”


    “別!”想想剛才那幾個人,桃夭夭還是心有餘悸,“第一次來巴黎,就撞上這種事,真是掃興,我算是對‘浪漫之都’增長見識了!”


    “失望?”


    “是!”


    男人繼續開著車,圍繞著街區打轉轉,又從那幾個流氓身邊路過。


    桃夭夭驚愕不已:“怎麽又繞迴來了?”


    “你又沒說去哪兒。”


    “我對這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去哪?”


    “要不要暫時去我那兒?”


    “不,不用!”就算會說漢語,桃夭夭也不可輕信,想了想,說,“去聖母院吧!”


    西方史學得不好,關於巴黎,桃夭夭能記得住的除了巴黎和會,就隻有巴黎聖母院了。


    “好。”男人轉了個彎兒,突然手機響了,接了個電話。


    “抱歉,聖母院離這兒有點遠,我有事不能去了!”說罷,停了車。


    桃夭夭死賴著不下來:“不行,你怎麽能把我丟在這兒?”


    “那就隻能去我家!”


    桃夭夭欲哭無淚,最後還是被拉到一棟英倫風的別墅麵前。


    下了車,桃夭夭才看清楚駕車的男人竟然長得英武不凡,雖然是亞洲皮膚,但是白皙細膩,一看就養尊處優,還有那雙眼睛,淺褐色的……


    “看我作何?請吧!”男人紳士地做了個手勢。


    桃夭夭走進這棟複古的別墅,心裏還是有些震撼的。從擺設到飲水杯具,全是古董,還是中國的!


    但是,安靜的別墅裏,有嬰兒的啼哭聲。


    “你終於迴來了,急死我了!”伴隨著“噠噠”的腳步聲,一名穿著白衣服的混血美女從樓上下來,懷中正抱著那名啼哭的嬰兒。


    男人脫掉西裝外套,小心翼翼地接過孩子哄了起來,那女人也在旁邊輔助,畫麵溫馨極了。


    桃夭夭完全被忽略了。


    那啼哭的嬰兒怎麽哄也哄不好,男人愁眉莫展,目光終於停留在桃夭夭身上:“你會哄小孩兒麽?”


    “我……”


    桃夭夭還沒說完,隻感覺懷中一沉,那個男人將繈褓塞進了她的懷裏,緊張地對她說:“快哄哄。”


    桃夭夭有些尷尬,看著懷中可愛的嬰孩兒也是束手無策,學著她以前看過鄰居哄小孩的樣子,輕輕抖了抖,輕聲安撫:“別哭了,別哭了!”


    孩子亮晶晶的大眼睛盯著桃夭夭,似看到了什麽好笑的東西一樣,突然就止了哭,咧嘴笑起來,眼角的淚花順勢滑了下來,惹人憐愛。


    “看來,瑤瑤很喜歡你。”


    男人的表情柔和了下來,看著桃夭夭,沒有後悔將她帶迴來。


    桃夭夭莫名地,覺得心裏空酸酸的,身心無力。


    如果當初,餘文睦早點找到她,她沒有流掉那個孩子,應該也有這麽大了吧?


    “她是男孩,還是女孩?”桃夭夭自己都沒察覺自己說話的聲音很溫柔。


    “女孩兒。”混血女人說著,欲將不再哭泣的嬰兒抱迴懷中。


    桃夭夭將孩子轉給她,可是那嬰孩兒一離開她的懷抱,有嚶嚶哭了起來,弄的混血女人一臉無奈:“瑤瑤今天這是怎麽了?從十點半起,一直哭個不停!”


    男人抱過孩子,又塞迴桃夭夭懷裏,對那混血女人說:“你先迴去休息吧!孩子有她!”


    奇怪的是,孩子一到桃夭夭懷裏就不哭了。那個女人看桃夭夭的眼神有幾分不滿,好像她搶了她心愛的東西一樣。


    男人看著小孩兒和桃夭夭和諧的樣子,笑了笑:“流著國人的血,果然還是和國人親。”


    “她媽媽也是中國人?”桃夭夭好奇。


    他目光柔和地看著她:“是。”


    “她哭得這麽厲害,她的媽媽都不管嗎?”


    男人臉上閃過一絲悲色:“她媽不要她……”


    桃夭夭心裏更難受了。


    “走,我帶你去房間,今晚就幫我哄瑤瑤吧!就當……報答我收留了你。”


    男人說完,在前頭帶路,桃夭夭抱著小孩兒跟在後頭,直到進了一間房子,全粉色的布置。


    桃夭夭暗自高興,沒想到這麽巧,這客房的布置甚合她意。


    “今晚你就住這兒了!餓嗎?給你弄吃的!”


    他不說倒好,這一說,桃夭夭還真覺得餓了,點了點頭。


    “稍等。”


    男人關門下樓而去,不一會兒就親自端了一碗蛋炒飯以及一杯熱牛奶上來。


    “慢用。”說完,準備走了。


    桃夭夭卻叫住了他:“先生,你……真的放心將孩子交給我?”


    男人轉過身來微微一笑:“我想桃小姐應該做不出恩將仇報的事兒吧?更何況,她還是個嬰兒。”


    男人準備關門走的時候,桃夭夭又問:“你怎麽知道我姓桃?”


    男人又是一笑:“你長得像桃。”說罷關門而去。


    桃夭夭石化:這…也算理由?


    將那坨睡著的小東西安放在床上,桃夭夭趕緊吃東西。


    在法國能吃到中國味兒的蛋炒飯,除了蛋香,還有香蔥和青椒西紅柿,桃夭夭很有歸屬感,許是太餓了,嚐了第一口,後麵都狼吞虎咽。


    桃夭夭不知為何,這小孩子好像很喜歡她身上的味兒,睡覺也不安分,非往她懷裏鑽,甚至還往她胸口蹭,感情把她當奶媽子了。


    折騰了大半夜,桃夭夭才得以入眠,許是真的累了,睡得很沉,以至於半夜裏有人進了房間都不知道。


    男人將熟睡的小孩兒從桃夭夭懷中抱到搖籃裏,隨即躺在她的身便,取代了小孩的位置。


    桃夭夭又做夢了,夢到餘文睦抱著自己,很羞恥的夢。


    可是一覺醒來,現實與夢相差太大。


    鼻間似有他身上的氣息,桃夭夭晃了晃腦,覺得自己可憐又可笑。


    等等,小孩去哪兒了?


    桃夭夭大驚,以為她落床了,趕緊去找,結果發現她就躺在房間裏不遠處的搖籃裏。


    怎麽……昨晚上她並沒發現這房間裏有搖籃啊?難道是後半夜她睡著的時候又有人進來了嗎?


    桃夭夭發現床上有些淩亂,身體酸痛,後頸火辣辣的疼,到鏡子麵前一照,嚇得她又羞又惱。


    不僅是後頸,她的胸口、肩膀、其他地方也布滿了或深或淺的吻痕。


    桃夭夭一個頭兩個大,到底發生了什麽?難不成在這座古怪的別墅裏做夢也能成真?


    突然傳來敲門聲,桃夭夭趕緊整理衣物,披上外套才去開門。


    門外,是那位穿著齊整的男人。


    “昨晚睡得可好?”


    桃夭夭盯著他,想要從他眼裏獲得什麽信息,可是卻一無所獲,他完全好像什麽都不知情。


    “還…還行!”


    “我來看看瑤瑤。”男人說著,走進來,直奔搖籃而去。


    桃夭夭隻是站著,心裏卻亂得慌。


    “多謝款待,我得走了!”


    桃夭夭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待,實在是,太奇怪了。


    “要去聖母院麽?我可以送你。”


    “不用了!”桃夭夭急忙拒絕,“麻煩你已經夠多的了!”


    “你先洗漱,我在客廳等你。”男人說話的語氣不容置疑,抱著女兒下樓去了。


    桃夭夭隻想趕緊離開,沒再多想,趕忙洗漱。


    -


    聖母院廣場,朝聖者絡繹不絕,不可置否的是,這裏很安靜,所有朝聖者在距離聖母院很遠的地方停車,步行通過寬闊的廣場,緩緩走入教堂。


    他們也不能例外。


    桃夭夭走在前麵,那男人抱著孩子跟在後麵。


    桃夭夭有些惱:“我已經到了,咱們橋歸橋,路歸路吧!”


    瑤瑤“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哭鬧聲引得周圍的朝聖者粉粉側目。


    桃夭夭趕緊倒迴來,接過瑤瑤,瑤瑤立馬就不哭了。


    桃夭夭暗罵:“小屁孩兒,你是故意的!”


    那小孩子努呶呶嘴,雖然說不清楚話,卻笑得很開心,桃夭夭看得很無奈。


    “我說你的女兒,要是依賴上了我可怎麽辦?我很快就要迴國了!到到時候她還不知要哭成什麽樣兒?”


    “那就別迴去了唄!”


    “不行,我得迴去上課,才不要在這當保姆!”


    “那我帶著瑤瑤迴國找你!”


    “別,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況且,我又不認識你。”


    “沒關係,我認識你就成。”


    “……”


    桃夭夭不是朝聖者,隻是像普通的遊客一樣來觀賞風景,拍拍照。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在觀賞風景的同時,自己已經成為他人眼中的風景。


    自從來到巴黎,桃夭夭再沒有收到餘文睦發來的信息,那個她打過去的未接電話也無人迴複。


    桃夭夭失望而歸,買好機票,在候機室又不甘心地打了一次電話。


    居然關機。


    仿佛受到一萬點打擊,桃夭夭氣得也關掉了手機。


    -


    從上飛機起,桃夭夭向乘務員要了一杯紅酒喝,然後一覺睡到飛機在n市降落。


    桃夭夭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模樣,縮在大衣裏,帶著隻在機場買的保暖帽子,活脫脫像隻慵懶的蠶蛹。


    許是戴了帽子耳背,張小偉在接機處給她打了好幾聲招唿都沒聽見,不得已隻能跑過來拽她。


    桃夭夭以為又遇到流氓了,掄起拳頭準備開揍,卻不想迴頭一看是張小偉,脖子上纏了寬大的圍脖,顯得他的頭更小了。


    “你怎麽在這?”


    “餘總叫我來接你啊!”


    桃夭夭掏出手機,開機,果然有好幾條新短信和未接電話,迴了其中一條:“虛情假意!”然後將手機扔給張小偉。


    “桃小姐,你這是什麽意思?”張小偉不明所以,餘總不是和他說,她玩得挺開心的麽?怎麽一迴來就生氣?


    “以後別在我麵前提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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