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來到另一邊,兩人就發現,突然被啟動的扶梯並不止下行那條,上行扶梯同樣正處於運作狀態中,緩慢地發出輕微的響。


    隻是這一邊的檢修告示牌在樓下罷了。


    趁著狄牧幫忙挪開告示牌的時間,曲江暗暗做了個深唿吸。


    而後,起跑,直接逆行衝下扶梯。


    就在她踏上扶梯的那一刻,原本緩慢運作的扶梯突然恢複了正常運行速度。若不是曲江早有防備,是抓著扶手穩穩地跑,恐怕會直接被慣性晃倒。


    然而這還不是結束,就在她努力跟扶梯競速跑到中段時,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輕微的響——


    她腳步不停,微微側目,隻見餘光中身後的扶梯踏板竟從最上方開始逐級塌陷!


    塌陷速度甚至快過了她目前被運轉的扶梯對衝了的逆行的速度,隻這一眼的時間,就見那踏板一節接一節的塌陷,故障處一刻不停地向她逼來!


    曲江立刻全力催動身體,更加拚命地加速往下跑。


    全力加速下她的速度勉強和身後塌陷區逼近的速度持平,眼看著維持這種速度馬上能衝下扶梯,勝利近在眼前,更令人窒息的情況卻發生了——


    扶梯出口處的檢修蓋板,突然也塌陷了下去!


    原本等在扶梯口的狄牧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後躍了一大步。


    不同於其他部分的踏板,扶梯的檢修蓋板下是空的。若是在別處不慎踏入塌陷的踏板中被夾住,或許會受重傷而非即刻死亡,但一旦落入檢修蓋板下,人會被運作的扶梯直接絞死!


    絕對的死路一條。


    事發突然,曲江甚至來不及思考檢修蓋板怎麽會在扶梯的入口處,臉色已登時變得難看起來。


    也不知這扶梯是哪個設計師的傑作,樓層板設置得極窄,檢修蓋板又設置得極寬。一般人很難一步跨過這麽寬的檢修蓋板,而若是要跳過去,窄小的樓層板又不足以作為起跳的蓄力平台,勢必要在最靠近入口處的幾層踏板上留步。


    而現如今她把速度加到最快,也不過堪堪和身後踏板塌陷的速度平齊,坍塌位置幾乎是追著她的腳後跟跑,被她踏過的踏板差不多在下一刻就會直接坍塌。仿佛她是輕功水上漂踩在水上,踏碎了浪。


    這種情況下曲江根本沒有機會停下來蓄力跳過掀翻的檢修蓋板,而她對自己穿著高跟鞋時的彈跳力很有自知之明,心知肚明她若是不停,又很難跳過去。


    前有狼後有虎,腹背受敵的危機中,她基本被逼到了走投無路的絕境!


    或許是因為這條扶梯本就是至關重要的銜接處,這裏火場的味道更加濃重,遠不是五層聞到的那種淺淡程度,而是到了有些嗆人的程度。


    濃烈的焦糊味湧入肺部,好像把曲江的思緒也一並燒得模糊。或許是劇烈運動耗氧量過大,抑製了思考,望不見出路的絕境中,她平日裏能夠高速運轉的大腦反而變得空白,隻剩本能的求生欲支持自己拚命跑下去。


    加速、加速、再加速——


    加速到最快也無處可逃,怎麽辦?


    這一切聽上去時間漫長,但發生在現實中也不過是轉瞬即逝間。眼見最後幾級踏板就在眼前,曲江仍沒有找到好的出路,但她血氣上湧的頭腦反而徹底冷卻下來,再度沉入那種特殊的、極度冷靜理智的魔幻狀態。


    她的情況和狄牧那時還不一樣,至少她的核心力量不足以支持她在眨眼間攀著扶手跳出扶梯。更何況這是上行扶梯,就算她能勉強爬出去,在她動作的時間裏,也會被帶得越來越高。


    屆時被吊在扶梯上,除了抓不住把自己摔死,根本沒有其他可能。


    但如果在最後一級踏板處直接無蓄力起跳,或許她有10%的可能性能安全跳過塌陷的檢修蓋板……


    剛剛攝入的那點酒精或許效果仍在,曲江目光微定,瞄準了自己的目標落點。


    賭了!


    然而就在她從迷茫之海中摸索到一根浮木時,一道意料之外的電子音卻突然響了起來:


    “來!”


    曲江驚詫間目光從原本盯緊的地麵上移,就見狄牧猛然跨上前一步,連剛剛打字用過的手機都沒有來得及收起來,便直接展開雙臂,仰頭望向自己。


    那雙總被掩在長睫陰影下的漂亮眸子睜大,反射了影城的燈光,水光瀲灩,幹淨而明亮,仿佛月光透入深潭,將一池清水照得熠熠生輝。


    分明耳中聽到的是他為節約時間而打出的簡短話語,可那一刹那,曲江卻無比清晰地領悟了他的未盡之言:


    跳下來,我接住你。


    “……”


    其實在絕境中,曲江不曾有一刻把脫困的希望寄托在狄牧身上。並不是因為檢修蓋板塌陷時狄牧下意識後退的那一步,而是因為他是“別人”。


    別人是不可信的。至少,不應該把身家性命寄托在他人手中。


    但此時此刻,與幾乎站在了掀翻的檢修蓋板邊、盡力靠近自己的男人對上視線的刹那,曲江卻好似突然忘記了這條最重要的準則。


    在還剩四五節踏板的地方,她趁著僅剩的高度差,猛然一躍!


    踩著不便的高跟鞋騰空,她的身體在空中舒展,跨過最後一段距離,輕盈卻重心全失。若是沒有接應,她會直接摔下去,然後毫無疑問的馬上被絞成人醬。


    但下一刻,在空洞前探身的狄牧一把拉到了她的身體,後退兩步卸掉衝勢,穩穩接下了她。


    曲江陷入了一個溫暖而柔軟的懷抱。


    驟然從超負荷運動中放鬆下來,她的身體頓時軟爛如泥,撲在狄牧身上站都站不起。直到被對方半攙扶半擁抱地帶到一旁安全處坐下,曲江仍感覺走投無路突然得到援手時憋住的那口氣還吊在嗓子眼,不上不下,憋得她胸口發悶。


    明知道隻是被她當做工具、被她壓榨利用,也能這般全心全意地在方方麵麵遷就關照她嗎?


    牧牧……


    她想。


    不過是她寫下的劣等工具人,連替代品都稱不上,怎麽可以這麽像她的牧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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