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三位演員那裏明槍暗棒的爭端不同,提前離開的劇組製作團隊相對和平地分散了開來,沒有再共同行動。


    因為他們最終還是選擇相信曲江的提示,一路往迴走,沒有再碰危險的窗台和不知背後可能出現什麽的樓梯門。


    並且,終於見到了規則中反複提及,顯然至關重要的鈴鐺。


    ……


    下樓的路很長,但製作團隊眾人迴程隻花了幾分鍾——明明下了不止五級台階,可迴來時卻明明白白爬了正好五層樓。


    仿佛他們已經抵達了一樓的目的地,是自己想不開才迴來的。


    但眾人都明白,根本不是這樣。


    五層的樓梯門沒有關,還維持著他們進入樓梯間時的樣子,但那枚憑空出現的鈴鐺堂而皇之地被紅繩係在樓梯間的門把上,像是靈異事件對他們這一趟自作聰明的探索的嘲弄。


    因為剛剛齊向鬆的暴斃,眾人現在都不太敢直接接觸來路不明的東西,哪怕是規則中提及過的鈴鐺。


    誰都不知道規則中的鈴鐺長什麽樣,又有誰敢確定眼前這個就是所謂的鈴鐺,而不是陷阱?


    畢竟會根據規則殺人的“牧羊犬”是威脅,但並不代表現在這座電影城中就沒有其他能夠危害到他們生命安全的東西,被不存在的火活生生燒死的齊向鬆就是很好的例子。


    不過一直躊躇下去也不是辦法,規則中也有午夜十二點進行人數清算的時限,拖延並不能解決問題。


    幾人猶豫再三,最後還是道具師吳朗大著膽子去樓梯間邊的衛生間裏找來了一根拖把,在眾人緊張的注視中,戳了一下門把上的鈴鐺。


    “叮鈴——”


    鈴鐺聲清脆地響起來。


    與此同時,眾人耳邊響起了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


    『(鈴聲:好運來祝你好運來~好運帶……)


    男聲:“喂?”


    底氣不足的低弱女聲:“爸,我懷孕了……”


    男聲暴怒:“什麽?懷孕了?!你都沒有交往對象,懷的誰的野種?!!”


    女聲更低,慌張中略帶惶恐:“爸你別生氣!是、是我喜歡的那個,我們上個月見了一麵,誰知道就……”


    (東西被掀翻推倒的碰撞與嘩啦聲,來迴踱步的沉重腳步聲)


    女聲似乎被嚇了一跳:“爸!不要破壞警衛室裏的東西,我不好跟經理交代!”


    男聲壓抑火氣:“你還知道要跟你經理交代?!追追追一天到晚追個屁的星!還敢追上床!我看你是不想要工作了,也不想讓我幹了!”


    女聲也情緒激昂起來:“爸!不是他的問題,是我安全措施沒做好!”


    男聲:“別叫我爸!”


    (一陣壓抑的長時間沉默)


    男聲冷漠命令:“去跟他要錢,然後把孩子打掉。”


    女聲果斷拒絕:“不!事已至此我不想再找他了,他是公眾人物,不能有跟粉絲……的醜聞,他的事業剛剛有點起色,如果這件事曝光出來了對他是毀滅性打擊。我去悄悄把孩子打掉就好了。”


    男聲語氣兇狠:“你!……算了,你不去,我自己去找他!那小子必須付出代價,我要讓他嚐到痛!”


    (電話掛斷,帶有通話特有的失真質感的女聲消失,男聲嘟嘟囔囔罵了幾句,無法辨別內容)』


    這段聲音來得怪異,不像是外界發出被眾人自然聽到,而像是直接響在了他們的大腦裏,又讓他們“感覺”聲音是被自己聽見的,是憑空出現在自己耳畔的。


    聲音落下半晌,眾人還沉浸在那種莫名的感受裏,麵麵相覷,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在高壓環境下幻聽了,又通過其他人的反應明白並非隻有自己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化妝師謝素馨左顧右盼,試探著問:“呃……所以,大家都聽到了,對吧?”


    燈光師唐如萱和她的丈夫對視一眼,歎口氣:“如果你是指那段通話內容,我想是的。”


    謝素馨快速眨眼,顯然還有些不可置信:“太神奇了!我還是第一次碰見這種情況,它是怎麽把聲音直接塞進我們腦袋裏的?通過鈴鐺聲嗎?”


    唐如萱的丈夫,剪輯師劉若望神色嚴肅,不苟言笑,說出的話倒是有點黑色幽默色彩:“那你原先見過人被陽光燒成碳嗎?”


    咋咋唿唿的謝素馨露出了尷尬又後怕的神色,目光漂移吐了吐舌,好像才意識到自己不該跟靈異事件講原理。


    “比起這個,你們還記得先前那些規則是怎麽寫的嗎?”


    拄著拖把的吳朗提醒道。


    “規則裏關於鈴鐺的內容理解概括起來應該有三條。一、搖鈴獲得鈴鐺證據;二、鈴鐺可以被轉交,有關鈴鐺證據的記憶隻有鈴鐺持有者才能保持;三、鈴鐺可以被破壞,同時鈴鐺被破壞時它的持有者將永久保持有關鈴鐺證據的記憶。”


    他二次理解加工出的規則清晰且很有條理,不過想來也是,道具師這種職業本來就需要從業者有條不紊。


    謝素馨反應很快,立刻意識到問題所在:“哎?那現在搖鈴後我們都聽到了那段通話,是規則出問題了?還是因為我們一起發現的鈴鐺,所以我們都是鈴鐺持有者?”


    頓了頓,她神情有些茫然地接著問:“……鈴鐺持有者可以是多人嗎?”


    “因為存在轉交鈴鐺的規則,我傾向於鈴鐺隻能單人持有,不然怎樣算轉交?如果轉交給所有人,豈不是大家都能了解全部信息,不會很快產生矛盾了?規則中存在向“牧羊犬”提供證據指認的條目,很明顯這個鬧鬼的東西就是想看我們自相殘殺,不會這麽好心。”


    吳朗搖搖頭,不認同她的猜測。


    隨即他提起手中的拖把:“我覺得應該是因為這個。”


    眾人恍然大悟——因為他們誰也沒有真正碰觸鈴鐺。


    所以很大可能現在鈴鐺還是無主之物,搖鈴時證據才會被他們所有人聽見。


    “這算不算卡了規則的bug啊……”謝素馨小聲嘟囔。


    幾人被剛剛同事的死亡嚇怕了,小心謹慎,誰也不敢動鈴鐺,結果反而因禍得福,發現了規則中沒有寫明的鈴鐺的新用法。


    “我覺得應該算一種隱藏機製。”吳朗說,“而且存在這種機製不見得是什麽好事。”


    “老吳說得是。”唐如萱又歎了口氣,表示讚成,“咱們現在共同得知這條證據,還能和平地站在這裏討論,隻是因為這條鈴鐺證據跟咱們都沒什麽關係罷了。”


    “咦咦?這是怎麽看出來的?!”謝素馨瞪大眼。


    這年輕的化妝師小丫頭不僅一驚一乍,看上去還有點缺心眼,在劇組裏問題不大,眼下被卷入這種危險的“狩獵遊戲”,怕是不好過,在場三個中年人看她的眼神甚至有點憐愛。


    “大家都不是演員出身,沒那麽好的演技,如果跟我們切身相關,至少第一時間的緊張很難隱藏。但你除了感慨通話聲音入腦,沒有其他特殊反應。”唐如萱好心地解釋。


    “說起來,那段通話前的手機鈴聲倒是有點耳熟,好像在劇組裏聽見過……”


    她的丈夫劉若望肯定了她的判斷:“那是齊向鬆的手機鈴,他有點賭性,雖然不賭博,但好買彩票,手機鈴聲一直是《好運來》。通話裏的男聲也是他。”


    他是剪輯師,本就對音頻相對敏感,此刻神色嚴肅,語氣篤定。


    “這個鈴鐺提供的應該就是有關他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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