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俞修終於寫完,他擱下筆,抬起頭來。


    “迴來了,可有用飯。”俞修問道。


    九疑笑著看向他,道:“與三伯母她們一起用了些才迴來的,倒是你,這都這麽晚了,還未用飯。”


    說著,她拉著俞修往往飯廳行去。


    俞修一邊走,一邊說著今日所學的課業。


    九疑在旁靜靜地聽著,嘴角掛著溫柔的笑意,不時頷首,附和兩句。


    九疑迴來時便囑咐梓晴備幾樣俞修愛吃的菜,待二人到了飯廳,桌上已擺滿了熱氣騰騰的菜肴。


    九疑親自為俞修盛了一碗熱湯,遞了過去。


    俞修接過湯碗,輕抿一口,頓時覺得一股暖意傳遍全身。


    “聽說今日孫六過去了。”俞修問道,眉毛微微挑起。


    “嗯,去給三伯母賀歲的,沒待多大會兒便走了。”九疑神色一怔,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但轉瞬即逝,她微垂著眸,避開俞修的目光,聲音依舊平穩溫和,手上則不緊不慢地整理著桌上的碗筷。


    不知怎的,她覺得有些心虛。


    大抵是因察覺到了孫六視線的緣故罷。


    俞修垂眸夾菜,並未留意到九疑的細微變化,隻是點了點頭,又繼續說起了書中所述的精妙之處。


    ......


    鬆月居中,幾株海棠花正含苞待放,飽滿的花骨朵兒如一顆顆嬌豔的紅寶石,掛在翠綠的枝頭,蓄勢待發。


    聞十七娘已有了近四個月的身孕,小腹微微隆起,行動也比以往遲緩了些許。


    饒是如此,她還是日日前往上房給俞老夫人請安,隻是不如之前那般早。


    但俞老夫人每日都能見著聞十七娘,根本無法忽視聞十七娘的肚子,往鬆月居送補品也就益發勤勉。


    但至今仍未傳來九疑的好消息,令她愈發著急和憂慮,嘴角都生了瘡。


    俞老夫人坐在上房的太師椅上,眉頭緊鎖著。她的手指不停地在扶手上輕輕敲擊著,發出有節奏的“噠噠”聲。


    一旁的尤媽媽看著老夫人嘴角新起的瘡,心中也是一陣無奈和擔憂,她走上前,遞上一杯菊花茶,說道:“老夫人,您喝點茶,莫要急壞了身子。”


    俞老夫人接過茶,卻沒有喝,隻是捏著茶盞,重重地歎了口氣,好一會兒才說道:“我是越看十三郎媳婦那肚子就越生氣,九疑與修兒圓房也有些時日了,怎麽就一點動靜都沒有呢?老四這一脈,可不能在她這兒斷了傳承。”


    俞老夫人越說聲音越高。


    尤媽媽低下頭,思索了片刻,說道:“老夫人,依奴婢看,是時候該給咱們公子納妾了,即便不納妾,房裏放個人也是好的,這子嗣不旺,總歸是讓人不踏實。”


    尤媽媽說話時,眼神有些閃爍,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老夫人的神色。


    俞老夫人聽了尤媽媽的話,手中的茶杯猛地一頓,茶水濺出了些許。


    她抬起頭,眼神中有些猶豫。


    她豈會不想給自己的親孫子納妾延綿子嗣,她早已多番暗示九疑納妾一事,偏九疑每次都隻是溫順地應下,卻不見有任何實際行動,也不知是真不懂還是裝糊塗。


    “這事我自是曉得,怪隻怪咱們先頭選那幾個不得修兒喜歡,否則哪能到今日還一個不沾。”俞老夫人一邊說著,一邊微微眯起眼睛,開始迴憶之前將芄蘭等人送到俞修身邊的種種情形。


    俞老夫人心中暗忖,這九疑平日裏看著也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怎麽在這子嗣之事上就這般不著急,即便妾室生了孩子,隻要她這個嫡母能好好教養,往後也能有個依靠,怎地就想不明白這個道理。


    越想越覺得九疑不懂事,無論如何,綿延子嗣才是重中之重。


    俞老夫人不是沒想過強行給俞修納妾,可又實在了解俞修的脾性,這事一定得他親口應下。


    尤媽媽站在一旁,聽著俞老夫人的話,心裏頭有些不滿。她家絮娘模樣也生得不差,雖不如九疑那般明豔動人,但也是個清秀可人的姑娘,且性子好,又心靈手巧。


    如今聽老夫人這意思,壓根沒把絮娘放在眼裏,這讓她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老夫人,恕奴婢多嘴。”尤媽媽咬了咬嘴唇,還是開了口。


    她臉上帶著一絲討好的笑,眼睛直直盯著俞老夫人,道:“少夫人的確生得美,又是個有福氣的,隻是這子嗣之事也急不得。奴婢想著,您是看著絮娘長大的,那孩子自小就乖巧伶俐,對公子也是滿心傾慕,如今在公子身邊也服侍好幾載了,若能早些被收房,必定會盡心盡力伺候公子和少夫人,說不定還能早日為俞家添丁進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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