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桑誌的話語輕輕落下,桑夫人麵上的喜悅猶如春日裏綻放的花朵,愈發燦爛。


    她連忙移開桑誌的手,指尖輕觸間,那封信件已然落入她的掌心。信封上,那枚烙印著俞家徽章的火漆印赫然在目,卻是俞家無疑。


    這一刻,信紙的重量在桑夫人手中仿佛承載了無盡的期許,她親自執信,提著裙裾大步邁向九疑居所。


    轉身欲行之際,她特意迴首,將視線落在桑誌身上,笑說:“你趕緊迴去吧,免得旁人閑話你玩忽職守哦。”


    “是是是,我這就迴去。”桑誌說完便笑著搖了搖頭,目送桑夫人的背影漸漸遠去。


    隨後,他拾起桌上襆頭,仔細地戴好,挺直了腰板,大步流星地邁向門外。


    此時的九疑正在抄書,筆尖在紙上跳躍,專注而忘我。桑夫人麵帶春風的笑容瞬時感染了她,不由自主地彎起了嘴角,好奇地問:“這是遇到什麽喜事了,瞧您樂的。”


    桑夫人朗聲大笑,笑聲中滿是難以掩飾的喜悅:“哈哈哈,可不是喜事麽,天大的喜事!”


    桑夫人的笑聲仿佛春日暖陽,溫柔地灑滿了每一個角落,她踏著輕盈的步伐靠近九疑,動作裏透著一股難抑的急切,將信件輕輕放在女兒麵前的桌上,語氣中難掩興奮:“九娘,你瞧瞧,這是俞家那個十二郎給你的信,你快打開看看。”


    九疑的心猛的震了一下,然而,她還是先輕輕將筆安放於筆架之上,而後才抬起眸子,望向桑夫人。


    那雙平日裏沉穩含笑的眼睛,此刻閃爍著錯愕與震驚的光芒。


    她眉宇間輕輕皺起,嘴角卻掛著一抹難以名狀的笑意,是驚喜,也是疑惑。


    在這份不可置信的情緒驅使下,九疑再度凝視桑夫人,那眼神裏滿是探尋與確認,她需要從桑夫人麵容上找到更多確定的信息。


    然而,桑夫人含笑盈盈,明眸善睞,道:“的確是俞家十二郎,你趕緊看看不就知道了麽,他的字跡你總識得吧。”


    九疑聞聲,急急拿起信件,眸光首落於信封之上。


    她當然識得俞修的字跡,桌案之上,有本詩集就是俞修親自默的,她曾來來迴迴翻閱過許多遍。


    此刻,望著那熟悉至極的字跡,她心神恍惚,似是舊夢重溫。


    他的字剛健中透著俊逸,每一筆都力透紙背,卻又不失細膩。


    觀之,九疑心跳倏然加快,不禁深吸一口氣,指尖輕輕撫過信封的細膩紋理,瞬息間,一縷淡香自信封上溢出。


    她記得這香,那些數個在亭中得他指導琴藝的夜裏,每當他走到她身旁耐心講解時,又或是她起身與他交換、學習他的指法時,她都能嗅到他身上傳來的那股好聞的香氣,她一直不知他熏的什麽香。


    及至信紙緩緩鋪陳,墨香與他的氣息交織纏綿,愈顯濃烈,絲絲縷縷,直入心脾。


    隨著那縷熟稔的氣息悄然侵襲,九疑心中那些竭力掩埋、試圖遺忘的思緒與漣漪,竟如江河倒灌,洶湧澎湃著重返心湖。


    猶記得那些月夜,琴音嫋嫋,月下風清,還有他諄諄教誨與不經意間的笑語,一切曆曆在目,恍如隔夜夢迴。


    她緩展尺牘,目光逐一掠過信中的文字。


    一旁,桑夫人含笑而立,雙手嫻靜交疊在身前,眸光溫柔地落在九疑身上。


    九疑的眼神隨著信中的文字遊移,時而淚光點點,時而嘴角微翹。那是心弦被溫柔觸碰所喚醒的迴應,是心底最深處情感的共鳴。


    桑夫人注意到,女兒的手指偶爾會無意識地摩挲信紙的邊緣,似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更貼近那個寫信的人。


    她知道的,她的九娘情竇已開。


    初察此事,桑夫人慶幸九疑未言及願為俞修的妾室,憂的是九疑初次動情便是如此出眾的兒郎,不知與未來夫婿的相處會否順暢。


    這些愁緒自離開俞府那日就盤桓心頭,難以釋懷。


    而今,九疑終能與心之所向的俞十二郎結縭,此人無一不佳,真真是稱心如意,令她滿意地不得了。


    桑夫人胸臆間湧動著前所未有的釋然與暢快,隻覺通體順暢!


    正當桑夫人沉浸在這份喜悅之際,一陣細碎的抽泣聲忽如春風吹皺一池春水,將她猛然拉迴現實。


    抬眼一看,隻見九疑眼中噙滿淚水,方才還漾著笑意的俏臉,此刻卻掛滿淚痕,淒美哀婉,令人心疼。


    九疑努力克製,無奈珍珠般的淚滴仍舊沿著她潔白的腮邊滾落,滴在信箋上,暈染了墨跡。


    桑夫人見狀,心弦霎時緊繃,躬身詢問,語氣滿是關切:“怎麽了,莫不是有變故?”


    桑夫人心中鼓點密集,生怕是空夢一場,更怕九疑好不容易平複的心湖再起波瀾。


    “不是,我......我不知道怎麽了......我就是......我就是太高興了。”九疑哽咽著,手也隨著言語輕輕搖晃,那淚光中亦有笑意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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