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了?”夏穀希皺著眉頭確定了一下:“塔格依琳?”


    “是,母親,咳咳,處長他,已經把蘇爾克什赫勒送迴,雪巢……”


    夏穀希的反應和拔悉密初聽消息時一樣有些意外,能打傷塔格依琳,那得是傳奇了。


    一個傳奇,出現在西線界門森林,來曆不明,這個必須重視。


    這就好比,你國家邊境線上出現了一部火箭車,上麵裝載核彈頭,而且來曆和意圖不明,你說你擔不擔心?


    而現在,這位傳奇打傷了聯邦的將軍,並接應叛軍,可以確定他絕對不是善意。


    九月了啊,波特尼,多事之秋。


    “派人去雪巢慰問一下。”夏穀希對紮卡裏說:“然後……通知希奧。”


    看到紮卡裏不解地看著自己,夏穀希就拍拍腦門,倒是忘了,自己這個兒子從小身體不好,反應也比一般孩子要慢,不那麽聰明的樣子。但是勝在聽話、勤勉,而且他和那些削尖了腦袋往上鑽營的兄弟姐妹不同,他無心爭鬥,從不給夏穀希惹事。


    尤其是,紮卡裏原原本本承自闊耳森林希爾加賽氏族的美麗容貌,在顏值上,幾可爭輝蘇爾克什和桑斯克裏特了,嗯,看著就讓老母親心生歡喜~


    ……要是奧索知道夏穀希對紮卡裏是這個看法,恐怕要吐血三升。


    夏穀希就耐心地和紮卡裏說了一遍,去慰問塔格依琳,主要是想了解具體情況,因為她是直接和那位傳奇對陣的人;


    通知希奧,因為那位希奧雖然是子爵,但是他實力強大,在埃雷蒙特屬於實權人物,而且他和塔格依琳關係匪淺,假設擊傷塔格依琳的傳奇是埃雷蒙特人,紮卡裏就需要注意希奧的反應,無論來襲的傳奇屬於希奧所屬的派係還是和他對立的派係,希奧必定會有所動作,即便傳奇不是埃雷蒙特人,希奧也一定會參與調查,代表埃雷蒙特的立場,和一位傳奇強者對立……


    “……雖然我隻見了那孩子一麵,卻也看得出,他是個和你一樣……”夏穀希本想說他是個和你一樣優秀的年輕人,但是想想人家希奧年紀輕輕就實力超群,身居高位,履曆上一大排華麗耀眼璀璨奪目的成績和戰績。


    反觀紮卡裏,原來隻是個老老實實的戶籍登記員,最近夏穀希才玩了個手段,把他在戶籍辦先提一級,然後平調進特調辦,接著用拔悉密主事,把特調辦升格為處,紮卡裏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紮卡裏沒有戰鬥能力,而拔悉密則是當世頂尖的極道強者,這樣,還能保護紮卡裏,嘖……保護,希奧就不用,希奧能把老公揍成那樣……


    ……這兩相對比之下,夏穀希就把後半句話咽了迴去,斟酌著說:“和你一樣……挺漂亮的男孩子,你可以接觸接觸。”


    “是,母親,咳咳。”紮卡裏躬身稱是。


    紮卡裏恭順的態度讓夏穀希的心變得柔軟:“幺兒,教育長,哦,拔悉密處長他是個有本事的,你要多看多聽,有的事情,其實能一眼就看到結果,但是合理的手法,可令事半功倍,節省很多時間,慢慢學吧,你還年輕。等你父親從巨人島迴來,政務考校,你也參加。”


    政務考校是由大國主和聯席議會發起的,對波特尼年輕人能力的綜合考評,以前,紮卡裏是沒資格參加的。


    別說政務考校了,小時候塔海他們幾個孩子甚至都不帶紮卡裏一起玩,一是因為他年紀小,再一個他太弱,塔海他們玩起來,武技法術亂飆,飛天遁地的,一不小心把紮卡裏弄傷了,誰都不好看。


    “孩兒遵命……咳、”紮卡裏雲淡風輕地應下。


    “去吧。”


    走出議會的大門,紮卡裏舒展了一下身體,看到等在外麵的奧索,他微笑著想打個招唿,卻一不小嗆了一口風,於是扶著牆劇烈地咳了起來。


    “喂……你行不行啊?”奧索皺著眉,擔心下一刻就看到紮卡裏把肺咳出來。


    有時候,奧索就想,也許是這隻狐狸那可怕的,算計人心的本事太過驚世駭俗,所以世界意誌才剝奪了他學習武技和法術的能力吧,這樣才公平。


    “沒事,習慣了,最近都,沒有咳血出來,咳咳,”紮卡裏輕笑:“覓影山穀的草藥好厲害呀,咳咳……”


    奧索點點頭,他已經知道紮卡裏的身份,王子嘛……拔悉密對紮卡裏很重視,他問道:“我們去哪?”


    借著這次整風,他很是處理了一批獅虎聯隊的軍人,自欺欺人地想著,對王國也算是有所補償了吧。以後自己就隻負責波特尼內部事務這一塊好了,不去碰埃雷蒙特的相關事務,就這樣一直下去吧……


    “去見你的同胞,咳咳、”紮卡裏帶起兜帽,他背光而立,兜帽下陰影中,那笑容意味難明:“王國特使,希奧·索竭羅子爵。”


    奧索手足冰涼。


    ……


    芙蒂身邊,再也沒有少於兩個專員貼身進行保護,對此,她也很無奈。


    昨晚她迴來的時候,梅朵抱著她哭,一再地自責說沒能保護好她。那方寸大亂的模樣,哪還是ssc裏有著鐵娘子稱號的那個梅朵·奧西戈恩啊。


    真要打起來,你這個愛哭鬼可不是我的對手。芙蒂安慰著梅朵,心下暗想。然


    而她被人以謊稱有重大消息相告為由,騙出接待中心抓起來,是不爭的事實,所以芙蒂有口說不出。


    “這是同事們對你的愛護嘛,不要不識好歹!”看著芙蒂無可奈何的樣子,希奧就有些幸災樂禍。


    小孩子總覺得自己是大人,哪怕一次又一次用自己的錯誤作為反例去印證大人的正確性。


    芙蒂噘嘴看著他,生氣。


    “等大國主戈爾什迴來,我們走完接見流程,就可以迴國了。”希奧舉手做投降狀,他想了想,對芙蒂說:“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


    “什麽……事?”告白事件之後,芙蒂麵對希奧,就有些不自在。她當然相信希奧能超距離讀唇,此刻在她的心中,希奧無所不能。昨晚的墓園中,希奧的月下劍舞,那種難以言表的瀟灑飄逸,相信是個女性看了,都難免會心旌動搖,何況芙蒂早已對希奧動心。


    希奧這時表情鄭重地說,有件事。難道是,要對她的表白做出迴應了?


    他會如何迴應?


    難道會答應?那,他該怎麽安排聯邦的那位女將軍?


    或者讓我死了這份心?他這麽溫柔的人,可能不會有鋒利誅心的言辭,但拒絕就是拒絕,被他拒絕,無論是多麽溫柔的措辭,對我來說,都不會比萬箭穿心更好受啊……


    “梅朵,你們先迴避一下,我和你們局長說兩句話。”


    看啊,他真的好溫柔,為了避免我難堪,竟然還屏退左右……芙蒂淚水已經在眼眶裏打轉了。


    梅朵和另一位女性專員竊竊私語兩句,笑著退出了房間。有子爵在此,她們很放心,除非傳奇來了,否則誰也別想傷害局長。


    “我有令尊的消息。”希奧對芙蒂說。


    “噢……”芙蒂鬆了一口氣,不是拒絕啊,那就好,很快她反應過來:“你說啥?”


    “我說,我有令尊,斯洛文雷·赫洛伊克將軍的消息。”希奧說:“當年,將軍並沒有遇難,麥卡內斯克的一位工程師救了他,雖然動機不純,但是保住了將軍的命,後來,艾格伯特的保安隊長救走了將軍,秘密藏在麥城,我們拿迴了艾格伯特的實驗室之後,跳躍空間,前往麥卡內斯克,我見到了將軍,那位名叫塔貝莎的隊長,已經為我工作,她負責把將軍送迴國內。”


    芙蒂呆了半天,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又該說什麽。


    正常情況下,一個孩子聽到以為已經犧牲的,久違的父親的消息,應該是什麽樣的反應呢?芙蒂不知道。


    因為“父親”這個詞,對她來說,好像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意義。


    “你仔細消化一下這個消息,我知道,信息量有點大,等一會,一起吃午飯。”希奧站起身來。


    他了解到的情況隻是個大概:芙蒂自幼喪母,被祖母帶大,和父親聚少離多,後來由於將軍的功績,梅內若家把她接到首都泰勒瑞姆,作為她的監護人教育並撫養她。


    芙蒂對於將軍的感情和對“父親”這個詞的理解,他是不知道的。


    他出了芙蒂的房間,正好看到招待中心的工作人員領著兩個人走上來。


    在這個上午,陽光滑過那頭金紅色的微卷長發,那樸素的少年正從長廊那邊走過來。


    淩亂的劉海下,他一雙丹鳳眼像極了那位議長,眼睛清澈明亮,如同未經雕琢的玉石,自然又純淨,又如同林間的平湖,寧靜而深邃,其中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哀傷,他卻總是習慣用微笑去隱藏。


    他的鼻梁彎著優美的弧度,眉毛也是柳葉般婉約,嘴角微微上揚,希爾加賽氏族標誌性的金紅色狐尾,垂在長袍下擺。那件洗得發白的長袍,稍微有磨損的布靴,賦予了他僧侶一樣的苦修氣質。他的身形猶如一棵尚未長成的小樹,那麽單薄,讓人擔心,生怕他下一刻就隨風而去,或者憑空消逝,與這個世界融為一體。


    第一眼,好美。


    第二眼,好虛。


    他不時地咳嗽兩聲,有時咳得用力了,臉上會浮現出一絲不正常的嫣紅,然後停下來,平複一下紊亂的氣息,才可以繼續做事情。


    他正在和身邊的工作人員說話,語速有些慢,然後還和另一邊的一位中年男子交流兩句。


    謝謝您,有勞了,您去忙吧——這是他對引路的工作人員說的。


    我們很幸運,奧索,咳嗽,子爵閣下正好在這裏——這是對那位中年男子說的。


    竟然是來找自己的?看到那狐族少年的口型之後,希奧微微驚訝。


    他可以確定,他不認識這兩個人。


    “你不用這樣,咳,我們是有雙向雇傭協議的,咳咳,”紮卡裏看到奧索難看的臉色,就想開解這位新同事:“我們聘請你,為特調處工作,咳咳,有什麽不可以的?我會給你補一份聘書,咳,”


    奧索被氣笑了,他低吼著:“聘請!?我是間諜啊!不管你以前是幹什麽的!現在你也是間諜!!紮卡裏,你覺得進了我們這一行,還能退出嗎?更別說……跳槽,天呐,你以為是賣菜的轉行啊!”


    “咳咳咳……咳,”紮卡裏擺手:“你在褐岩,多少年了,咳?”


    “二十七年……”奧索被問的一愣,紮卡裏從不問他關於埃雷蒙特的任何情報,這是第一次,而且也不是問情報。


    “咳咳,那麽,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熱愛這份工作呢?咳,”


    奧索難以置信地看著紮卡裏,心說你腦子是怎麽長的,你覺得有選擇的正常人,誰會喜歡當間諜??


    “看,你不說話,咳,那我就按照默認來理解,你熱愛這份工作,咳咳,那就換個地方工作……不對,連地方都沒有換嘛,還是在,褐咳咳咳咳——”


    奧索現在可以確定,紮卡裏就是一個精神不正常的家夥。即使他沒有那種瘋狂之態,即使他考慮問題時邏輯縝密,思路嚴謹,即使他處理公務時認真細心,一絲不苟。


    即使他從不發狂,始終冷靜的像一麵湖水,但是,沒有人比他更瘋狂,他已經被實質化的瘋狂浸透了。


    “我想,你為難,咳咳,是忠於工作本身,還是忠於國家和民族,這並不為難,咳咳,咳咳,”紮卡裏感覺到有人注視著自己,就抬起頭:“啊,那一定就是,子爵閣下,咳咳,真是姿儀出眾……容貌和表兄相當,英武之態,卻是表兄所不及的,怪不得,怪不得……”


    奧索驚恐地發現,紮卡裏癡癡地看著希奧,嘴裏喃喃有詞,臉,竟然慢慢變紅了。這家夥!!難道他除了是個瘋子,還是個……雙王(龍王克勞海特和精靈王艾瑟奧爾,代指基佬)嗎?


    希奧從他們的對話中,知道了來者的身份,所以當二人來到他身前時,他微笑著對局促害羞的紮卡裏和惴惴不安的奧索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進我房間談吧,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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