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路上繼續聊。”希奧站起身:“或者在車上休息一會兒再聊。”


    “啊?願意帶上我嗎?”小男孩一樣的艾戈伯特正在伸懶腰,聞言欣喜地說。


    “為什麽不呢?”


    “即便我保守著您想要知道的秘密?”


    “別誤會,艾波,我並不是要知道你的秘密,我是職業習慣,每一個人都有權保守自己的秘密,你是個心地善良的人,所以,你的秘密不會損害別人的利益,我不需要知道。”


    艾戈伯特在車廂的軟墊上睡著了,睡相就是個孩子。


    這位天才工程師睡覺很不老實,各種換睡姿,一個大枕頭又抱又騎,滿床打滾,在軟墊上睡成各種精準的對角線。


    他還說夢話,但他的夢話可一點都不幼稚,都是高深晦澀的工程學術語,不斷立論,又不斷反駁自己,把希奧三人看的暗暗好笑。


    笑歸笑,他們絕對不是輕視,旁觀他隨手就改造了車輛的減震,三下五除二,輕鬆得就像吃飯,使用的都是最簡單的東西,誰也生不出輕視之心。


    在山路上,車輛也行駛的平穩無比,並且,拉車的馱獸還很輕鬆,不時發出愜意的嘶鳴。


    “你覺得,這夥盜匪是什麽人?”希奧和芙蒂聊著,合上手裏的一疊紙片:“叫地主。”


    “這地方打了好幾年的仗,商人都絕跡了,哪裏有什麽盜匪?是波特尼的敗兵。”芙蒂瞅了瞅手中的卡,迴憶一下希奧說的遊戲規則,就果斷抓起底牌:“我搶,啊哈~賭對了,我配了兩幅順子。”


    希奧搖搖頭,他怕旅途無聊,就畫了一副撲克牌,介紹了規則,三個人就玩起了鬥地主。


    芙蒂這姑娘每次都搶地主,而且她有個壞毛病,她拿到好牌就喜歡報出來炫耀,傻乎乎的,所以每次都輸。


    而病嬌秘書則讓希奧覺得非常驚豔,她試了兩把之後,無論是頂芙蒂的牌,還是給對家希奧喂牌,全都是恰到好處得心應手,看來芙蒂炫耀自己的牌,都被天賦絕倫的柯倫茜給記住了。


    “好,那麽就解決掉吧,如果放任他們下去,難免會升級為邊境摩擦,這又會成為某些人再度開戰的理由。”希奧對芙蒂的判斷很讚同:“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報自己的牌,這是消遣,要是打錢的,你會輸的連底褲都不剩。”


    “不要臉,你怎麽這麽流氓啊!哈哈,我有火箭有炸彈,你們輸定了。一對六。”


    “小點聲,別把艾波吵醒了。過。”


    一隻兀鷲站在樹枝上,瞳孔中映著山路上的五輛車。等車輛經過,它振翅飛起,發出幾聲難聽的鳴叫。


    “來活了!”遠處山岩上,一個狼人直起身體,聽著兀鷲的叫聲:“……五輛車,四輛輪印很淺坐人,一輛輪印較深是物資,不是商人,是旅行團,嗷————————嗚。”


    山岩下,一隻野豬人後退幾步,低下腦袋,便秘一般蓄了片刻的力,後腳刨兩下地,猛衝出去,一頭撞上路邊一棵巨大的樹,大樹緩緩倒下,橫在路中間,一個簡易路障就做成了。


    馱獸的腳步和車輪聲由遠及近,打頭的馱獸看到了大樹,就昂首嘶鳴,放緩腳步,車隊在路障前停下。


    第一輛車上下來幾個人,走到大樹跟前查看情況。


    狼人伏在山岩上觀察著下麵的人類,迴身做了一個手勢:是埃雷蒙特人,而且是武裝人員。


    它的背後,是一片灰色,各種獸人。


    足足有五十多個。


    隊伍最後麵,一位女性騎士跨坐在風獸上,身穿黑甲,手拿長槍。


    “嗷嗚——————————!!!”


    攻擊突如其來。


    正在查看情況的ssc專員瞬間警覺,紛紛抽出武器。一根箭矢一般的豪豬刺已經擦著一名專員飛過,釘在他身邊的土地上,隨之而來就是各種遠程攻擊,拉車的馱獸頓時遭受滅頂之災。


    山道另一邊的高處,也有埋伏。


    告示上的數目不詳還真是不祥,因為根本沒有人接觸過這夥盜匪之後還能活著傳遞出消息。


    專員們揮舞佩刀,撥打開來襲的遠程武器,向車廂後退。


    遠程攻擊之後,獸人們嚎叫著從兩邊山上衝下來,合為一隊,試圖將戰線向前推進。專員們以車廂作為掩體,摘下背後的手弩,在大車的掩護下向獸人們射擊。


    此次出動的執行專員,全都是精銳,一旦他們穩住陣腳,就開始救治受傷的同伴,並發出信號,後續車輛上不斷下來人,奔跑著發射弩箭,向前支援。


    僅僅十幾個人,采用輪換射擊,憑借著品質精良的連發手弩,用密集連綿的弩箭阻止了近百獸人的衝鋒。


    這第一波交鋒之後,人數少的一方竟然控製了局勢,ssc的訓練有素,可見一斑。


    潰兵轉化的盜匪,知道自己遇到了硬茬子。


    人類武裝的指揮者是一個亞麻色卷發的人類少女,她不斷觀察著對方的人數,並且根據對方的戰鬥特性提醒同伴,獸人不衝,弩箭的射擊速度就放緩,哪個露頭射哪個。


    至於弩箭的消耗,合理使用之下,暫時不必擔心,一顆魔法信號彈升空,此刻,坎澤辛的衛隊應該已經出發,專員們要把獸人拖進慢節奏的僵持,然而一旦獸人損傷超過一定的比率想要撤退,那專員們可就要反擊了。


    “吼——”獸人中的一名熊人按捺不住,它從路邊搬起一塊巨石,轉著圈鉚足勁一個拋擲,巨石發出嗚嗚風聲,向著專員們的掩體砸去。


    獸人們已經開始歡唿,這一下,車廂四分五裂不說,埃雷蒙特人不被砸死幾個才怪。


    但是它們的歡唿被卡住了。


    隻見那個少女一按車轅,縱身上了車頂,迎著飛來的巨石旋身跳起,半空掃出一腿,那塊磨盤大小的巨石被她淩空踢碎。然後她腳尖隨意一點碎石借力,一個輕盈的後空翻落迴車頂,這利落的身手,讓人歎為觀止。


    輪到專員們歡唿:“局長了不起!”


    “這群妹子,”希奧從車窗裏看著芙蒂踢碎巨石,跳迴車頂還朝天抻了個一字馬挑釁盜匪們,不由搖頭感歎:“一個比一個能秀。”


    接著他又恍然大悟,覺得自己找到芙蒂不穿裙子的原因了,這小姑娘是用腿技作戰的,不穿裙子大概是怕走光。不行的話,迴頭設計個安全褲出來?他摸著下巴猥瑣地想。


    “我也可以前去支援,”柯倫茜來到希奧身邊:“隻要那邊出現死亡,我就能驅使屍體,我想為你戰鬥。”


    “我去都不用你。”希奧瞪了她一眼:“以後少接觸那些魔法,我無法把你和屍體聯係起來。”


    “可我隻學了這個。”病嬌嘴一癟,委屈地低下頭。


    “那就學點別的,你還年輕,迴頭還來得及。”艾戈伯特被驚醒了,這個和平愛好者透過窗戶看了外麵一眼,就嫌棄地搖搖頭迴到座位上:“希奧的學識非常淵博,你可以向他請教,不一定要學戰鬥方法。”


    “若不能為他而戰並為他而死,這副殘軀的存在就毫無意義。”柯倫茜冷冷地瞥了艾戈伯特一眼:“小孩子懂什麽。”


    艾戈伯特聳聳肩,雖然他不是小孩子,但是他肯定不懂柯倫茜的想法,他就懂驅動原理、材料配比、合成公式、零件規格,扭力扳手就是他的愛人,精密車床就是他的溫柔鄉。


    前方形勢一片大好之下,異變突生。


    一道透明的半月冰刃斜著飛向車頂的芙蒂,緊接著又是一道,兩道冰刃,完美交叉,迅捷無比!!


    “冰月十字!?”希奧瞳孔一縮,不對,不是十字,是x字。


    他一把推開車門跳下來,向前方跑去:“芙蒂小心!”


    芙蒂得到希奧的提醒,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那話語中的凝重她聽得出來,而且這次是能量攻擊,當然不能用腿去踢,她就跳起來躲。


    然而緊接著到來的,就是一道冰冷的黑色閃光,那是一柄長槍。


    雪巢武技,觀隕!


    芙蒂身在半空,避無可避,眼看就要被那柄長槍貫穿。


    斜下方銀色雷電飛來,打在槍杆前端,破壞了這記攻擊,失去準頭的長槍仍然淩厲無比地穿過芙蒂的肩膀,把她從半空中打落。


    獸人們開始歡唿:“嘉爾芙團長!嘉爾芙團長!黑色閃光!黑色閃光!”


    在歡唿聲中,路障大樹上不知何時站了一位身段窈窕的黑甲女騎士,她抬起手,遠處的長槍嗡鳴著,飛迴她的手中。頭盔之下,是一副冰神麵具,一頭黑色的飛獸竄上巨大的樹幹,來到她的身邊。


    “孱弱的南方人,我允許你報上自己的名字。”嘉爾芙聲音傲慢,居高臨下,遠遠地俯視著希奧,雪鬆林突襲戰中,她遵照命令撤退,所以沒見過希奧。


    後來,聽說己方和敵國簽下屈辱的《龍脊協定》,嘉爾芙離開了部隊,她組織起一群同樣對不平等條約感到憤怒的原聯邦士兵,組成黑色閃光山賊團,他們憎恨埃雷蒙特,在坎澤辛以北的山林中打遊擊,襲擾過往行人。


    嘉爾芙也拋棄了原本的氏族姓,自稱為嘉爾芙·黑色閃光。


    她是實力強大的高階雪巢隊長,是塔格依琳最狂熱的崇拜者,一言一行和戰鬥風格無不在模仿塔格依琳。而她也夠努力,實力已達準史詩,是雪巢騎士中的佼佼者。


    她很想學偶像的那種冷傲,但是她有一個先天缺陷,就是她的聲音。


    不是不好聽,恰恰相反,而是太好聽。她天生一副氣聲嗓,而且聲線很嗲很柔,她不知道是波特尼哪兒的人,她的語言在希奧聽起來就是那種灣妹腔,還是一聽之下,會讓人有旖旎想法的那種。


    “你等會兒!”看見不是塔格依琳,希奧放下心來,他現在可沒心情胡思亂想,他不耐煩地迴了一句,頭也不抬地查看芙蒂的傷勢。


    肩膀上一個大豁口,皮肉徹底消失,骨頭也碎了,傷口周圍已經凍結起來,所以沒有流血。


    那凍痕正在向四周擴散,芙蒂臉色鐵青,渾身顫抖。


    “啊……這混蛋,”希奧被那誇張的傷口給震驚了:“很疼吧?”


    “不疼,麻了,但是……冷。”芙蒂牙齒磕碰,得得作響。她的實力和嘉爾芙有相當的差距,位階壓製帶來的傷害增幅加劇她的傷勢,即便堅強如她,仍然抑製不住地顫抖。


    “希奧,我問你……一個問題,”


    “你不會死,相信我,”希奧皺眉製止芙蒂:“少說話,艾波是生物科技專家,那是麥卡內斯克的技術分級,用我們的話說,他是一位大醫,物資車上有藥物。”


    “我是想問,打傷我的不是她,你是不是鬆了一口氣?”


    “你這問題情商太低,我拒絕迴答。來個人,把你們局長送迴車上,交給艾戈伯特。”希奧把芙蒂攙起,招來一個長發的ssc專員,讓她帶芙蒂往自己的車廂去。


    “你……你小心。”芙蒂一步三迴頭,不過她其實不是太擔心,希奧最讓她著迷的,就是那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氣度。連納伊夫都栽在希奧手裏,麵前這群僅僅一個超級精英率領的山匪,土雞瓦狗罷了。


    那一邊,嘉爾芙十分驚訝,麵前的敵人竟然對她視而不見,還聊著很曖昧的話題,現在還扭頭就走?這操作她屬實看不懂,她竟然忘記阻止。


    希奧檢查過己方人員的情況,有傷者,但是不多,情況還算良好,他這才放下心來。


    “你們退後,”他從一名專員手中拿過手弩,自己掏出一支特製的弩箭,低頭裝進機匣中:“接下來交給我。”


    專員們麵麵相覷,他們接到的命令是保護(監視)索竭羅處長,現在,對麵近百號敵人,處長讓他們退後,這不合適吧。


    “執行命令。”希奧不悅,再是派係對立,當前的情況也要一致對外,況且,我是處長,你們敢抗命嗎?迴去打報告扣你們工資信不信?


    專員們敬禮並且後退,但是他們退的很慢,而且保持著高度警戒,情況不妙的話,還是要支援處長的。


    “好,現在咱們來說說你們的問題。”希奧裝填完畢,冷冷地斜睨了前方的山匪們一眼,拎著手弩開始向前走:“你們的行為,已經把《龍脊協定》中有關雙邊關係和武裝行動的協議違反了一個遍。而且你們殺害平民,軍人的榮譽何在?”


    “我們是黑色閃光山賊團!我們不是軍人!”


    “波特尼的失敗已經和我們無關!去他媽的榮譽!”


    “我們已經不再需要那個恥辱的聯邦!”


    “我們要複仇!用我們的獠牙利爪和你們的鮮血哀號!”


    “很好,”希奧點點頭,這群王八蛋算是徹底墮落了,他抬起手,朝獸人隊伍中射出一支弩箭:“你們這意思就是沒得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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