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嗚?”斯提蕾被楊庭深說的一愣。


    “沒事,廚房隨便他用,”格雷迪不知何時已經到了桌邊。


    他正雙肘支桌雙手托腮,腮幫子被托得變了形,連帶著說話也有些走音,他朝桌上的兩份餐努了努嘴:“一共5銀幣,謝謝。”


    “你這賬算的不對,”斯提蕾撇撇嘴,大拇指衝身後廚房一勾:“而且……記在希奧專員賬上。”


    “好的,承蒙惠顧~”格雷迪從變形的嘴巴裏吐字不清地道:“知道嗎?上校,我對希奧少尉很有好感,不知道為什麽,我一見他就心生親近之意。不不不,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是說,他是個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的人。唔,麒音教授也是這樣,你說,黑頭發黃皮膚的族群都是這樣嗎?”


    “也包括恰光大師?”


    “當然不!”格雷迪大叫了一聲,但隨即一副心有餘悸狀四下看了看,特地下意識地壓低聲音道:“當然不包括他,別提他,我被那個男人看一眼,就仿佛是被一把出鞘的利劍指住了咽喉,哪怕他移開目光,那種危險的感覺依然會持續一段時間。”


    “希奧專員不久即將迴首都,到ssc總部履新,”斯提蕾雙手交叉在胸前,看著廚房:“我想讓他去拜訪一下麒音教授,看看能不能找到關於他家鄉的消息,雖然他沒有教授和恰光大師那樣的特征,但是我總覺得他們之間仿佛有淵源……唔,什麽味道?”


    斯提蕾的小鼻子動了動,畢竟她是貓女,嗅覺遠超人類和地精。


    隨著“chua~”的一聲從廚房裏傳出,一種很特別的香味迅速漫延到整個酒吧。


    “我也聞到了,好香啊!!”格雷迪的鼻子雖大,但明顯不如斯提蕾靈光。


    不過此刻那種略帶刺激的香味也鑽進了他的鼻孔,他貪婪地翕動著鼻翼:“這種香味,讓我覺得能吃下一頭雪原巨熊!”


    廚房裏,楊庭深正在發號施令


    “調料放下去——”


    “好的長官!!”旁邊端碗久候的肥仔極為迅速地將一盤楊庭深備好的調味品倒進鍋裏。


    剛才楊庭深進來時,這兩個廚子還想把楊庭深哄出去。


    但是當這名外形極其拉風的儀鎧武士拿起刀往案台前一站,瞬間迸射開來的氣勢就鎮住了兩個隻會煎炸的胖廚師。


    楊庭深用行雲流水一般的動作極為熟練地選材備料切絲,兩個胖廚雖然在楊庭深眼裏技藝不精,但他們畢竟是此道中人。


    他們從楊庭深握刀的姿勢,下刀的力度和頻率就已經看明白,這個儀鎧武士非但是我道中人,更是業界宗師。


    當熱油煸開調料的香氣衝天而起時,兩個廚師的腰杆兒已經彎了下去,怎麽菜是這麽做的嗎?怎麽菜還可以這麽做嗎?


    為什麽?為什麽還沒有選用真正的食材,僅憑簡單的調料和熱油,就能讓香味猶如爆炸一般充斥整個空間?


    “是牡蠣……唔,”楊庭深斜了一眼水盆裏的貝類,神色很有些遺憾:


    “殼有些厚,肉也有些多,而且這汁呢?我知道了,傳送陣運過來的吧?這都幹巴蔫了,還不如冷凍了帶過來……算了,你們這種浸泡了油脂的柴火,力道很足,那麽我這道炒牡蠣,也能堪堪達到油爆花甲的十分之一吧。”


    直到一堆牡蠣下鍋,已經在煸作料的香味中暈陶陶沉醉了半天的兩個胖廚師才知道楊庭深是要做牡蠣。


    見楊庭深沒有趕他們出去,就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楊庭深做飯的動作,希望能偷學個一招半式。


    “換火的時機要掌握好,”楊庭深突然說話,嚇得兩個廚師一機靈,還以為楊庭深發現他倆偷師,要趕他倆出去。


    再一細想,突然反應過來楊庭深是在教他們做這道菜,兩人驚喜地對視一眼,迅速圍到楊庭深身旁聽候指點。


    艾塔諾世界的人雖然做菜讓人不敢恭維,但是他們的廚房很先進。


    他們居然能打造幾種規格的爐蓋,上麵布滿了火孔,通過火灶上的深槽更換不同規格的爐蓋來控製火候的大小,這真讓楊庭深感到驚喜。


    “炒油冒煙的時候,換小火蓋,下辣味調味,煸出香味馬上下麻味調味,接著更換中火蓋,放入牡蠣,可以加點烈酒,然後這樣翻動食物……就是我這樣,用這個鍋鏟……呃,這不是炒鏟,是我用你們的大湯匙砸扁改造成的,就用這玩意,不斷地翻動鍋裏的牡蠣,這麽做的原因是要讓食材和先後加入的調料們在受熱均勻的條件下以層次入味,最後去掉火蓋,在最大火力下炒拌均勻就可以端下來了。”


    “來,嚐一下。”楊庭深把這道用油爆花甲的方法炒成的牡蠣裝盤,然後拿個小盤裝了一些,對兩個胖廚師示意。


    倆胖子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地各自捏起一個開口的牡蠣,把肉咬進嘴裏。


    一直以來,他們都認為味道征服的是嗅覺而不是味覺,因為味覺隻能感覺到酸甜苦辣鹹五種,而味道中最高級別的“香”是無法被味覺感知的。


    今天吃了楊庭深用中華料理中湘菜技法做的菜,他們才知道“吃不出香味”這種說法純粹是一派胡言。


    他們一邊往嘴裏貪婪地塞著牡蠣,一邊充滿敬意地流著淚向楊庭深鞠躬,這是對廚道宗師發自內心的尊敬。


    楊庭深取出一雙木棍兒,這是他用劍精心削製,並細心打磨掉毛刺,自製而成的筷子,小指粗細,木料極沉。


    他掀起麵罩,夾了一個牡蠣放進嘴裏,熟悉的味道在口腔中轟然炸開。


    他想起了穿越之前的女朋友指點自己做菜時的樣子。


    女朋友廚藝出神入化,完全是家學淵源,因為她姓張,叫張六畝,祖籍蘇州,她家曾祖一輩出過一個威震廚房的男人——張東官。


    六兒,你還好嗎……希望你傍上的那個老板能給你幸福,我突然失蹤,免去你說分手的苦惱,你很欣慰吧。


    楊庭深的淚湧出眼眶,順著臉頰緩緩落下,他深吸了一口氣。


    太特麽的辣了。


    “要不是主任的作息習慣無法更改,他真應該出現在這裏。”


    斯提蕾小臉上掛滿了淚水,一雙墨綠色的大眼睛裏也是波光瀲灩,她哭著拿起一個爆炒牡蠣掰開,兩根手指夾著一片牡蠣殼挑出肉來塞進小嘴,吐字困難地發表著意見:“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帶著強大壓迫感的味覺誘惑!”


    格雷迪淚水和汗水混在一起,含糊不清地說:“為什麽不叫人去看一下呢?岡雷特應該還沒睡吧。噝~~~~~~”


    他得極力控製,才能不讓鼻涕跟著一起出來湊熱鬧,這對不停往嘴裏塞牡蠣的他來說難度相當高。


    “不過,有必要讓岡雷特知道嗎?”梨花帶雨的斯提蕾又拿了一個牡蠣,她吃相是很優雅的,手裏始終拿著一片牡蠣殼用來舀肉吃。


    “還是算了,那貨太能吃了。”格雷迪擦了一把眼淚,慎重地想了想:“凡塔斯克博士也不必通知了,他年紀大了,我想,他受不了這樣美味的刺激,噝~別再吃出事兒來~噝~再說這也不多了。”


    “瞧你那點出息,咳~”斯提蕾淚汪汪地白了格雷迪一眼,在餐巾上擦了擦手,站起身來咳嗽一下,若無其事地一指盤子說:“嗯,給我個餐盒,我要打包~”


    “好的,承蒙惠……噝~嗬嗬,差點敗給習慣,上校,您在逗我,噝~”禿腦門掛了一層汗的格雷迪條件反射地站起身來,又憬然,他坐迴椅子,笑得賤極了:“您覺得獨吞剩下的這些無比美味的牡蠣,合乎您高貴的身份嗎?”說話間還不耽誤吃。


    “啪!”斯提蕾摘下腰帶上的佩劍,拍在桌子上,從盤子裏拿起牡蠣,靈巧的小舌頭一卷,就把肉卷進嘴巴裏,瞪起一雙溢著眼淚的大眼睛,腮幫子一嚼一嚼,含糊不清地衝著格雷迪道:“打包!”


    酒館裏的大兵們也正在讚不絕口地吃著楊庭深的兩個高徒炮製的爆炒牡蠣,看到上校發火,連忙假裝看不見轉過身去,卻是加快了吃菜的速度。


    楊庭深左右手各端著一個餐盤,從廚房裏走出來。


    他隻負責斯提蕾和格雷迪以及他自己這一桌,其他桌上的菜,全由那兩個胖廚師在他指點下炒出來,正好用那些腸胃強勁的大頭兵來鍛煉自己兩個徒弟的廚藝。


    “怎麽了怎麽了?兩位這是怎麽了?”楊庭深走到桌前,口中喊著:“打什麽?來,小心蹭身上啊,這一盤是耗油大芹炒牛柳,這一盤是香酥雞塊,噯~看你們吃的一把鼻涕一把淚,這兩道菜就沒那麽辣~請慢用。


    我把這兩道菜教給兩個廚師了,他們的技巧正在慢慢進步,一會,酒館裏的每一桌都能上這兩道菜,唔,總監先生,您的廚房食材真是太豐富了。好了,我去廚房盯著點,還有一道鰣魚玉米羹,是湯,馬上好。”


    “……別生氣了,上校,我給您把這些全部打包,您快迴去吃爆炒牡蠣吧。隻收您2個銀幣,可以記賬。”格雷迪抬起頭,指著盤子裏剩下的兩塊爆炒牡蠣,一臉誠懇地對斯提蕾說


    “嗬嗬,總監,您在逗我~”斯提蕾學著剛才格雷迪的語氣,坐迴椅子,也想在臉上掛出賤笑,但是顏值過高,所以怎麽看都沒有格雷迪的賤笑出效果。


    她說:“您覺得您剛才吃了那麽多牡蠣,還吃得下後來的這些美食嗎?……天呐,太香了,我的嗅覺徹底淪陷。然後,征服我的味覺吧!”


    說著,她的尾巴就像一根靈巧的鞭子,甩起來啪地打開格雷迪伸向香酥雞塊的手。然而她伸出手搶先攫了一塊,塞進嘴巴裏,陶醉地眯起眼睛,嚼得一臉陶醉,甚至都發出喵嗚嗚的聲音了。


    “噢!差點忘了,給你們這個。”楊庭深一拍腦門,轉過身來,手一晃,就出現了四根木棍。


    他對斯提蕾和格雷迪說:“使用方法說起來簡單,但想要掌握卻發現其實非常難,因為完全是習慣問題,這是……”


    “我知道,這是一種叫‘筷子’的餐具,”斯提蕾打斷了楊庭深的話。


    貓女用尾巴卷過筷子,放在指間靈活地轉動著,好像一個技藝超群的架子鼓手。


    然後她向格雷迪遞了一個眼神,道:“我說什麽來著,希奧和麒音教授他們果然有……嗨!!你怎麽可以這樣!!!???作為一個男士,你不感到羞愧嗎?”


    “這是我的廚房!這是用的我的食材!!”格雷迪趁斯提蕾走神,趕緊甩開腮幫子,雙手並用胡吃海塞,從塞滿食物的嘴裏發出宣言:“這裏是我的酒館!”


    “這裏是我的轄區!!”斯提蕾尖叫一聲,和格雷迪奪起了盤子:“你這個唯利是圖的地精!毫無紳士風度的莽漢!腦子裏裝滿食物的吃貨!放開我的香酥雞塊!”


    “別打了,別打了嗨!我再炒一盤,”楊庭深一邊拉架,一邊急切地問斯提蕾:“主管,你認識筷子!?”


    不善近戰的格雷迪在斯提蕾麵前完全就是白給,兩招之下,貓女輕易製服了地精。


    斯提蕾一隻手握著格雷迪的手腕,大白腿弓起,膝蓋頂住格雷迪的脖子,把可憐的薪酬總監死死卡在椅子背上。


    “sh-ar-ha!!”斯提蕾高聲吐出了三個音節。


    楊庭深隻覺眼前一花,一陣輕風拂過,桌子周圍就出現了四個穿著和斯提蕾同款黑色護甲的女孩。


    兩個是金發碧眼的人類雙胞胎,另外一個娃娃臉人型生物長著綿羊一樣的彎曲雙角和如火紅發,還有一個,居然是精靈。


    楊庭深定睛一看,那精靈的皮膚並不是白皙的顏色,顏色比較深,一頭褐色長發柔順地散落在肩頭,身材也不像精靈女子那麽瘦削,很是豐腴,不知道是什麽品種。


    “影心衛隊報道。”精靈向斯提蕾打了個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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