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在情報處已經上了兩天班了,楊庭深也逐漸熟悉了自己的業務。


    他的職務是情報處記錄員,屬於是緊急征召,推薦人是大權在握的斯提蕾上校。


    情報處歸屬斯提蕾的特種師,所以楊庭深的軍銜為下士,屬於文職士官。


    對於這種優待,其他士兵難免非議,排擠新人是所有單位的慣例,哪怕在治軍嚴謹的北方軍團也不例外。


    楊庭深看著辦公桌上堆起來比別人高出一倍的情報,暗自撇嘴。


    把排擠行為擺得這麽明顯,這些人還真是沒什麽政治智慧。


    特種師撒出去的斥候,會傳迴大量情報,有用的沒用的,一股腦兒送過來,反正不能讓上司認為自己是混日子的。


    楊庭深對著紙山信海,撓了撓頭盔,穿越前他就是個工作狂,所以目前他不是絕望於工作量。


    他的絕望是因為看上去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這雙用慣了鍵盤的手,都得握著炭筆使用生硬陳舊的條列式記錄法去謄抄雜亂無章的情報。


    他左顧右盼,然而情報處的同事都在緊張地工作,每個人都運筆如飛。


    他轉向身後的桌子,小聲問那個臉上長著幾粒雀斑,看起來很可愛的卷發妹子:“芙蒂,你們不用表格嗎?”


    芙蒂剛調來不久,而且似乎和自己一樣,在情報處總是被排擠,楊庭深表示願意接近。


    “不用,”芙蒂手上不停,都懶得抬頭看楊庭深一眼,接著她就一皺眉頭:“……該死,抄到哪了?”然後芙蒂把筆一拍,怒氣衝衝地對楊庭深嚷嚷起來:


    “你看看誰和你一樣在工作時間說話!你知道情報工作有多重要嗎?如果我們整理的情報有遺漏或者錯誤,那麽指揮部製定作戰方案時就會受到誤導,我們的戰士就會很危險!影響一場戰鬥甚至是一場戰役甚至是整個戰局的走向!”


    借題發揮,上綱上線……她很焦躁。


    楊庭深瞄了一眼芙蒂左手邊的待整理材料:


    第二萌芽之月第二虔誠日第二天(2月10日),夜:


    波特尼軍隊開始拓寬兵道,判斷:北蠻要往戰場上塞一些大塊頭了。


    臥槽,Σ(⊙▽⊙”)不會是巨人吧!!我聽說巨人能對城牆打出成噸傷害!它們掰掉城垛就像撕下一塊麵包般輕而易舉——海普勒斯


    2月3日,上午:


    我的信還有軍餉寄迴家了沒?情報處的幫我問問,呃,順便幫我看一看有沒有迴信,謝謝,愛你們喲,麽麽噠 (づ ̄ 3 ̄)づ~——歐伏特


    第一萌芽之月第四虔誠日第四天(1月24日),下午:


    波特尼軍隊的糧庫被雪熊襲擊,判斷:敵軍糧吃緊,且有傷員增加。╮(╯▽╰)╭我覺得海普勒斯在吹牛逼,如果有巨人,野獸根本不敢來——魯克斯


    2月1日,夜:


    龍脊山脈敵占區大片森林被砍,判斷:敵人開始建造大型攻城武器。(??????)?魯克斯說得對,我覺得海普勒斯這孫子肯定寫情報時喝了酒,都有巨人了還建造攻城武器幹什麽?——豪爾


    2月4日,中午:


    (?へ?╬)豪爾你丫撒比吧?砍了樹給巨人騰地兒啊,讓他們助跑衝鋒,還有,你和魯克斯很情投意合嘛,兩個基佬,老子懶得跟你倆計較——海普勒斯


    那些教育程度參差不齊的斥候把情報站當成了灌水論壇,苦中作樂聊天打屁互相拆台,除了不敢危言聳聽。


    他們傳迴的鬼畫符有的連日期順序都寫錯了,如果把這些東西直接拿給指戰員們去看,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芙蒂她們整理過的送達指揮部的情報,筆跡變得秀氣了,卻依然忠實地再現千奇百怪的情報內容和雜亂無章的情報順序。


    楊庭深想了想,就轉迴身,從自己的桌子上抓了一張紙開始畫


    “你在聽我說話嗎?你真是太不禮貌了,斯提蕾主管怎麽會把你放在這麽重要的部門?噢!而且為什麽主任會同意!!還有,你說的什麽表格,我不知道什麽表格,我聽都沒聽過表格是什麽東西。”


    芙蒂的小嘴像機關槍一樣:“希奧下士,你自己不認真做事,或者你覺得自己勝任不了這項工作,那也請你不要妨礙別人的工……這是什麽?”


    一張紙豎起在她麵前擋口水,上麵畫著一張放在楊庭深穿越前很常見也很簡單的列表式報表。


    “這些線條代表什麽?”芙蒂一頭霧水地問:“這是:序號,時間,條目,備注,負責人……這個”


    楊庭深就拿了一張表格,開始給芙蒂講解,並鼓勵她自己製作一張試試效果。


    “這真是……”芙蒂在楊庭深的指點下自己試著製作了一份1月份情報報表,並根據情報順序填寫出來。


    小姑娘看了看報表,再看了看楊庭深,張嘴想說什麽。


    “真是傑作,”斯提蕾的性感聲音替芙蒂作出補充並加以評價結論,上校纖細的小手伸過來,從芙蒂手上拿起報表。


    這隻貓走路太輕了,誰也沒有察覺到她的到來。


    “午安!上校!!”辦公室裏所有人立起身來,莊重地叩胸行禮。


    斯提蕾迴了個軍禮,火光下縮成豎線的墨綠色雙瞳一直盯在左手中的報表上。


    她伸手虛按,示意辦公人員繼續工作。


    貓女右手四指有節奏地起伏叩擊桌麵,越來越快,她的目光也越來越亮,最後“咚”地一敲,把楊庭深嚇了一個激靈。


    “跟我到指揮部去,希奧下士。”斯提蕾目光看著楊庭深,向門外歪了歪腦袋,兩隻貓耳一撲棱:“你真的創造了不得了的東西。”


    然後她轉向辦公室其他人,揚了揚手裏的報表:


    “讓芙蒂教你們怎麽用這個,但是目前我不希望除了你們之外,再有別的人知道這個,這是封口令。”


    斯提蕾領著楊庭深走出辦公室。


    貓女眼中帶著驚豔和讚歎之色看著楊庭深,用萊陽腔讚美道:“你這個銀,還真漾銀驚喜。”


    今天陽光強烈,然而卻無法驅走空氣的寒意,照在雪地上反射,十分刺眼。


    龍脊山脈的埃雷蒙特占領區本來是屬於波特尼聯邦,整個軍區由波特尼老牌精銳——波特尼高山旅建造而成。


    波特尼高山旅完全由北地人組成,他們原本直屬波特尼大國主納伊夫,目前是納伊夫的兒子在指揮,這些人放下刀槍,就是手上有活的建築工人。


    他們依據山勢削出一個又一個的高低不一的中大型廣場,搬來大塊的石頭砌成許多錯落有致的石屋。


    龍脊山脈最高處的山脊線把這片石屋分開,南部稱為陰山,北部稱為陽關。


    上百條人工開鑿的石階將這些石屋連接起來。


    石階與石階的交叉點是一個個的小型廣場,有的小廣場上還有一些奇妙的井,井口向上散發著絲絲嫋嫋的蒸汽。


    如果探身到井口去看的話,有的井水甚至是沸騰的。


    之所以說這些井奇妙,是因為按道理這些井應該來自地下,但是兩個疑問又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其一,這些熱氣騰騰的井水毫無硫磺的味道,


    其二,這裏的海拔太高了,而透過熱氣去觀察,大多數溫井中那清澈的水,竟然可以看到石頭的井底,這一現象讓博學如凡塔斯克博士都嘖嘖稱奇。


    所以這些小廣場上沒有積雪,這簡直是龍脊山脈的一個奇跡。


    經過隨軍地質學家檢查,確定這些井水無毒無害,這些井就成為這個軍區重要的生活用水來源,比煮雪取水方便太多。


    有許多士兵鑿出石槽來,放置到這些小廣場上,從上層平台引水下來以作生活之用,這些小廣場,又被大家稱為生活廣場。


    由於波特尼高山旅成員的平均身材較之平原人來說要高大許多,所以這處原波特尼軍區的房屋每一間都大的出奇。


    最大的一座,就是擁有5米高廳,400多實用麵積的大平層——戰爭會議室。


    所謂的人傑,指的是一種人群,一群可以迅速接受並學習新事物,並最大程度發揮其作用的人。


    斯提蕾就是這樣的人,當場就發現了表格巨大作用。威爾夫也是,當然,凡塔斯克博士和格雷迪總監都是。


    這種簡單易用一學就會而且能極大提升情報整理效率的方法,被如獲至寶的威爾夫列為特級軍事機密。


    “……剛才我在情報處給芙蒂演示的就是這種。”戰爭會議室裏,楊庭深就像穿越前上課時一樣,豎起一個門板當作黑板。


    並在上麵用爐子裏掏出來的黑炭寫寫畫畫,配合說明,給幾個大佬上課:


    “以表頭順序平鋪,所以這個多用來記載詳細信息,斥候們傳迴的情報大多很簡練,所以按照他們的名單、情報內容、推斷、時間作為表格的表頭,可以製作這種列表式。”


    看到那位白胡子的法師都在聚精會神地聽講,楊庭深不禁一陣激動。


    畢竟這位老人的外表看上去就像是個外國的百歲老壽星,這麽大年紀還坐在那認真地做筆記。


    知道了博士身份的楊庭深終於明白為什麽法師都被尊稱為博學者——因為這些能夠用自己的智慧來發現並使用神秘力量的無神論者,對所有的知識都充滿敬意。


    斯提蕾介紹過,這位老法師叫凡塔斯克,出身於高貴的瓦內迪家族,還是首都學院的副院長,神秘學院的總導師。


    博士對麵是楊庭深見到的第二個類人生物,那個叫格雷迪的男性地精。他有些謝頂,灰色的頭發和同樣稀疏的胡子,五官是標準的地精式賊眉鼠眼。


    但是他又和別的地精不同,他沒有渾身佩戴首飾,沒有用珠光寶氣來打出【我是暴發戶】的廣告。


    他看上去特別怕冷,即便坐在最靠近壁爐的座位上,依然縮在厚厚的大棉袍裏。


    格雷迪的寵物,雪鼠“金塊”,團在主人的膝頭聽講,神情專注,楊庭深如果把注意力集中在金塊身上,那麽他一點也不懷疑金塊能聽懂自己講話。


    因為金塊聽到妙處,會深以為然地頻頻點頭


    被稱為戰地乞丐的雪鼠,這些天楊庭深見過很多,但是這一隻有點特別。


    和其他雪鼠不同,金塊身上的毛分綹並且打卷,顯得很潮很有範兒。


    說起來這個也好笑,格雷迪告訴楊庭深,金塊之所以是卷毛,就因為它碰到了昏迷的自己,被電成這樣的。


    楊庭深就看到很多次或雪白或淺粉的其他雪鼠圍著金塊蹭來蹭去獻殷勤。


    那些應該是母的吧,而造型前無古鼠後無來者的卷毛雪鼠金塊因禍得福,成了雪鼠一族中的時尚達鼠,屬於擁有無數粉絲的頂級流量。


    大概屬於是雪鼠們眼中行走的荷爾蒙沒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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