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再快點!”


    暴雨之中,兩道身影正打著手電筒往前行走,前麵那道身影不斷催促後麵的老人。


    不是張大星不知道老人體力不如前,而是時間不等人,此時水已經淹沒了半截小腿。


    至於為什麽是兩道身影,那是因為張大星在背著小女孩。


    張清水已經開始大口地喘起了氣,不過好在長年耕作的他還能跟上,忠誠的老黃狗福旺在他的腳邊磨蹭。


    “走!”撫摸了一下福旺的頭,張清水深唿一口氣加快了腳步,繼續往前走去。


    他們的麵前是無邊的昏暗,兩道微光在風雨的包圍下顯得那麽弱小,就像是隨時熄滅的火苗.....


    十幾分鍾後,當三人來到祠堂卻發現這裏已經空無一人,天井已經完全被水淹沒,下水口堵死,還在不斷下的暴雨讓水流如小溪般從祠堂門口湧出。


    “他們已經走了!”


    張大星發現地上有紅色的炮仗衣,想來他們離開之前還點了一連炮仗,也不知道是提醒未到的人還是給村子祈福......


    這是一個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但也早有預料的結果,村幹部帶著村民們先撤離了。


    不過想想也對,一百多號人,其中不少小孩,不可能冒著風險一直等他們三個的。


    他冷靜下來後沒有放下背後的孩子,轉身看向了老人,神情凝重道:“水叔你還能走嗎?我們要馬上跟上他們,不能留在這裏。”


    “能!”張清水身披蓑衣,黝黑帶著老人斑的臉充滿了堅定。


    “走!”


    “小麗別怕,哥哥和爺爺能帶你走出去的。”


    張大星點了點頭,往上用力托了一下小女孩,安慰對方兩句後朝著防汛方案的路線繼續上路。


    張清水懷抱妻子的遺像,在跟上的最後一刻他扭頭看了一眼,不知想到了什麽。


    他迅速跑進祠堂,把自己妻子的遺像放到了各個祖宗牌位的下方。


    然後雙手合十放在額頭上念道:“老婆子你在上麵保佑一下,今天得把孫女送到安全的地方,我今天可不能死。”


    說完他再也沒有停留片刻,轉身跑出祠堂,福旺站在雨中看到主人出來後興奮地搖起了尾巴。


    祠堂裏,祠堂裏還有燭光搖曳,祖先的神像威嚴地穩坐在上,照片裏老婦人在微笑,靜靜看著丈夫、孫女和自己從集市抱迴來養大的黃狗趕路.......


    半個小時後


    隨著時間的流逝,張大星和張清水的步伐越來越沉重,兩人已經來到了一處山上,正在往另一條較大的村子走去,那邊是村委所在地,管著眾多自然村,但距離很遠。


    從地上大量的村民腳印來看他們並沒有走錯,但村民比他們早出發很多,所以一直沒有趕上。


    這一路上他們沒有說話,隻是埋頭前進,長時間在雨幕中他們的體溫不免下降,張大星已經注意到小麗身體有些顫抖了。


    “哥哥,我冷。”


    “小麗你堅持一下,如果堅持不住我們就去找個地方躲會雨。”


    “大星。”


    張清水拍了拍張大星的肩膀,示意對方迴頭看看。


    張大星迴頭往村子望去,眸子瞬間瞪大,此時整座村子已經被黃色的水流淹沒了,隻剩下一棟棟較高的樓房在洪水屹立。


    洪水中各種垃圾、浮木撞擊著樓房。


    這讓張大星不禁感到了後怕,好在是下午時分,如果是淩晨大家都睡著的時候來這麽一場千百年難遇的特大暴雨,恐怕村子裏沒有多少人能活著逃出去了。


    “真誇張。”


    張大星心神有些顫動,英民村都這樣了,那外麵的鎮子、縣城、市區又會是什麽情況呢?


    就在這時,天空中突然傳來了很大的動靜,三人一狗抬頭看去,發現是一架閃著燈光的直升飛機從山的另一邊飛來。


    “是軍隊!”張大星驚訝地喊了出來,隨後欣喜若狂地用力揮著手電筒大喊。


    “我們在這裏!我們在這!”


    張清水也高舉手電筒揮了起來。


    直升機上,一個士兵看見了山頭的微弱燈光,於是朝飛行員喊道:“那裏有落單的群眾!”


    飛行員也看見了,但他並沒有馬上轉過去,而是徑直朝英民村飛去。


    “先等等,我看看村子裏有沒有人遺留!”


    見直升機沒有停下,張大星有些失望地放下了手,“他們好像沒看見我們。”


    但很快他就重新振作起了精神,因為他看直升機盤旋在了被淹的村子上空,正在用射燈照亮樓房的頂層,像是在搜尋人員。


    過了一會,直升機沒有搜到人後再次折轉朝著張大星這邊飛來。


    本就狂暴的風雨在直升機的旋翼作用下把三人一狗吹得睜不開眼睛,張清水連忙舉手擋住,而豆子大的水滴擊打在臉上還有些疼痛。


    直升機緩緩降落在一處草地上,隨後艙門打開,兩名穿著黑色雨衣的士兵跑了下來。


    一個人將小女孩從張大星的背上轉移,另一個則直接背起了張清水。


    “快上飛機,我們帶你們去新牧村,那裏有帳篷安置!”


    “好,謝謝!”張大星和張清水連忙感謝。


    “汪汪汪!”


    上飛機的時候老黃狗福旺急得團團轉,張清水見狀問道:“可以把我的狗帶上嗎,它留在這活不下去的。”


    “可以。”


    士兵二話不說把狗抱起塞進了直升機裏。


    隨後直升機便準備起飛。


    張大星擦了擦自己臉上的雨水,然後緊張地詢問道:“外麵的情況怎麽樣了?”


    一名士兵表情凝重地迴答:“外麵情況很不好,大部分地區都已經被淹了,市區的江已經滿出來了據說已經淹到二樓了,軍方和委員會人手完全不夠用。


    像英民村這種又是山區,想進來都不容易,我們也是剛剛從原定村飛過來的,地麵救援還在仙平村撤離村民。”


    聽到這張大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仙平村距離英民村七公裏,這七公裏在這種天氣外加需要救援其他村子的情況下,想要來到英民村起碼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別說兩個小時了,現在的英民村已經快被洪水淹沒了。


    說到這裏,這個士兵也忍不住後怕。


    “好在你們村自己撤離的快,要不然......”


    張大星和張清水對視一眼,然後看向了外邊,此時外麵的天色依然陰沉黑暗,遠處的天邊還有雷電閃過。


    或許,還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


    張大星不由擔心起了在省城務工未歸的父母,也不知道省城那邊怎麽樣了。


    “這麽遠,那邊應該問題不大吧。”


    .......


    省城地區,防汛工作領導小組開啟第三次會議


    “根據當前情況判斷,全省十六個地級行政區都處在紅色暴雨預警,其中林江、麗疆、曲城三市均為防汛1級響應狀態,需要各方前往救援。”


    “林江市管理委員會第八次向省城發出求援......”


    “第24集團軍已派出三師七旅趕往臨江,第36集團軍正在集結.......”


    “曲城管理委員會向.......”


    聽著一條條預警、危險、求援、響應的消息,與會人員頭都已經大了。


    “救不過來,根本救不過來!別說他們了,省城都要被淹了!”


    “這場大雨到底怎麽迴事?預言中根本沒有說到會發生這場災難!”


    “京城方麵有什麽指示?”


    “隔壁省也在下大暴雨,還能有什麽指示?這根本不是一市、一省的事情,整個西南甚至是東南亞都被一團超級大的雨層雲籠罩了。”


    “這玩意到底從哪裏冒出來的!”


    坐在最上座的男人壓了壓手,示意眾人安靜。


    他的語氣中帶著讓人心裏安定的力量,仿佛眼前的事情並不能擊垮他。


    “大家都安靜些。”


    “末日嘛,總會有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別太迷信什麽預言。有沒有預言,最後的困難都需要人去麵對,人才是根本。有困難我們就上,不要太緊張,也別太恐懼災難。


    “現在這事我們隻能靠自己,各地的交通已經在地震中摧毀得七零八落,但是京城幫不了我們,難道天就塌了嗎?”


    說到這裏,男人站起了身,目光堅定地看著眾人。


    “末日災難我們控製不了,但我們要把能做的該做的,都做完、做好。”


    “放棄一切幻想,應對一切困難!”


    “集中力量救援情況最危急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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