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夢學著帕特恩打了個響指,一條銀白的絲線環繞在他身邊。


    “現在,開會!”


    “為什麽死了還要開會啊???”


    一隻王蟲從極樂鳥裏冒出了頭,說是如此說,但這所謂的真相也同樣是他生前苦苦追尋的東西。


    “九十九個,全都到了。”一隻王蟲報數。


    “你用精神力強製維持我們的蘇醒,沒問題嗎?”另一隻王蟲問。


    “不會消耗太多,您不用擔心。”


    白夢把那條絲線拉長,放到精神海中的天空上,確保所有王蟲都能夠看到,好吧,有些不是用看的。


    “讓我們以蟲神為起點。”


    絲線的左端隨之出現一座巨大的沒有麵目的神像。


    “隨後,黑色森林之上,銀月最初照耀之時,王蟲誕生。”


    位於神像右端的銀線上,相隔一段微小的距離,一座金碧輝煌的王座顯現,王座上坐著一個手握權杖頭戴王冠的影子。


    “並不能確定蟲母是與王蟲一同誕生的,但……”


    白夢再次打了個響指,高大的神像隨之出現在王蟲身後,雙手捧起王座,如同一體。


    “我能確定的是,在一開始,蟲神還存在時,那便是蟲族鼎盛之時。”


    “而在這個時期,蟲族絕不存在主腦!”


    “你的意思是,主腦代替了蟲神,作為蟲族高於王座的存在?”那位最年長的王蟲問道。


    “紫蛇說過,王蟲會在第一次進化後加冕。”


    白夢迴憶著紫蛇的話:“而斯科特講述的,應該就是王蟲第一次加冕的盛況。”


    “那時,王蟲就已接收了銀月的傳承,並開始了第二次進化。”


    “他們都未曾說過存在第三次進化。”最年長的王蟲反應過來。


    “可我們確實開啟過第三次進化,”有王蟲道:“也就是說……”


    “王蟲的傳承被分割了,從二次進化分割成三次?而且,第三次進化絕對存在問題。”


    白夢接著道:“從帕特恩那裏傳來的消息,蟲母的傳承是一項有關繁育的權柄。”


    “王蟲的存在是作為蟲族的領袖,代神行凡間之事,指引蟲族的方向,其作用不可替代,蟲族必須要有一個王,作為集群意識的最高統領者。”


    “而蟲母,則是為了維係蟲族的生生不息。”


    “這項來自蟲神的權柄,不僅需要蟲母的承載,還需要王蟲守護在蟲母身邊,蟲母才能安然無恙。”


    “比起直接由蟲神來持有這項權柄,顯然這樣的方式對蟲族來說風險更大。”


    “所以我猜,蟲母出現之時,同樣也是蟲神隕落之刻。”


    唯一的王座之後,出現了一個漫長的間隔,兩座王座顯現,兩道手握權杖的影子,銀月與蝶星分別懸掛在王座之上。


    然而這次,王座身後已無那座高大偉岸的神像,神已隕落於虛無。


    在場的王蟲誰都沒有說話,短暫的沉默後,他們同時對著絲線最開始的一端做著最虔誠的祝禱。


    【感念吾等最仁慈神明,於黑暗的森林中啟示吾等,將文明與崇高一並灌入,野性與獸性一並雕琢……】


    【若您能於混沌中歸來,若您能於隕落中睜眼,若您能在時間的盡頭再次閃爍您的光輝……】


    【便請您於鴻蒙中見證,您的信徒依舊虔誠,您的子民仍舊思念著您。】


    所有的王蟲都知曉,白夢所說的那個過去,便是最符合真相的可能。


    蟲神的隕落令祂不得不將種族的維係交由蟲母承載,而這高於塵世的位格落在蟲母的身上,又必須由同樣擁有傳承的王蟲來守護。


    蟲母承載權柄,王蟲守護蟲母。


    “而正如你們在思考的那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王蟲的傳承,同樣也是一份至高的權柄。”


    “所以,王蟲才能幫蟲母維係住那份權柄的存在。”


    “不如說,王蟲的權柄比蟲母的權柄要更加全麵,比起蟲母的那份,更適用於王蟲本身。”


    “直到此時,憑著蟲神遺留下的權柄,蟲族依舊能維持著鼎盛之時。”


    “再之後,變故就到來了。”


    一個巨型的機械符號出現在王蟲與蟲母身後,不像是如蟲神般的庇佑,更像是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著蟲族的天空。


    “不知何時,蟲族出現了名為主腦的存在。”


    “也許那時它還不叫主腦,而隻是一台巨型的計算機,但隨著它對蟲族的影響越來越大,主腦之名已名副其實。”


    “也許那時的蟲族將之視為神愛眾生的殘留,除了王蟲與蟲母之外蟲神最後偉力的象征。”


    “但顯然,事實並非如此。”


    白夢抬手,在懸掛在精神海天空中的銀線上劃下一道筆直的銀河,當作曆史的分割與衰敗的起始。


    “蟲母失蹤了。”


    這句話他說得平靜,卻令所有王蟲都感受到了其中蘊藏的滔天巨浪。


    這是災難來臨前的預兆,蟲族衰亡的前夕。


    兩座屬於王蟲與蟲母的王座在銀河之後再次顯現,屬於蟲母的王座轟然碎裂,蝶狀的星辰就此隱匿,僅剩下王蟲端坐王座之上。


    身後既無神明,身旁也無愛侶。


    王隻剩下王。


    銀月孤獨地支撐起蟲族的夜晚,隻餘下苦澀的淚水,無聲地滴落王蟲的麵龐。


    而後,那位失去了愛侶的王咽下哽咽與痛苦,從王座上起身,丟下手中的權杖,手執利劍,指向身後如怪物一般的巨型主腦。


    “暴怒的王蟲劍指巨型的機械主腦……”一隻王蟲複述著斯科特的話。


    “也就是那時,這位王發現了主腦的端倪。”


    “也就是說,蟲母的失蹤背後有主腦的影子。”


    除了白夢之外,王蟲們的麵目都很不好看,其中有些開啟第三次進化的王蟲卻似乎對這個答案早有預料。


    “繼續吧,小幺兒,讓我們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敢愚弄我等至今。”


    白夢點點頭,繼續說道。


    “以斯科特的敘述,蟲族迎來了類似迴光返照般的大繁育時期。”


    “若我沒猜錯,那應該也是失蹤的蟲母竭力施為的結果。”


    “失去了母親的蟲族陷入了瘋狂,名為蟲族的天災在宇宙間肆虐,尋覓母親的蹤跡,企圖將流落的蟲母帶迴故鄉。”


    “這是威脅,也是侵略。”


    “按紫蛇的口吻,他們並不知曉蟲母的失蹤,這既是為了保護蟲母,也是為了不讓其他種族以為蟲族有機可乘。”


    “在半個宇宙都成為了蟲族的繁殖場後,再無法忍受生存的領土日益消減的種族們開始反抗,這便是,戰爭的啟始。”


    天空中的王高懸利劍,不計其數的蟲族前仆後繼,消滅所有阻攔他們的生靈,為他們的王開辟毫無阻障的前路,直到前路的盡頭是他們的母親。


    聽啊,王在哭泣,看啊,王在悲傷,迷茫地仰望著夜空,祈求蟲神的指引。


    哭泣愛侶的失落,悲傷我等的慘烈,迷茫,是啊,迷茫蟲族的未來。


    “沒有蟲母,蟲族必會陷入無止境的衰落,雄蟲、亞雌、雌蟲的三秤天平已然失衡。”


    “必須要找到蟲母,無論要付出何種代價。”


    被挖去雙眸的第九十八任王蟲長歎一聲:“也許對那位王來說,蟲族的未來是祂必須承擔的職責,但更令其悲傷的,是再無和愛侶相見之日吧。”


    “……”


    白夢深吸口氣,壓下心中不知從何而來的慌亂忐忑,抬手在天空中揮灑下一滴濃厚的黑墨。


    “在這戰爭還未結束之時,名為惡魔的黑色浪潮令所有種族不得不聯合起來,重新鑄造起守衛的城牆。”


    “那位王,毋庸置疑,那是一位偉大的王。”


    即使是白夢也無法吝嗇讚美。


    “崇高的王很快做出了決斷。”


    “蟲族的集群意識令惡魔毫無可乘之機,蟲族的數量也可與惡魔相抗,而後,更殘酷的戰爭開始了。”


    王站在所有種族的前方,王一力抵擋著黑色的浪潮,王將整個蟲族化作隻有一道聲音的箭矢,穿過惡魔的心髒。


    天空中排山倒海的黑色浪潮讓整個精神海都暗下了幾分,直到屬於王蟲的影子搭起滿月的弓矢,屬於銀月的光芒擊退漫天的黑色,這片精神海才重新恢複了光亮。


    那位王的身影就這樣靜默著,卻足以令所有的王蟲抬頭仰望。


    白夢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他的聲音中含著對那位偉大的王的敬歎與惋惜。


    “惡魔退下了,蟲母還未尋迴,王卻已迎來終結。”


    “蝴蝶更名,晨星隱匿,主腦沉眠,祂已做了所有能做的事。”


    那偉大的王就此閉上雙眸,利劍仍握在手中,權杖亦立在身旁,可王冠卻已黯淡,銀月將死之際,億萬蟲族哭嚎悲泣,將所有的淚水與讚美獻予即將凋落的王。


    在漫長的靜默後,白夢繼續說道。


    “在那之後,蟲族迎來了休養生息的時刻,或者說,整個宇宙都在休養生息。”


    “相繼失去蟲母與王蟲的蟲族不得不等待下一任王蟲的誕生。”


    “大繁育時期無限擴大的蟲數足夠他們撐到下一任王蟲的降生,再次見證蟲神的賜福。”


    “可這一次,即使王蟲已經選定了蟲母,蟲母的傳承也依舊沒有迴歸蟲族。”


    “正如那位王所說,一定要,找到德普拉。”


    “就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遠古的蟲族壽命比我們更加漫長,每一任王蟲都在尋找蟲母德普拉的蹤跡。”


    “而主腦,卻已然蘇醒了。”


    數不清的王座之後,巨大的機械符號再次如陰影般籠罩著王座,遮蔽著蟲族的天空。


    “那麽,接下來的就是……”一隻王蟲沉吟。


    “溫莎的背叛!”另一隻王蟲憤怒地接上未完的話語。


    “很顯然,”白夢凝望著天空去而複返的黑色墨滴:“惡魔留下了種子。”


    “不知是報複,還是忌憚,王蟲的傳承被不著痕跡地消磨著,而在九千九百九十八年前,主腦終於找到了機會,將蟲族的曆史,徹底一分為二。”


    天空中的銀線停止蔓延,在銀線的下方,另一條更短的銀線錯開與之相連的契機,自顧自地向天的盡頭延伸。


    “遠古的一切資料被徹底封存,蟲神的存在已經徹底化為傳說,蟲母更是徹底在蟲族的曆史上銷聲匿跡。”


    “僅剩下王蟲還在與主腦抗衡,可傳承已然殘缺,沒有蟲母,王蟲也隻能勉力支撐蟲族的未來。”


    “而八千年前,溫莎的背叛徹底更迭了蟲族的曆史。”


    卷土而來的黑色吞噬了王座上孤獨的蟲影,在巨型機械的默許下,學著銀色的月亮,將自己化作一顆六角的星星,企圖代替銀月,照耀蟲族的夜空。


    “沒有蟲再記得曾經的蟲族是如何強大,蟲神消亡了,蟲母流落了,王已不再是王。”


    “銀月與蝶星都已跌落蟲族的夜空,取而代之的是六角的星辰。”


    “直到此時此刻。”


    白夢將目光落在麵前的九十八隻王蟲身上。


    “直到此時此刻,一代又一代,銀月的光芒不斷消逝,新生的王蟲日漸沒落。”


    “蟲族從最初鼎盛時的一雄一雌,到一雄多雌,再到如今,雌蟲與雄蟲的比例達到了近乎極端的千比一。”


    “遠古的科技樹也被封存,蟲族已經遺忘了真正的曆史。”


    “蟲神的光芒日益消散,蟲母流落了太久,王蟲的傳承早已支撐不起蟲族的未來。”


    “溫莎登上皇座,將王蟲視作食物與欲念的承載。”


    “黑色的浪潮早已籠罩蟲族的天空,直至此時此刻,我等相聚此處。”


    “這便是,屬於蟲族的曆史。”


    在場最古老的王蟲發出滄桑的歎息。


    “那麽,小幺兒,你已經準備好了嗎?”


    “是,我已準備好踏上前路。”白夢堅定地迴答。


    “肩負著蟲族的未來?”


    “肩負著蟲族的未來。”


    “即使你要對抗神明,甚至高於神明的存在?”


    “即使我要對抗神明,甚至高於神明的存在。”


    白夢的目光平靜地好似這隻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對話,仿佛擋在前方的隻是一個他隨手就能做出的實驗。


    白夢難得笑得如此張揚。


    “我的雌君帕特恩曾經說過。”


    “若是有蟲試圖掌控我的命運,即使魚死網破也在所不惜。”


    “那便試試看吧,看看到底誰技高一籌。”


    “我等從未畏懼死亡,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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