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嬪的死狀極其淒慘。


    她是被嚇死的。


    周太後大怒,摔了手裏的茶杯,她指著昨天晚上伺候周嬪的一堆宮女,


    “你們是怎麽伺候主子的?”


    “她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何死狀如此淒慘?”


    雲黎國裏,不是壽終正寢,麵帶安詳的,都挺不吉利。


    周太後隻看了周嬪一眼,就匆匆叫人把周嬪的屍體抬下去。


    真是晦氣。


    對於她這種吃齋念佛的人,也太不吉利了。


    一個宮女瑟瑟發抖,跪在地上不斷的磕頭,


    “太後娘娘饒命,實在是奴婢等人昨晚上並未發現任何異常啊。”


    其餘宮女也是不住的磕頭認錯,喊著冤枉。


    可不是冤枉嘛,她們這些給人做奴才的,都是白天晚上兩班倒的伺候著主子。


    所有伺候的人都知道,周嬪的脾氣不太好。


    大家都很小心翼翼,生怕犯一點錯。


    不是大家不盡心伺候,而是她們一晚上沒睡的,豎著耳朵都沒聽到一點兒動靜。


    甚至,周嬪的床帳都未曾動一下。


    貼身伺候著周嬪的宮女,乃是周嬪從周國公府帶入宮的心腹丫頭。


    她淚流滿麵的懇求著太後,


    “娘娘走的蹊蹺,莫非這其中有什麽沾了邪性的東西在作祟?”


    她這樣一說,太後倒是想起了什麽。


    於是急忙將國師喚來,讓國師看看,周嬪的死是不是有什麽邪物在搞鬼。


    國師看了半天周嬪的屍體,他搖搖頭,


    “微臣也看不出什麽門道來。”


    “若是有人用了玄術手段,微臣是一定能看出蛛絲馬跡的,可是......”


    可是並無半絲玄術上的東西在。


    那周嬪就是真的被嚇死的。


    意識到這個可能性,太後的脊背升起一層雞皮疙瘩。


    誰也不知道周嬪昨天晚上,躺在床上都經曆了什麽。


    “她死的不安寧,又是哀家最疼愛的侄女,哀家絕不會就這麽算了。”


    周太後咬著牙,目光中含著一絲寒芒,


    “這件事一定有人在幕後搗鬼,害死了周嬪。”


    她陰狠的目光落在周嬪的心腹宮女身上,意有所指,


    “你說,是誰害了你們娘娘?”


    “若是說不出個人來,你們這些伺候娘娘的狗東西,全都要死。”


    國師與大皇子龍毅生對視了一眼。


    龍毅生一貫來都很陰沉,這次也不做任何發言,隻是默默的往後退了兩步。


    有種置身事外之感。


    周太後隻是掃了龍毅生一眼,心裏啐了這大皇子一口。


    當年的大皇子是何等的恣意驕傲,鮮衣怒馬的少年勇猛異常。


    自被青鈺帝趕去封地後,從此喪失鬥誌,整個人都不中用了。


    這種時候一言不發,料想以後也不過是周林兩家的傀儡。


    廢物!


    底下,周嬪的心腹宮女秒懂周太後的意思。


    她痛哭流涕的跪著上前,大唿,


    “一定是皇後娘娘幹的。”


    “皇後娘娘與咱們娘娘一直不對付,就算是將咱們家的娘娘趕到行宮來,她都不肯放過娘娘。”


    “求太後替周嬪娘娘申冤啊,嗚嗚嗚嗚......”


    悲切的哭泣聲,在宮女們之中響起。


    仿佛周嬪平日裏是個多麽好的主子一般。


    她一死,每個人都好像非常悲傷。


    周太後冷笑一聲,


    “這個雲靜兒可真是個妖女,竟然敢用妖術殘害周嬪。”


    “再容她下去,還不知要害死多少人。”


    “來人,將雲靜兒拿下。”


    雲靜兒和青鈺帝正領著一群人,往太後這邊來。


    他們也早就收到了消息,內心正奇怪。


    怎麽周嬪好端端的,就這麽被嚇死了?


    關鍵是半夜三更的,誰都沒有聽到絲毫動靜。


    大皇子龍毅生匆匆的迎過來。


    “父皇,母後,別去。”


    他跪在青鈺帝和雲靜兒的麵前,喚一個年紀比自己小十幾歲的女人為母後。


    龍毅生毫無違和感。


    他變得深沉又圓滑,誰都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青鈺帝皺眉頭,剛要說話。


    龍毅生急忙說,“周嬪娘娘死的蹊蹺,太後想要將此事推到母後的身上。”


    他膝行兩步,伸手握住青鈺帝的龍袍衣角,


    “父皇,您信兒臣,母後隻要一出現,太後必定向母後發難。”


    “這種時候,母後一定不能出現,才能護母後安危。”


    青鈺帝雖然是馬上皇帝,可因為前幾年行事荒唐。


    手中權利早已大不如前。


    太後又以孝道壓他,這種時候,他未必護得住雲靜兒。


    雲靜兒眼底都是沉靜,偏頭看向青鈺帝。


    前者垂目,麵無表情的看著跪在麵前,言辭懇切的龍毅生。


    或許是在揣測龍毅生為何要背叛太後,轉而向他告密。


    “老大,你去了南疆有十幾年吧?”


    “朕之前是不是說過,無召不得迴?”


    青鈺帝緩緩開口。


    身在帝王之家,什麽親情真情的,就不要想了。


    青鈺帝能與嫡母周太後,處成這樣互相算計的關係,與那些兒子女兒的關係可想而知。


    他不想將這些尋常人家唾手可得天倫親情,想得很功利化。


    可他是帝王,他的兒子是皇子,女兒是公主。


    有些事,就不能不多想。


    龍毅生的眼底聚著薄淚,抬起臉來,眼淚滑落,


    “父皇,兒臣這些年在南疆日日夜夜反思己行,早已知錯。”


    “這次也是因為太後召見,兒臣實在思念父皇,這才忍不住迴了帝都城。”


    “父皇放心,兒臣待此間事了,一定馬上就迴南疆。”


    他哭的真誠,宛若一個孩子般,上前抱住了青鈺帝的腿。


    青鈺帝威嚴的眉目有了一瞬間的鬆動。


    或許是這一年多來,阿璃帶給了他太多的歡樂。


    讓他意識到,他雖然是帝王,但也是個父親。


    身為父親,便是全天下都不原諒自己的子女。


    他也應該對自己的骨肉,多一分包容之心。


    這是人之常情啊。


    青鈺帝的手,緩緩的放在龍毅生的頭頂上,歎了口氣,


    “那皇後就留在這裏吧,朕去看看太後。”


    雲靜兒向青鈺帝行禮,安靜的看著青鈺帝和龍毅生父子離開的背影。


    雲紫身為帝都衛指揮使,也跟著一同去了。


    風清雲淡,春色更濃。


    雲靜兒側身看著行宮中的花團錦簇。


    不知道這個時候,留在帝都衛大營的女兒阿璃,現在怎麽樣了?


    卻是沒料到,她的身後突然響起一道男聲,


    “娘娘是在擔心,大皇子重獲帝心,會對將來的小皇子地位產生影響?”


    雲靜兒迴頭,身穿鳳袍,貴氣逼人,她一雙美眸詫異的看著身後的戰麟,


    “你在說什麽?”


    這無緣無故的,戰麟說話怎麽陰陽怪氣的?


    戰麟勾起嘴角,帶著淡淡的諷刺,


    “也是難為了娘娘,西郊桃林同陛下做一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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