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蘭哭聲將梁叔與孫記引了過來。聽米大說,賈青不僅欠了賭坊銀子,且從寶男手裏還騙取了不少。


    梁叔孫記頓時氣憤,與米大幾人又將賈青一陣暴打。


    孟凝沒管他們,起身挪步到了窗邊,斜眼往外瞧了出去。


    樓下不遠街道邊上,確有幾個男子縮頭縮尾瞅著迎君閣處,但他們卻是並沒想要進來捉人的樣子。


    孟凝凝了凝神,緩緩迴身,瞧見賈青已被幾人毆打在地,鮮血由他鼻腔而出,將他身前衣衫染紅不少,但他卻是無暇顧及,正用雙手將頭緊緊護住。


    孟凝淡然開口:


    “好了,梁叔你們先別打了,此時就算將他打死也是無濟於事,還是將他拉去後堂關押起來,待我想想再行處置。”


    幾人聽後,這才停止毆打,氣憤將賈青拉了出去。


    孟凝側頭,見寶蘭依舊在那哭泣,緩緩行至寶蘭身旁,輕拍其背將她寬慰。


    寶蘭滿心委屈,衝孟凝哭訴。


    “我不知道他是騙子,我也不知他說那些都是騙我的,小姐,你打我吧,你打死我吧,嗚嗚,,。”


    孟凝知她傷心,將她小心攬進懷裏。


    寶蘭此時更感委屈,滿臉淚水,伏在孟凝懷裏傷心抽泣。


    “小姐,我也不是有意要瞞小姐的。我本想著,待到賈青將錢還我,且還每月分我紅利之後,我再告訴小姐,好讓小姐誇我聰明。可我真的沒有想到,他竟是個騙子,小姐,我實在是太笨了,我對不起小姐。”


    孟凝低頭瞅著寶蘭,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


    “別傷心了,隻是一些銀錢而已,再掙便是,不值為此傷了身子。”


    寶蘭緩緩抬起頭來,滿眼婆娑瞅著孟凝。


    “小姐,你不怪我?”


    孟凝迴她一笑:


    “傻子,你我從小一同長大,相處多年,我可一直將你視作妹妹。妹妹犯傻,姐姐又豈會怪罪?”


    但也告誡她道:


    “可你日後行事,定得多加留心。此次折些錢財倒為事小,就怕哪天搭上自己,那才一切都晚了。”


    寶蘭聽後很是感動,一臉篤定衝孟凝點了點頭,喚了一聲小姐,便又撲進孟凝懷裏大哭起來。


    寒風蕭瑟,天空飄起微微細雨。


    寶蘭情緒稍緩了些,孟凝將她交給店中幾個婦女夥計,這才緩緩出得迎君閣來。


    街道行人長袖扶額,逐漸消散在了街頭。但那幾個賭坊之人,依舊瑟瑟等在那裏,見孟凝出來,幾人衝她好奇瞧來。


    孟凝立定於迎君閣門前,抬眼瞅了瞅天空飄浮的細雨,又扭頭瞧向幾人。


    見幾人同樣瞧著自己,一臉從容,緩緩朝幾人走了過去。


    幾人雙手插入袖中,一臉茫然瞧著孟凝,見她漸漸靠近,將手挪出袖來。原本身感寒冷的他們,瞬間像是不冷了般,身子微微立了立,一臉淩冷瞅著孟凝。


    在孟凝快要行至跟前時,一人衝她扯聲尋問:


    “你是何人?”


    孟凝聞聲並未答複,一臉鎮定將幾人暗自掃過一眼,反衝幾人一問:


    “你們便是逼迫賈青還錢的賭坊之人?”


    見孟凝不答反問,那人一臉暗沉迴孟凝道:


    “即是知曉,又何必相問?”


    將孟凝高低打量過一番。


    “你既前來,難道,是想替他還錢不成?”


    孟凝迴他:


    “坊間規矩,欠債還錢講究黑白憑證。你們說他欠了賭坊的銀子,可有立其字據?”


    那人挺了挺胸膛,一臉不屑。


    “那是自然。”


    孟凝又問:


    “可否讓我瞧上一瞧?”


    一旁幾人聽後,相互瞅了一眼,後又看迴孟凝。


    那人猶豫一瞬,答道:


    “白紙黑字寫得清楚,更是不怕被你瞧見。隻是不知,你看之後會要如何?”


    孟凝篤定一句:


    “既是出來,自是替他還債。”


    又猶豫道:


    “不過,我沒親自瞧過字據,空由你們白口無憑,我又怎會知曉是真是假?若被你們再行敲詐,豈不吃虧?”


    那人聽後思慮一番,後才應道:


    “好,既你要看,我便給你,就你一介柔儒,量你也耍不出什麽花樣來。”


    說著便從腰間掏出折疊好的一紙借據,抬手將它拋給孟凝。


    孟凝神情依舊,眸光丁丁瞅著那人,見他將字據扔給自己,便也伸手穩穩抓住,定眼一瞬才緩緩低眉瞧向手中字據。


    展開瞅了瞅,上麵確有賈青所簽名字與手印。可那上麵所借銀錢,雖在自己範圍之內,然那利息卻是高得驚人。


    孟凝淡然一笑,抬手便將字據撕了粉碎。


    幾人一見頓時氣憤,罵罵咧咧便想對孟凝動手。


    孟凝仍是不慌,伸出一手急速將幾人穩住。


    “各位,先別著急。”


    幾人見後頓時止步,茫然不知他要如何。


    孟凝道:


    “錢,我肯定是會給的,但,你們要得實在過多。”


    抬眸瞅了瞅天空飄落的細雨,將手緩緩背至身後,一副老練沉穩的樣子。


    “本錢我是一分不會少你們的,可那利息,我們還得商量商量。”


    那人身旁的幾人聽後氣憤,其中一人衝孟凝吼道:


    “當你是誰呢,你說商量便商量?也不出去打聽打聽,在我們鴻運賭坊欠借銀兩,還從未有人膽敢討價還價的。”


    指了指地上散落的字據。


    “上麵利息,一分不少快些拿來,否則,休怪我們不客氣。”


    說著便又一臉兇悍衝孟凝怒瞪雙眼唬了唬。


    孟凝也不著急,更是不受那人嚇唬,淡然迴他道:


    “我是何人並不重要,但你們既是追著賈青到了迎君閣來,卻又不敢前往捉人,想來,這迎君閣背後之人,你們定知招惹不起。”


    幾人聽後,又是麵麵相覷了一番,但也沒再有何言語。


    孟凝見幾人開始猶豫,想來自己猜測定然不假,定了定神,繼續說道:


    “你們賭坊能在城中公然而立,想必背後之人也不簡單。但卻不知,與我迎君閣相比,究竟孰高孰低呀?”


    又道:


    “若是識趣,便將利息降上一降,大家以後還能交個朋友,如若不識抬舉,,,我們便也瞧瞧,最終,誰會比較吃虧?”


    幾人聽後呆立片刻,後又相互瞅眼嘀咕一陣。良久,之前那人才又沉顏道:


    “那,你想如何?”


    見幾人鬆了口,孟凝暗自平複一番。


    “如此寒冬,各位來此實屬不易,我也不忍各位白跑一趟,那我便出,,,”


    洋裝思索後,篤定說道:


    “就出其中一成做為利息,全當相請幾位小哥喝口熱茶如何?”


    “一成?”


    幾人聽後差點沒背過氣去,瞬間全都驚唿一聲。


    那人扭頭瞅了一眼身旁幾人,後才迴頭對孟凝道:


    “一成怕是不行,我們迴去也不好交差,怎麽也得再加幾成。”


    孟凝篤定:


    “就一成,多一分也沒有了。”


    又勸解道:


    “你們迴去.是不好交差,不是交不了差,若是上頭問起,你們便說,是那迎君閣背後之人不讓給的,你們也是被逼無奈。這本錢都要迴來了,別的,不管多少,你們也都不算吃虧。”


    見幾人猶豫,又好言提醒道:


    “奉勸各位見好就收,如若再行固執,別到時候錢沒要著反被怪罪,那才得不償失了。”


    幾人聽後,雖也心有不甘,然亦深思熟慮了一番。


    他們雖也不知鴻運賭坊與迎君閣相比,到底孰高孰低。也不知曉迎君閣背後究竟是誰,但是上頭早有交代,不可招惹迎君閣之人,更不可在迎君閣處尋錯生事,如今相遇,一時也不知曉該要如何。


    見孟凝態度強硬,毫無妥協之意,思量一陣後,終是無奈收下孟凝所給銀子,個個麵色凝重迴了賭坊去。


    孟凝見幾人走後,那顆緊繃的心,終才驟然鬆弛下來。長舒一口涼氣,用手順了順自己開始狂跳不已的小心髒。


    想著剛剛的鎮定,自己全然都是裝的,麵對那些亡命之徒,自己確實還心存餘悸。但在閣樓雅間時,見他們不敢進得迎君閣來,心下便也暗自思淳。


    自己這家迎君閣,雖說做的也是正當營生,然其也是根基不深,但自城中開業以來,不僅生意蒸蒸日上,且還一次麻煩也未出過。想來,在這背後,定然有人相幫自己,暗中為自己漲腰撐場。


    然而,知曉自己開這店的,也就世子府與宋大人而已。然能如此霸道相護之人,必也唯有牧源一人。但也不知,這位世子,又與賭坊有無何種關係呢?


    雨勢漸大,孟凝衣襖微有淋濕,一時無暇顧及其他,轉身匆匆迴了迎君閣去。


    此時的後堂隔間已被鎖上,裏麵賈青正低沉著頭,靜靜呆坐於桌邊椅子上。


    孟凝讓米大將門打開,一把推門走了進去。


    賈青見孟凝進來,急忙起了身來,一眼巴巴瞅過孟凝後,便又將頭低沉下去。


    孟凝也沒理他,徑直走至桌邊,將一字據文書與印章放至桌上,冷聲道:


    “署名孫管事已為你寫好,現下,你隻需打上手結即可。”


    賈青疑惑,拿起桌上字據看了起來,半晌才哆嗦道:


    “東家,是是是要將賈某抵押相扣嗎?”


    孟凝知他定有不願,淡淡道:


    “我已見過你與賭坊所簽借據,你此時所背負的債,哪怕將你十倍抵押變賣,也都定然相還不上。”


    又淡然道:


    “你雖遭逢不順才至迎君閣來,但你此時已無退路可走,若想活命,便將文書給簽了。如若想走,我也不會相留,隻是那賭坊之人,現下仍還等在迎君閣外,你若不怕,大可出去瞧上一瞧,就怕,你才出得迎君閣大門,便已橫屍街頭了。”


    說罷,又是一副無所謂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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