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寫完了?”


    第二節課剛剛上課,可能是我過於無所事事,以至於連身邊的白蘭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按照楊班的安排,他要等到二十分鍾後才會來收卷。


    “早就寫完了,玩好久了。”


    我歎了口氣,由於是早上的第一節課,所以其他科目的作業根本就還沒有能夠來得及被布置,再加上所有人都還沉浸在題海當中,這段時間對於率先完成的我來說實在度日如年。


    “那你能不能安分一點?”


    她帶著些慍色,很顯然是我的東張西望對她形成了一定程度的叨擾。


    “那我還能幹嘛?其他科的作業都還不知道。”


    我撇了撇嘴。


    “你看看人家小葉,比你還先做完,人家怎麽不像你這麽折騰?”


    “啊?”


    我感到極為震驚,轉頭看向葉嵐瑤,她此時正專心致誌地畫著畫。


    專心到即使我和白蘭這樣子議論她,她也不為所動,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不過最令人不可思議的便是她竟能夠在做題速度上更甚於我,這也是我長這麽大第一次遇到。


    正當我還感到難以置信的時候,卻聽到了從教室前門外傳來的皮鞋聲,這個聲音的頻率不僅對我,對全班同學來說都已無比熟悉,不少人都在楊班出現在門口之前轉頭看向前門的方向。


    楊班依舊是捧著自己手裏那個棕色金屬保溫杯,坐在講台上啜飲一口然後宣布:


    “同學們你們寫完了沒有?”


    “沒有......”


    迴答他的聲音相當微弱,恐怕隻有少數幾個有在附和他。


    “既然這樣,”


    楊班冷笑一聲,走下講台隨便巡查了幾個同學的進度之後


    “多的就留下來作為今天的作業好了,現在蘇柳玉你來把這個發下去。”


    蘇柳玉抿了抿嘴唇,有些疑惑地從楊班手裏接過一遝完全空白的a4打印紙。


    “剩下的時間大家就開始默寫吧,既然今天早上才背過肯定不至於現在就忘了對不對?”


    楊班少有地露出微笑,卻是引得台下哀鴻遍野。


    “我靠偷襲!”


    孫昱昊怔怔地看著從前排逐漸往自己這邊傳遞的a4紙,忍不住誶了一口。


    “為了節約用紙,兩個人共用一張,兩麵應該是寫得下的。”


    楊班臉上笑意不減,可能此刻台下的猝不及防便是他最想達到的效果。


    前排的人將手中最後一張打印紙遞給我,拿到之後我本想就這麽直接對半撕開,但指尖卻被白蘭的手掌摁住。


    “我來,你指定會弄得和狗啃似的。”


    白蘭語氣堅定地說。


    “哼,”


    我則是冷笑迴應,寸土不讓,


    “別的你可以說我不行,但是分紙我可是專業的。”


    趁著白蘭鬆懈的一瞬間,我一把從她的手底抽出,然後三兩下將打印紙完美地分成兩半。


    而之後的默寫,借著白蘭的小抄以及後排的天然優勢,我盡管幾乎完全不會背,也是趕在下課之前全部完成。


    合上筆蓋,距離下課的時間屈指可數,我深唿出一口氣,慶幸自己今天終於是逃過一劫。


    一直有認真準備的白蘭自然是沒有什麽壓力,早在我抄到最後幾句之前便停筆,看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不過既然她最終決定不說出來,那我也沒興趣再問了。


    “以下幾個同學下課之後來辦公室再背一遍。”


    等到蘇柳玉將全部的紙張迴收完畢之後,楊班拿起手裏的名單點了起來,


    “伍旭、陳兆陽......”


    “不是,這什麽意思啊?”


    我皺著眉頭,隻能詢問起白蘭。


    “忘了告訴你了,楊老會抽幾個人到辦公室再背一遍。”


    白蘭的迴答讓我一身冷汗。


    “李渝欣。”


    講台上念到我名字的時候,有一瞬間讓人覺得像是閻王爺在點生死簿。


    我一臉驚恐地看著白蘭,可她卻一臉不好意思的笑:


    “哈哈,我還以為肯定抽不到你來著。”


    沒有辦法,等到楊班念完名字後,我隻能是就這麽麵如死灰地跟在前麵幾人身後,如同被無常收走的孤魂野鬼。


    ......


    “你們就按這個順序開始好了,伍旭,你先來吧。”


    楊班坐到自己的辦公位上,眼睛卻是看向了電腦屏幕。


    “哦哦,”


    走在第一個的那個矮胖的男生立馬合上書,


    “永和九年,歲在癸醜......”


    我則是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教材,拚命想要多印幾個字到腦海裏,可眼下站在我前麵的人卻是越來越少,恐怕再不出五分鍾的時間,就該輪到我出醜了。


    “話說,你會背不?”


    為了盡可能地爭取時間,我隻能是問向站在我身後同樣被抽到的蘇柳玉。


    “嗯,差不多了。”


    蘇柳玉也是明白我什麽意思,主動將自己的位置讓給了我。


    而在她身後,就隻剩下葉嵐瑤一人,看她臉上麵無表情的樣子,我繼續硬著頭皮問道:


    “額,葉嵐瑤你會背嗎?”


    葉嵐瑤點了點頭,卻不像蘇柳玉那樣幹脆。


    “那可以跟我換換嗎?”


    我請求道。


    “不行。”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在這個時候卻是拒絕了我。


    “迴頭請你吃飯?”


    “不行。”


    我麵色鐵青,隻能是選擇接受現實,雖然知道就算她同意與我更換可能結局也不會有太大變化,但心中還是覺得不太舒服。


    “嗯,比較流暢。”


    終於,在蘇柳玉完成背誦並得到楊班表揚之後,我向前邁出一步,深吸一口氣,調動起自己的瞬時記憶。


    經過這十幾分鍾的默背,再加上前人的不斷重複,其實我已經能夠複誦個大概七八成左右,隻不過距離完全背下來還有相當的差距。


    而此時,楊班好像正好完成了電腦上的操作,看了我一眼之後轉而抽出我所默寫的那張紙,一邊批改一邊聽我背誦。


    “夫人之相與,俯仰一世......”


    我也因為他這一動作變得過於緊張,導致一時竟忘了下文,


    “一世......”


    約莫十秒,我都沒能接上下一句。


    完了吧,我心想,甚至隱隱歎了口氣。


    “嗯?”


    正當楊班發覺不對打算抬頭的時候,我背在背後的手掌卻傳來一陣觸感,這觸感溫良而細膩,像是某人的手指在上麵滑動。


    且滑動的軌跡似乎是在一瞬間點醒了我,讓我趕在楊班質疑之前再次開口:


    “或取諸懷抱,悟言一室之內;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


    靠著葉嵐瑤這種獨特的提醒方式,我也是磕磕絆絆,結結巴巴地背完了最後一句。


    “還有些不熟,迴去吧。”


    直到楊班說出這句話時,我心裏的石頭才算完全落地。


    迴頭看葉嵐瑤,她仍舊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像是無事發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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