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芄自是看到了:「離這麽近,為何沒被踩的到處都是,他死前不是掙紮的很劇烈,連血泊都不規則?」


    屠長蠻仔細一看,也是。


    人被割喉,當下就叫不出來了,可並不是即刻死,總得掙紮個片刻,這片刻,死者就把自己流的血蹭的滿地都是,偏偏這個茶盞滾落的痕跡非常清晰,一丁點沒被破壞過,從哪開始滾的,轉了怎樣的圈,都看得清清楚楚,且就死者後腳跟有一點水漬,鞋底都沒有……


    這怎麽搞上去的?


    他瀕死隻禍禍自己的血,保護茶水一丁點不犯?


    怎麽可能!


    崔芄大腦快速轉動:「最後有人看到他,是什麽時候?」


    武垣:「其妻鄭氏,曾在未時三刻聽到他生氣,摔了茶盞。」


    崔芄:「不可能,撒謊。」


    「你說我撒謊?」武垣挑眉,「我有必要?」


    屠長蠻感覺兩個人之間氣氛明顯不對,立刻近前:「沒沒,崔郎肯定不是那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這句話的人在撒謊。」


    崔芄指著死者的鞋:「他隻有鞋後跟有濕痕,腳底沒有,茶杯內不止有水,還有茶,但所有茶葉盡灑於地上,死者除了腳後跟,半分沒有沾惹,也就是說——他死在茶盞落下之前。」


    也就是說,未時三刻之前,這人就已經死了,萬不會摔什麽茶盞。


    武垣:「你覺得,我會被嫌疑人騙到?」


    屠長蠻趕緊又過來:「沒沒,崔郎定也不是這個意思,十三郎辦案經驗豐富,問供之能更是無人出其右,對方是否撒謊,您一眼就能看透,怎麽會聽不出來……」


    他總感覺武垣今天不對勁,有故意找茬的嫌疑。


    往常不是聰明著呢麽?怎麽今天他都能聽出來的意思,十三郎聽不出來了?不可能他突然變聰明了,十三郎突然變笨了,那就還是在鬧別扭。


    祖宗,你能不能看看這什麽時候,不是你說的,公是公私是私,不準以公挾私?


    崔芄卻似全然看不懂氣氛似的,一本正經道:「或許,鄭氏並不知道自己撒了謊……她當時聽到了聲音,可能是房間裏有第二個人存在,可能是房間裏有什麽動靜,是那個時候一定會有的。」


    武垣:「鄭氏有事尋丈夫談,當時聽到動靜,感覺不是時機,雖離開了,卻吩咐了一個小廝看著門口,如若楊成安出來立刻稟報她——小廝不錯眼盯著,從這時起到發現楊成安屍體,沒有任何人從這個房間離開。」


    「那會不會是從別的路……」屠長蠻看看一眼就能看完的屋子,所有窗子都關的嚴嚴實實,沒有打開或被人經過的痕跡,而且這是府裏男主人的專用屋子,最好的地段,窗外也是四通八達,真有人走,不可能不被看到。


    崔芄:「茶盞必然有必。」


    武垣:「水漬……」


    屠長蠻正愁的不知道怎麽圓的時候,這兩個人突然異口同聲:「冰!」


    「冰?」什麽冰?他又懵了。


    崔芄唇角微勾:「現在什麽時節?」


    屠長蠻看了看外麵,想說崔郎莫不是傻了:「冬天啊!」


    崔芄:「冬天什麽最易得?」


    屠長蠻都已經被提醒了,哪能不知道答案:「冰……可這是楊成安房間,燒了地龍的,有冰也是會化的啊!」


    武垣眸色微深:「要的,就是它化。」


    「不錯,」崔芄指了指死者近前的圓桌和官帽椅,「你不覺得,這個椅子離桌子太近?」


    屠長蠻看了看:「是有點……」


    挨的太近,椅子一大半推到了桌底,這樣的距離根本坐不了人,很像是誰起身後,為了說話做事方便,把它推到了桌底,椅背和桌麵差點挨著,也就一拳的距離,偏偏隻有一個椅子這樣,其它的都不。


    「兇手殺了人,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找了一方冰塊,長條一點,薄一點,架在桌麵和官帽椅中間,再將一盞茶放到冰塊上,如你我所觀,房間裏有地龍,很暖,過不多久這塊冰就會融化,它融化的時候,茶盞落地,啪一聲,發出動靜,滾落……」


    崔芄話音循循,「如此,死者才會沾不到一點,隻濕了後腳跟,外麵人以為房間裏的人在發脾氣,摔了杯。」


    屠長蠻一尋思,還真是這麽迴事,再看武垣,這位一言未發,看向崔郎的眼神溫柔又讚賞,顯也是這麽想的。


    「那為什麽這麽麻煩?」


    「當然是為了製造不在場證明,」崔芄微笑,「既然茶盞落地被聽到了,確定是未時三刻,出去問問誰在這個時候有明顯的不在場證明,誰嫌疑就大。」


    「沒錯,就是這樣!」屠長蠻悟了,摩拳擦掌就要出去,剛走沒兩步,又問,「那兇手是怎麽卡的這麽死的?正好讓鄭氏聽到?莫非——」


    他臉色微變,兇手就是這鄭氏,她在賊喊捉賊?


    崔芄:「或許,但也不一定,冰塊化完的準確時間不能完美估量,但估個大概是可以的,兇手隻要保證在這之前有人能到這間房附近,聽到裏麵有動靜就可以了。」


    「那必然得找個什麽由頭……」屠長蠻一邊嘀咕著,一邊往外走。


    崔芄又在房間裏和武垣一起觀察良久,細緻講說自己所得,推測方向,不管武垣情緒怎麽樣,有沒有仔細聽,反正他該說的都說了,能做的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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