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一片,宛若混沌未開。


    似真似幻,似假還真,仿佛一切都是由虛構編織的異空間。


    蒼穹之上沒有太陽,四周灰蒙蒙一片,但可視度又不低,這就是賈張氏的夢境了。


    街道上,隨處可見的持槍偵緝隊,意味著這處於建國前。


    畫麵一轉,那是一處黑市。


    “米國軍需資糧啊,米國貨,有需要的來看看,保真,要有假的我賠您工夫錢。”


    “米國軍需資糧啊...”


    李猛一瞧,吆喝的那人不是賈張氏又是何人呢?


    不由得一樂:“嘿,這老家夥還真不是個善茬啊,建國前那麽亂,還敢在黑市賣東西,這被抓著立馬就得槍斃啊...”


    隻見一個路人走了過去,道:“真新鮮啊,你這也沒貨啊。”


    賈張氏道:“有啊,除了煙土,您要什麽我有什麽,洋米、洋麵、洋罐頭、洋煙卷,想要什麽您言語,價錢合適了就跟我走,要是假的,我賠您工夫錢!”


    那人問道:“罐頭有麽?”


    “有啊。”賈張氏道:“沙丁魚的,豬肉的,雞腿的,什麽都有。”


    “豬肉的多少錢?”


    “兩塊大洋一罐,軍用的。”


    “兩塊大洋,你搶錢啊?”


    “嘿你這人怎麽說話呢?去去去,你要我還不賣你了呢!什麽東西啊!”


    “什麽態度!我舉報你去!”


    “去啊!老娘敢來黑市做買賣,就不怕你舉報,你舉報一試試?迴頭走夜路的時候可加點小心!”


    “...”


    賈張氏嘴上厲害,但等那人罵罵咧咧離開後,她也麻利兒的跑了。


    開玩笑,被抓到是真要槍斃的。


    這夢境李猛瞧著有意思,多半是賈張氏早年間的經曆了。


    所以也沒急著編織夢境,而是繼續的往下看。


    隻見賈張氏一路迴到了一破舊的小屋裏,不多時,門一開,一衣衫襤褸,落魄的漢子走了進來。


    “哎呦喂,當家的你可迴來了,這些天你去哪兒了啊?我都快急死了。”


    賈張氏眼淚唰的下來了:“日子過不下去了,我被逼的沒轍,去黑市倒賣東西,你是不知道,我差點被抓著槍斃...”


    “行了,別哭了。”老賈苦笑道:“我是被抓了壯丁了,修城牆去了,有吃的沒有啊?弄一口,我餓了。”


    李猛心中了然,合著這漢子就是傳說中的魂天帝老賈啊。


    長得是挺俊的,賈東旭差不多跟他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看了一會,李猛也膩了。


    心念一動,夢境在他的操控下,開始逐漸加速起來。


    賈張氏仿佛就跟重新活了一輩子似的,這場夢可長得很。


    建國了,


    孩子長大了,


    孩子進了婁半城的產業軋鋼廠了,


    公私合營軋鋼廠擴建了,從一規模一般的廠子,慢慢成了上萬人大廠,


    搖身一變,賈東旭的活計成了眾人羨慕的鐵飯碗了,


    賈東旭結婚了,棒梗出生了,小當出生了......


    一幕幕光速流轉,但對於夢裏的賈張氏來說卻等於重走了一遍來時的路。


    夢境最終定格在了南鑼鼓巷95號,中院賈家。


    時間是晚上,賈張氏夾了一塊菜,罵罵咧咧道:“東旭,你看你娶的這媳婦,連個菜都做不好,這麽淡,這讓人怎麽吃啊!”


    秦淮茹委屈巴巴,扁扁嘴沒敢說話。


    賈東旭心疼媳婦,皺眉道:“媽,我吃著正好啊,是你口重吧,你別老說淮茹了,她每天夠辛苦的了。”


    這話一出,賈張氏當即就把筷子一摔往地上一坐。


    一邊拍著地麵,一邊哭嚎道:“好啊這是娶了媳婦兒忘了娘,我老賈家出了不孝子孫了!”


    賈張氏總是借機想打壓兒媳婦,她年輕時候也是這麽過來的,沒少吃惡婆婆的虧。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因為自己淋過雨所以別人也不能有傘。


    “媽!你這是幹啥!”賈東旭皺眉道:“這麽點小事至於麽?你趕緊的起來,別讓鄰居聽了笑話。”


    “好啊!在你眼裏你媽就是個笑話?我活不了了誒......”


    賈張氏撒起了潑:“老賈啊,你說你好端端的怎麽就走了啊?留下我一個人在這世上讓兒媳婦欺負啊......”


    “媽!我啥時候欺負你了!”秦淮茹含著眼淚委屈道。


    “老賈你看!她還敢吼我!我活不了了啊,老賈誒,你快顯顯靈,帶我走吧......”


    冥冥中,賈張氏聽到了一個熟悉無比的聲音:“收到。”


    “嗯?老賈?”


    賈張氏的哭嚎聲一滯,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差了。


    然而,下一秒,


    一雙蒼老的手憑的從虛空中伸了出來,緊跟著帶出了一道殘驅,以及一張像用水泡過的蒼白麵龐。


    “媳婦兒,我聽見你的唿喚了,我來把你們都帶走......”


    老賈的聲音陰森又恐怖,一雙大手率先抓住了秦淮茹。


    “啊!鬼啊!放開我,放開我...”


    秦淮茹劇烈的掙紮,但身子卻漸漸地被扯進了黑暗中,直至被黑暗唾噬!


    隨後,賈東旭,棒梗,小當,都被老賈一一抓走,任憑他們如何劇烈的掙紮和呐喊都無濟於事。


    賈張氏已經被眼前的一幕幕嚇傻了!


    老假,我就說說,你來真的?


    真顯靈了?


    “啊!”


    賈張氏雙目圓睜,瞪大了眼睛,本能的想要叫喊。


    她害怕極了,她想把鄰居們都喊過來幫忙,隻可惜喉嚨仿佛被一雙大手給掐住了,愣是發不出半點聲音。


    極大的恐懼在心中蔓延,卻得不到任何的宣泄。


    她想跑,卻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被一座大山壓住了,別說動,連眨一下眼皮都變得艱難無比。


    但身體機能貌似還正常,黃白之物齊出。


    “媳婦兒,你不是天天都嚷嚷著想讓我帶你走麽?”


    老賈站在不遠處,蒼白的臉,陰鷙的眼,一抹森然笑容浮現,隻見他對賈張氏招了招手:“走吧,跟我走吧,走吧...”


    賈張氏瞳孔一縮,視線中,老賈的笑容漸漸凝固,臉部表情也變得呆滯,隻是那隻手不停的在‘招’。


    下一秒,賈張氏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了,一步步的朝老賈走去,朝著黑暗走去。


    “不,不...老賈你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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