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人傑腳下的地麵裂開,無數細小而堅不可摧的龍形藤蔓破土而出,衝上半空。


    如同擁有生命一樣,發出陣陣細微的嘶吼聲,相互纏繞交織......


    逐漸匯聚成一條巨大的青龍。


    吟!!!青龍仰頭咆哮一聲,龍吟聲貫徹雲霄。


    最後在吳人傑的心念操縱下。


    青龍全身閃耀著耀眼的光芒,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向饕餮撲去。


    “任務完成。”


    饕餮抓住機會,果斷地將手中的檮杌拋出去,緊接著身形消失在原地。


    吳人傑瞳孔猛地收縮,下意識想阻攔,但渾身彌漫著死氣的他已無法挽迴,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青龍轟然墜下。


    強大的壓力恰似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在觸及到檮杌的刹那,讓他本就布滿裂痕的身體頃刻粉碎!


    過程仿佛變得無比遲滯。


    吳人傑看到,檮杌在即將崩碎的那一刻,迴頭對他露出釋然的笑意。


    雙唇微啟,一張一合間似乎說了什麽,看唇語好像是:【是我贏了】


    當時間流逝變得正常。


    檮杌宛如曇花一現的煙火,在空中綻放出最後一抹絢爛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從前,他還不叫檮杌,也不是什麽極四兇徒,他有屬於自己的名字。


    叫——齊昊。


    “怎麽會......咳咳......”


    吳人傑嘔吐出一大口鮮血,身體像被抽空了力氣一般,緩緩跪倒在地上。


    他原以為自己已經釋懷。


    但當真正的離別到來之際,內心的疼痛仍舊如潮水般洶湧。


    “老班!”葉梓失聲喊道。


    他連忙蹲下身來查看吳人傑的狀態,神色焦急:“別死啊!你還沒送我出去呢!”


    吳人傑:······


    這個時候就不能說點感動的嗎?


    複製人見檮杌死了,目光短暫在葉梓身上停留了片刻。


    隨後皺眉看向惋惜搖頭的裴默和無動於衷、眼神幽遠的與他對視的饕餮。


    想了想還是放下了殺心。


    既然雇主已死,而他的目的也已經達成,沒必要徒生事宜。


    “怎麽,還想過兩招?”裴默挑釁。


    複製人沒有說話。


    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想在裴默身上浪費,轉身便邁步離開。


    裴默有些尷尬,心想好當今這世道到底是怎麽了?學生看不起他就算了,飛鼠組織不是在大肆招人嗎?


    好歹是孤漠死神,他這種檔次不得重點挽留一下?


    “走了。”饕餮提醒一句,他迴頭看向倒地虛弱的吳人傑,最後也一甩那隻空蕩蕩的衣袖,轉身離開。


    “啊?這小子怎麽辦?”


    “哎!等等我呀,老大......”


    一波三折,終於還是恢複了平靜。


    葉梓緩緩收迴搭在吳人傑脈搏上的手,搖搖頭說道:“最後,有什麽讓我轉告的嗎?”


    “你變得和以前不一樣。”


    吳人傑安詳的躺在地上,雙目失神的望著天邊逐漸冒出的星辰。


    餘下的生機正在悄然消散......


    “嗬嗬,男大十八變嘛。”


    葉梓開了個小玩笑,風輕雲淡的語氣讓吳人傑恍惚間迴到那間小小的教室。


    “難得有時間,那我們爺倆就好好嘮嘮吧。”吳人傑笑嗬嗬的坐了起來。


    這種心態,一點看不出是個將死之人該有的模樣。


    “我以前也喜歡過一個熱情似火,陽光開朗的女孩。”他說。


    葉梓一挑側眉,怎麽間突然扯上了這個?


    吳人傑繼續自娛自樂的說著,“但那個女孩是眾人眼中的驕傲,且不被塵世所擾,永遠做著心中最好的自己。”


    “說來我還是因為她才加入的超自然秩序維護部門。”


    吳人傑難得地老臉一紅,撓頭訕笑:“本來我的目標隻是想在魔都找個輕鬆的鐵飯碗工作,陰差陽錯之下,突然萌生了保護世界的念頭。”


    葉梓嗤之以鼻,“所謂的保護世界,莫不說因為人家說過想保護世界,所以你想保護人家吧?”


    “哈哈,這你都猜得中,我就算這個年紀的你和我很像吧?”吳人傑發出稱心快意的大笑。


    葉梓扯了扯嘴角,沒有迴話。


    “後來啊。”吳人傑感慨:“我們都被分配進了同一個小隊,我也得以能接近她,有事沒事就製造偶遇,為得就是想多說上兩句話。”


    葉梓忽調侃道:“你這麽靚仔,還有拿不下的女孩子?”


    吳人傑無所謂的說:“你這麽靚仔,不也還是被書桃拒絕?”


    葉梓:······


    至少老子曾經勇敢過!


    “葉梓,我不會奢求你做什麽違背本心之事,但是我希望你能遵循它、正視它。”


    吳人傑以過來人的經驗,諄諄教導:“有些事做了或許會後悔,但有些事,與其因為不去做而感到後悔,不如做了再去後悔。”


    這句話極具爭議。


    就好比晚上夢到一個彩票一樣,你買了,沒中,可能會後悔那兩塊錢。


    但你要是不買,剛好出了這組碼,又會後悔自己錯過了幾百萬。


    可這些隻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後悔的程度也有所不同。


    再比如,倘若你是戰爭的最高指揮官,一但做出錯誤的抉擇,搭上的......可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名聲這麽簡單。


    “這些事情我當然知道了。”


    葉梓輕輕地歎了口氣。


    他坐到吳人傑身邊,目光追隨著那漸漸沉入海平線的夕陽,眼中映照著餘暉的金紅,開口:


    “如果我還是原來那個葉梓,那我一定會把握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但我早已經不是了......”


    “我在另一個世界,已經經曆了太多太多,以至於我現在都收斂了不少。”


    “更何況,在我印象中,你隻是打了一輩子光棍的透頂老教師,哪有什麽木之青龍?”


    “變得不僅僅是這個世界,還有你們,就連我......也是如此。”


    葉梓的話語滔滔,不自覺間傾訴了許多,連同心底最隱秘的角落也被揭露出來,然而身旁卻陷入一片靜默。


    宛如世界盡頭,恰似那輪紅日悄然沉淪海平線下,預示著夜幕的降臨。


    一切終將歸於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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