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欣婉和陶桃決定留下後,日日跟著天行者的農工去礦場;


    不出一個星期,四人就和幫會的一行人打的熟絡;


    她們一起吃蚯蚓粥,習慣詭異的腥味兒讓味覺被摧殘;一起挖礦讓手磨出傷口,讓沙塵碎石染得體溫升高;喝下灰色帶有顆粒感的水。


    完全適應並尊重當地人,就能融入這個地方;


    比如氣溫下降時有人提醒、圍在一起吃飯睡覺、貧苦的人們追捧同情她們的強者,不說做小伏低,刻意討好還是有的;


    裴欣婉要融入他們,夥伴們慢慢分散一起融入他們;


    有點身份的人,比如陳天豪和親近的阿姨、叔叔都愛和她們守在逸清遠身邊;


    他們喜歡聽藍星的故事,通過生動、絢麗的文秘描述把陽光、鮮花、青草和正常的風雨幻想到腦海裏。


    在無能為力的現實裏,裴欣婉的到來、她描述的藍星、哪怕建立在裴欣婉天生出眾的身份上,那也是天堂。


    所在底層的螻蟻沒有手機和照片,看不到更聽不夠藍星描繪的樣子,向往過後就是懊惱,甚至嫉妒。


    “沒有手機,我給你們講藍星很火的小說吧!”裴欣婉和朋友們對視:


    “這個小說挺火的,但是有點長,我特別喜歡!”


    落魄而向往的人中,陳天豪最先迎合著說想聽。


    喉嚨滑動,嘴巴滑動,齒輪開始轉動:


    “混沌未分天地亂,茫茫渺渺無人見。自從盤古破鴻蒙,開辟從茲清濁辨……”


    藍星有靈力,善戰;關於戰鬥的書,類似《水滸傳》《三國演義》的書很多,裴欣婉呢,就專門挑了《西遊記》講;


    因為《西遊記》真的太適合映射現實開民智了,當然裴欣婉講的是魔改版,小說掛名在馬甲‘吳承恩’上;


    今天講孫悟空出世,明天講唐三藏出生;後幾天講豬八戒加入;


    麵板展現在眼前,滔滔不絕講給圍在病床上的人聽。


    日子一天天過,裴欣婉講給逸清遠和陳天豪聽,下層人有空的都圍追堵截著聽;


    他們圍在病房周圍,不斷聽裴欣婉講故事。


    他們主動湊水給她,對故事的期待讓眼睛燃起亮光;


    有的人還會主動幫裴欣婉一行人打掩護;不讓她們被上邊發現,主動幫忙在礦石山出力。


    這樣不斷又不斷地輸出,圍在身邊的人越來越多。


    快樂沒幾天;老王不見了,老劉不見了,小三毛不見了;


    有的被礦石砸死,有的深埋礦洞;過勞死、心梗死、原石病發病燒死。


    各種各樣的死亡,走了幾個來幾個,湊過來的人又在沒有陽光的n星消失。


    苦澀的像一杯不好喝的咖啡,不想喝都不行。


    最不能阻止的是,逸清遠的身體越來越差;


    她還是用最開始溫柔的笑麵對大家,臉色卻和已死的逸清遙越來越像。


    管子插滿全身,手臂上的針孔越來越多。即將到來的死亡並不體麵;


    所有人都在想,這樣活著好,還是徹底死掉?


    沒人願意拔掉那些管子,被請進屋的醫生很多,來多少都給出不可救的信號。


    有些人直言逸清遠活到現在都是藍星給的奇跡。


    天行者的頭目們開始慌亂;討論是否要強製延續逸清遠生命的同時各懷鬼胎;


    逸清遠雖然沒有逸清遙那樣的執行力和影響力,作為連體人的另一份子,活著就是天行者的領袖;


    下麵有人想要繼承領袖之位,有人擔心幫會內部混亂,一個個雜糅在一起,誰也不敢提‘放任死亡’的字眼。


    哪怕死亡已經臨近,現在並不體麵。


    漸漸大家不再給她照鏡子,輪番進屋說些吉利話道別。


    嬌美善良的綠色美人躺在病床上,紮在身上的管子還在運作;皮包肉的容顏變得可怖,早已離去的身體散發出細微但無法忽視的、死人特有的腐臭。


    “我、要、死了嗎?”逸清遠的靈魂溝通能力也不能用了,張開嘴,嘶啞的聲音如幹枯脫落的頭發一樣枯朽。


    守在她身邊的裴欣婉立刻流出淚來,緊握住逸清遠的手。


    手溫熱,枯朽而僵硬的觸感將死亡具象化;


    不同戰場上的屍體分散在漫長的曆史裏化作青煙和碎泥。


    逸清遠的死亡在擁護者在場的情況下得到無比的重視,裴欣婉忍住眼淚,搖頭的時候被陳天豪和其他人拉到一邊。


    屋外的n星人跪成一片,屋裏的人緊抓她的手感謝逸清遙遠曾經的幫助;


    這是一場拖了很久的告別,又是一場甘願拖得更久的道別。


    裴欣婉和小夥伴們等在室內,等到逸清遠攏上眼皮;眾人哭嚎夠了開始分權,老醫生又發現一息尚存。


    死亡是既定的結局,各分支領隊輪流‘守孝’。


    逸清遠昏迷第三天,裴欣婉一行人獲得許可為逸清遠擦拭的許可,摸著那瘦骨嶙峋的小臂,手漸漸顫抖。


    她很想為逸清遠做點什麽,想起魔改的《西遊記》還沒有講完。


    “上次我們講到,悟空、四人、取得真經歸途中,他們還遭遇了最後一難。”


    跪在地上的首領支棱起來,屋外很多吊唁的人也豎起耳朵。


    由於沒有完成老黿的要求,師徒四人在通天河被老黿翻落河中,經卷被弄濕;


    眾人發現經卷上根本就沒有救贖一切的真經;四人返迴靈山聖地再拜佛祖;佛祖密語‘如有’;


    ‘如有’這一概念哄騙住其它三人;孫悟空卻發現,所謂的‘如有’就是不一定有沒有,所謂的真經並不存在。


    自此分為兩條支線;唐僧、豬八戒、沙僧、白龍白迴到到長安後,將真經上交。


    孫悟空未迴長安,直問如來世界究竟有無‘真經’,又得到‘如有’的結果後再被如來鎮壓於五指山下。


    交還完真經的四人真身返迴靈山;唐僧被封為旃檀功德佛,孫豬八戒被封為淨壇使者,沙僧被封為金身羅漢,白龍馬被封為八部天龍。


    四人常到五指山下照看孫悟空;


    四人享富貴修正果,無數次問他為何不肯封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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