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菜沒味兒,吃肉也沒味兒。


    滿腦子都是那兩具曖昧的身影,和走廊裏紅紅綠綠的燈光。


    溫璟戳著碗裏的香菜,越吃越沒味兒,越看越像那洗頭房的綠燈光,心道自己有病,加了這麽多。


    他又開始罵江時衍。


    這就是他說的公司有事?


    結果過來把妹,禽獸!


    不。


    他江時衍想做什麽關他屁事,幹嘛要因為這個事影響自己心情。


    溫小少爺好不容易跟人一起熱熱鬧鬧吃頓火鍋,還沒吃好。


    他覺得真是委屈。


    大概是自己一直在走神,也沒注意,一抬頭才看見周圍幾個人都喝上了。


    不止喝上了,還喝大了。


    「寧哥,你怎麽也喝了?」


    寧寒大著舌頭,「沒喝,哥沒喝,哥喝的是茶水。」


    溫璟看著那酒瓶,有種衝動自己也端起吹一瓶,可是今兒他要是吹了,明兒醒來幾個人就都睡包廂地板了。


    溫璟瞅著這幾個人,也沒撤,拿出手機叫了個代駕,把這夥人一個個送到了車裏。


    他開了寧寒的車,等代駕來了,兩輛車一起迴到了律所。


    溫璟不知道這些人們都住哪,幹脆把他們抬進了休息室,一人一張沙發,像擺生魚片一樣,把人撂下了。


    這一來一去,時間已經不早了。


    他迴去,要麽開寧寒的車,要麽自己打車。


    溫璟想了想,還是打個車算了。


    正要離開時,不知道誰的手機響了起來,溫璟聽著鈴聲熟悉,走到寧寒身邊,果然看到他兜裏的手機在震動。


    溫璟怕耽誤什麽事,彎腰把手機抽了出來。


    屏幕上赫然顯示著兩個字:時衍


    溫璟恨恨地掐了。


    他打算把手機放迴去時,那討人厭的鈴聲又響了起來


    他就這麽掐了三次。


    終於在第四次響起時接了起來,


    「寧寒,溫璟呢?」


    溫璟聽著裏麵的聲音,沒做聲。


    「寧寒?」


    「別管了!」


    他說完這句就掛了電話。


    這次溫璟直接把手機丟下,關了燈出門了。


    律所不在鬧市區,街上已經沒什麽人了。


    有計程車開過來,溫璟伸手攔了一下,那車絲毫沒放慢速度,徑直開過去了。


    媽的。


    他打開手機,輸入地址約個網約車,半天也沒見人接單。


    溫璟想迴家,可是天這麽黑了,迴家的路他都有陰影了。


    他又不想去江時衍那裏。


    倒黴的。


    溫璟覺得今天過得不好。


    他嘆了口氣,不然也在律所湊合一宿得了。


    可是休息室能睡的地方已經擠滿了人,就剛剛那麽一會功夫,已經鼾聲連天了,他就是去擠一宿,也得醒著到天明。


    沒有地方能要他。


    居然沒有地方能要他。


    溫璟站在街頭,一股巨大的落寞包裹了他,從前一通電話,家裏人隨時就能來接自己。


    能為他遮風擋雨的人再也沒有了。


    天塌了。


    後背疼,膝蓋疼,被打過地方突然全都疼了起來。


    疼得他有些站不穩了。


    溫璟又想起了那天倒在地上的感覺,幹脆死了也不會疼了。


    他最怕疼了。


    江時衍把車飈得飛快。


    他眼前不斷浮現出那天那三個大漢,還有地上流血的人。


    越是往前開,心裏越急。


    他遊刃有餘地把控著一切,很少會有事情讓他這樣焦躁。


    紅燈結束時,車子疾速使出幾分鍾,江時衍終於在路邊看到了那個人。


    個子那麽高,可好像能被一股風颳走一般。


    他停了車,「砰」地一聲重重甩上車門。


    「溫璟!」


    溫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怒吼嚇了一跳。


    他幾乎是在看見人的瞬間就轉過了身。


    江時衍被接連掛了幾個電話,現在又莫名其妙對他甩臉。


    他到底怎麽他了??


    他幾步走過來,一把抓住人的胳膊,音量駭人,「你鬧什麽脾氣?」


    「電話不接,不迴來也不說一聲,挨一頓打還不夠是不是?」


    「你能不能別讓人操心?」


    溫璟被死死拽著,他快難受死了,也快疼死了。


    「我讓你操心了嗎?剛剛不是說了別管了嗎?」


    江時衍聽他蹦出這麽一句,氣得牙癢癢,「你是不是覺得全世界都得寵著你,慣著你,啊?」


    溫璟沒有這麽覺得,但他忽然累了,真的累了。


    他平靜地垂下眉眼,「疼死了。」


    說話間嗬出的白氣凝結出水珠,掛在長長的睫毛上,那漆黑的瞳孔仿佛蒙著水霧。


    可那漂亮的長睫今日連眨動都沒什麽精神。


    江時衍鬆開人,「哪兒疼,你哪裏疼?」


    溫璟不知道,也說不清。


    他隻是搖搖頭,露出的皮膚蒼白,在夜裏讓人格外心疼。


    江時衍這人總是行動多過語言,他不由分說把人帶上車。


    觸到他的手時,冷的冰人。


    溫璟沒去副駕駛,他靜靜地坐在後麵,偏著頭,眼神落在窗外。


    「我送你去醫院。」江時衍繫上安全帶說。


    「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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