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陛下未必會聽,但你說的,陛下定是會仔細考慮的。”


    長公主無奈:“但凡我能支應的過來,也是不會攔著陛下處理那幫子人的,你可莫要怪我才好。”


    皇帝在內侍省大動幹戈,說白了還是為著顧瑾著想,長公主隻怕她的阻攔,會叫顧瑾心裏不舒坦。


    “皇姐這是說的哪裏話?”顧瑾笑道:“我有什麽可怪皇姐的?”


    顧瑾對長公主更多的是尊敬,她在宮外就對自己照顧良多,就連峪陽伯府跟自己之間的齟齬,長公主也不曾偏幫,如今自己又如何會因為這麽一點小事而跟她生出嫌隙呢?


    “自我接手三局後,便也愈發能明白皇姐的辛苦,這次的事分明已經查不出結果了,適時住手才是正理,我也不想鬧得太難收場。”


    “至於陛下,想來這兩日氣也消的差不多了,他從不是莽撞之人,定也會同意收手的。”


    一件棘手的事情就這樣輕易解決了,長公主笑逐顏開,心中也跟著鬆快不少,看著顧瑾嬌嫩的麵頰,問道:“雖是沒查出來,但你心中可有懷疑之人?”


    有時候直覺還是很有用的,就算沒有證據,也能從蛛絲馬跡中猜出個大概來。


    “有是有,隻是我也不能確定。”


    顧瑾派人盯著德妃,可一連好幾日,德妃都沒什麽動靜,安安分分的窩在榮慶宮裏,甚至皇帝下旨將小皇孫送迴裕王府,德妃都乖乖照做,未曾多說半句。


    那安分守己的樣子,足讓顧瑾覺得是不是自己懷疑錯了人。


    長公主問起,顧瑾便將這些心思都說了出來,殿內沉靜下來,過了片刻,長公主才沉吟道:“德妃其人,這些年確實算是安分守己。”


    “裕王身子不好,太醫斷言其無長壽之相,因而雖是長子,也無爭儲之望,但如今……這不是有了個康健的皇長孫麽?”


    人心易變,德妃以前不爭,是她沒爭搶的籌碼,如今皇長孫給了她底氣,沒準兒就真想趟一趟渾水呢?


    在這宮裏,就不能低估了任何人的野心。


    顧瑾蹙眉,莫說皇帝正值盛年,尚無立儲的心思,就算是要冊立儲君,放著下麵康健的四個兒子不立,何必去立個病殃殃的裕王?


    裕王也沒有什麽經世之才,讓皇帝能非他不立。


    如果隻憑著一個皇長孫,那德妃賭的可就太大了些。


    長公主繼而問道:“你的猜測,可與陛下說過?”


    顧瑾頷首:“自然說過,這不剛一說完,陛下轉頭就將小皇孫送出宮了麽?我還擔心母後惦念著小皇孫,會怪罪我多嘴呢。”


    長公主笑了:“在母後那兒,任是幾個小皇孫加起來都比不過你肚子裏這一個,且放下心吧。”


    顧瑾抿了抿唇,實在是不知該做出何種表情,所有人看自己的肚子,都宛如在看一塊兒金疙瘩,最開始她還有些受寵若驚,到如今都有些麻木了。


    “唉……大家都喜歡這孩子,我自然是高興的,但也隻怕您們寵愛太過,再將他嬌慣成個小紈絝去。”


    太後和長公主自不必說,每每看著自己肚子時喜愛之色都溢於言表,可如今就連皇帝也難看出半點嚴父的影子。


    “這有何妨?咱們皇家的孩兒,自然是要尊貴些。有你和皇帝言傳身教,我這侄兒的品性絕不會差了去,且放心就是。”


    長公主不免懷念起了皇帝小時候的情景,爬樹翻牆,招貓逗狗的淘小子,宮人們見了他都恨不得繞道走,活像匹脫韁的野馬。先帝拿他沒轍,就連慈安皇後都管不住他,與現如今這沉斂威儀的模樣,當真是大相徑庭。


    這胎若是個皇子,長公主私心裏想他能更像皇帝幼時一些。那時的阿弟雖還沒有庇護眾人的能力,卻是灑脫自在,仍未被慘烈的現實磨平棱角,留有幾分真性情。


    同樣性情的孩子,換成父母慈愛的環境中成長,又會成為什麽樣子呢?


    心有所思,眸光中就不免帶出了幾分期許,顧瑾見了,不由出聲道:“皇姐?”


    長公主歎道:“無事……隻是突然想到了陛下幼時的模樣。”


    對於過往的那些苦楚,尤其是慈安皇後的逝去,長公主不願再提及,因而隻是端起茶盞,掩飾般地抿了一口。


    顧瑾會看眼色,也沒多問,跟著捏起一塊棗糕吃著,隻是剛入口,原本甜膩膩的糕點竟有些發衝,沒來得及咽進喉嚨,胃裏就跟著一陣翻江倒海,她捂嘴,抓住一旁伺候的司蘭,還沒等司蘭和長公主反應過來,就猛地吐了出來。


    “娘娘!”


    玉清宮裏亂成了一團,有人去請太醫,有人去通稟皇帝,就連長公主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驚著了。


    顧瑾自有孕以來,素來是吃得好,睡得香,可這樣的好日子,終究是在懷胎將滿三月的時候到頭了。


    皇帝匆匆趕過來時,顧瑾仍半趴在榻上嘔著酸水,她晨起吃的早膳都已經吐幹淨了,但嘔惡感卻仍沒有消退,這感覺著實難受。


    “怎麽會突然如此?”


    皇帝闊步上前,坐到榻邊,輕輕拍撫著那纖瘦的背脊,看著小姑娘泛紅的眼眶,眉峰緊緊皺起,問向正在把脈的丁太醫:“貴妃的胎一直安穩,如今這模樣,可是有什麽不妥?”


    這短短幾息之間,皇帝就把所有的陰謀算計想了個遍,越是想,就越難掩飾心中的殺機。


    他額角青筋直跳,目光淩厲如劍,緊緊盯著丁太醫,等他給自己一個交代,顧瑾也從嘔吐中迴過神來,手指下意識的抓緊了皇帝的袍服,生怕聽見什麽不好的消息。


    丁太醫被皇帝的眼神嚇得頭皮發麻,又謹慎的重新把了一遍脈象,確認沒有任何中毒的跡象,這才道:“還請陛下放心,貴妃娘娘隻是尋常的孕吐,胎息仍然穩健,並無什麽不妥。”


    “隻是相較尋常婦人懷胎,貴妃娘娘的孕中反應,確實是來的遲了些,但這本也是因人而異的,或早或晚,都屬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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