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的眼神驚訝中帶著幾分迷茫,顯然不知這兩人到底商定了什麽,怎麽莫名其妙的,自己就要接掌兩局,打理起宮務來了?


    可是……她完全不會啊!


    “您……您這是跟長公主都說了什麽?”


    皇帝笑了笑,安撫道:“嬌嬌隻管放心接著,早前派給你的宮人,多是由宮中六局六司裏選出來的,忠心足夠,更算頂用。”


    “您真信得過臣妾?”


    顧瑾有點兒沒自信,或許是沒想著她能嫁給哪家做宗婦,管理中饋這一門世家女子必學的功課,李氏卻從不曾教過她。


    誰知如今她卻要幫著長公主管起這大晉朝最大的中饋來了。


    “如何信不過?”皇帝道:“傻姑娘,人不是生而知之的,你隻是缺了些經驗,等邁出這一步,朕相信,你會做的比任何人都好。”


    皇帝並不想將顧瑾養成嬌貴的籠中雀鳥,隻能靠著自己的投食與嗬護過活。年紀上的差距,注定了自己會先她一步離去。


    正因如此,顧瑾便要有自己的羽翼,起碼要能護住她的餘生安穩。


    內侍省的大權,她要慢慢拿穩才行。


    ……


    皇帝說她會比別人做的更好,那似乎就真的不會太差?


    被皇帝這麽一哄,最後迷迷糊糊的,顧瑾還真把賬冊都搬迴了玉清宮。


    隻是等她鋪開陣仗,正要去看時,德妃宮中便來人報信了,說是裕王妃臨盆,正在生產。


    裕王妃產期偏早,這又是裕王的嫡長子,就算太醫再三說過一切正常,德妃還是緊張,特意去跟太後求了恩典,將裕王妃留在宮中生產。


    顧瑾聽見的時候先是一怔,隨後才反應了過來,皇後如今正在禁足,宮裏除了太後,位分最高的的就是自己,這‘兒媳’生產,自然要請她去坐鎮。


    讓一個剛滿十六的,什麽都不懂的,去守著孕婦生產,別說顧瑾自己了,就連秋彤也神情無奈。


    “去還是要去的,好在裕王妃還有德妃這個親婆母在,生產時遇上什麽緊急的情況,也不用您來拿主意,您隻管去坐著,全當自己是個吉祥物就好。”


    顧瑾揉了揉眉心,起身去了德妃的榮慶宮。


    接生的穩婆是早就預備好的,產期也如太醫所預料一般,榮慶宮內準備的有條不紊,顧瑾到時,這才發現除了賢妃外,各宮的妃嬪差不多都到齊了。


    產房內暫時還沒什麽動靜,德妃守在外麵,麵上焦急,見到顧瑾後,神情微有些歉然道:“勞煩貴妃妹妹了,我本想著妹妹還沒生產過,就不請妹妹過來了,但宮中是個講規矩的地方,我實在是不好越過妹妹去。”


    “不然妹妹坐下喝盞茶,便先迴去吧?等孩子生下來了,我再派人去玉清宮告知一聲。”


    德妃麵上足夠客氣,但顧瑾卻不好走,她要是真聽勸的轉身走了,稍後宮裏就會傳出她做事沒分寸的閑話來。


    顧瑾隻笑了笑,道:不算什麽勞煩,裕王妃生產,我自然是要來看顧些的。”


    她抬了抬手,身後的司蘭將東西奉了上來。


    “這是一根百年老參,有補氣培元之效,我特意帶來了,贈予裕王妃。”


    “若裕王妃生產時力有不逮,切一片含著是極好的。”


    “當然,今日用不上才是最好,產後亦可用來給裕王妃補身子。”


    說完,顧瑾又吩咐道:“司蘭,先去拿給太醫驗一驗,務必要一切穩妥才能交給德妃姐姐。”


    年份過百的人參稀少,都是關鍵時候保命的良藥,尤其是眼下這根,品相可不止一百年,少說三四百年是有了的,自然也是皇帝私下裏給顧瑾的好東西。


    德妃驚喜極了,連連道謝,請顧瑾去上位落座。


    隻是在場的諸位卻不是所有人都對顧瑾足夠尊敬和善,有人見她送人參,便在下麵竊竊私語道:“這裕王妃剛進產房,就送了吊命的人參過來,東西雖貴重,但意頭可不好吧?”


    顧瑾循著聲看去,就見到了目光躲閃的徐修容。


    她這一個多月在宮裏也不是白待的,雖說還沒人敢去玉清宮拜訪,但在太後那邊見過眾人幾次,迴去後又對著畫像比對,早就能將她們的臉和人徹底對上了,就連家世背景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說來這徐修容也曾是皇帝繼位後,得過一段時間恩寵的,與賢妃一樣,是被朝臣推舉入宮的。


    她與賢妃前後腳被召進宮,位分上平起平坐,出身也旗鼓相當,更是差不多時日有了孕信,若非她的孩子最終沒能保住,或許現在也如賢妃一般晉封四妃了。


    對於她的言語諷刺,顧瑾心中也有些驚訝。


    兩人並沒什麽切實的衝突,顧瑾初時知道那沒保住的皇嗣時,還曾為了徐修容稍感惋惜,卻沒想到人家早就看自己不順眼了。


    *


    在場眾人紛紛等著看顧瑾的反應。


    這位貴妃與皇帝一樣,都不愛逛禦花園,沒給她們偶遇的機會。


    每每在壽康宮見到時,太後也都在場。有太後明顯的偏愛與迴護,自然是沒人敢試探她的脾性。


    如今好不容易太後和皇帝都不在,又有人主動出頭,不正是看清顧瑾的好時機麽?


    可以說,顧瑾今日是如何應對的,間接決定了妃嬪們日後對她的態度。


    眾目睽睽之下,顧瑾並不見慌亂,隻目光淡淡地斜了徐修容一眼,雖知道她是誰,卻不直言,反而漫不經心的問著身邊伺候的秋彤,一副沒把她放在心上的樣子:“這宮裏的姐妹多,一些個不起眼的,本宮實在記不住。秋姑姑,你來告訴本宮,說話的這是哪位?”


    徐修容變了臉色,眾人皆是鴉雀無聲,就連秋彤也愣了一瞬。


    她服侍顧瑾的日子不算短,自然知道自家主子溫和的脾性。除了對著永定侯府那一幫子親眷時會顯露些鋒芒,平常對仆從都是溫溫柔柔的,不輕易端架子。


    難為她裝得一副盛氣淩人樣子,從神情到語氣都透著恰如其分的矜貴傲氣,給人一種並不好惹的感覺。


    秋彤自然樂得陪顧瑾演好這出戲,顧瑾今日的反應也實屬不錯。


    在宮裏,一直都是人善被人欺,隻有略顯得刻薄些,給外人留下個不好惹的印象,旁人才不敢隨意挑釁。以後再敢來招惹她時,也要仔細思量思量,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


    “迴娘娘的話,這位是臨華宮的徐修容,您曾在壽康宮裏見過幾迴,想是沒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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