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突然睜開眼。


    入眼熟悉的天花板和透過窗戶照進來的明亮陽光,讓他意識到……那些,原來是夢……


    光怪陸離的夢境、在夢中人醉酒的熏染下變得更加模糊不清。


    他茫然地坐起來,然後抬手,默默捂住臉,臉上滾燙的溫度讓他根本抬不起頭來。


    他完全沒想到自己會做這樣的夢。


    救命……


    完犢子了……!


    他、他怎麽會跟傑……


    他飛快止住思緒,看了眼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


    起身,盡量保持平靜地往浴室走。


    走到一半,就聽到了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和來自傑熟悉的聲音——


    “悟?在嗎?”


    五條猛地絆倒,然後趕緊爬了起來。


    轉向門口的動作頓了頓,飛快衝著門外喊了聲“傑,稍等”,又衝進浴室快速洗了把臉換了身衣服,才重新去開門。


    迎著門外夏油疑惑的眼神,五條發絲前滴著水,眼神遊移。


    “怎、怎麽了?”


    夏油看著眼前五條的臉色,遲疑著開口。


    “你……發燒了嗎?要不然今天先請個假?”


    五條:“……”


    好吧,洗臉並沒有太大作用。


    他遲疑了一下,點頭,同意了傑給他請假的提議。


    然後在傑有些擔憂的目光中,拒絕了對方給他帶藥。


    傑走後,他關上門,重重地歎了口氣。


    很好,完蛋了……


    他現在不敢看傑了。


    雖然今天成功不用去上課,但他並不開心。


    畢竟,“發燒”總有好的一天,這個課他終究得去上。


    於是。


    在接下來的幾日裏,夏油發現,原本就躲著他的五條,躲得更明顯了。


    雖然躲避時的情緒和之前不一樣——之前是擔憂、現在是緊張,但始終都是在躲著他。


    終於在某一天,夏油忍不住伸手,把人逼退在牆角。


    麵帶微笑,語氣溫和:“悟,你到底在躲什麽?”


    五條:“……”


    咳咳。


    他上看看下看看,卻不敢與眼前的傑對視。


    如果是28歲的五條,也許可以輕鬆自如地應對。


    夢中的五條,也可以有著和傑未叛逃前時不一樣的舉動。


    但此刻的他,在明晰了自己的想法後,卻遲遲不敢說出口,生怕自己一個唐突,就丟失了自己這個最重要的摯友。


    他隻能囁嚅著唇,眼神飄忽耳根發紅,根本不敢出聲。


    直到。


    眼前的夏油在觀察完他的神情後,終於歎息一聲。


    他伸出手,將比他高一些的五條的衣領抓住,向下略微一拉。


    在五條詫異低頭的瞬間,張口輕輕咬了他一下。


    鬆開手,他無奈笑道。


    “你在躲的……是這個嗎?”


    “悟,你在害怕嗎?”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墨色中帶著暗紫的眼眸無奈地望著那雙逐漸睜大的蒼藍色瞳孔,帶出溫和縱容的神色。


    夏油平靜地抬起手,輕鬆揉亂了對方那頭柔軟的白發。


    他看著對方眼底的神色,從怔愣到逐漸一點點變亮。


    沒有抗拒,是恍然如夢後的驚喜。


    那雙蒼藍色的眼眸耀眼而明亮,望著他、如同澄澈美麗的蔚藍晴空。


    他的嘴角不禁勾起一絲溫暖柔和的弧度。


    他知道,悟能明白。


    他早已在過去,將某種想法,在每一次的接觸中悄無聲息地傳遞過去。


    一點一滴,直到悟徹底熟悉他的存在,熟悉他獨一無二的無可取代。


    他會成為他,“僅此世間的唯一”。


    也會是那個,“最重要的唯一的摯友”。


    他看著眼前的悟。


    那雙蒼藍色的眼眸中,在最初的驚愕後,浮現出驚喜而又放鬆的神色。


    他看著悟重新看向他,眼神終於沒有再躲閃。


    而是帶著輕微的緊張,伸出手、試探著握住他的手。


    他淺淺勾唇,露出並不明顯的得逞笑意。


    六眼的神子終究被徹底拉入凡塵。


    不再疏離冷漠,有了自己“僅此世間的唯一”。


    而將他拉下凡塵的人類,迴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互相成為了彼此最重要的唯一的摯友。


    或者說……


    也不一定,隻是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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