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衣主打一個句句有迴應:“這個說起來可就話長了,我可是從小聽盟主的傳奇事跡長大的。”


    她清了清嗓子:“等我給你學學那些說書先生的語氣,咳咳......咳。”


    “書接上迴,微生泠十八歲橫空出世,以元嬰巔峰拜入玄山,不到二十步入大乘期,橫掃天榜眾天驕,穩居第一。”


    “後入度虛秘境,拳打鏡花宮主,腳踢中州世家。”


    微生泠承認她笑不出來了:“哈哈...嗬。”


    李青衣是會玩抽象的。


    微生泠要腳趾扣地了。


    她喝茶假裝淡定,盡量將目光放在金光熠熠的海麵上。


    李青衣:“........”吧啦吧啦吧啦...


    李青衣又惋惜道:“可惜我入玄山太晚,盟主已經閉關五十年了。”


    “噗!”微生泠一口茶水被驚得噴出,手撐著桌麵,猛地將茶盞叩下:“你說我閉關多少年?!”


    現在是驚鴻六十四年?


    李青衣被她嚇得瑟縮了下。


    這人.....


    腦子沒事吧?


    微生泠很快淡定下來:“不好意思青衣道友,剛剛是我的表演型人格,別介意。”


    李青衣眨了眨眼,像是認同她這番說辭:“盟主閉關五十年了。”


    “至今未出,奈何劍鎮於玉燭殿上,罡風肆掠,無人可近半寸,仙洲都在傳盟主要渡仙劫了。”


    仙劫?


    微生泠倒是想飛升。


    李青衣見她神色不對,又扯了扯她的衣袖,指著連雲港上十三座神像中的其中一座。


    “翠花你看,那座就是盟主的像。”


    神像上皆被施加了陣法,無論在滄瀾海的何方,隻要你仰頭就能看見庇佑。


    但微生泠的神像十分詭異,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的,醜得勉強能看出來是個人,別的再多也看不出來。


    微生泠總算明白李青衣為何不認得她了。


    這神像得擔頭等功。


    究竟是誰?!如此敗壞她的名聲。


    船舷兩邊懸掛的結音鈴開始劇烈顫抖起來,道道音波震開,滄瀾海的平靜霎時被攪得天翻地覆。


    李青衣拔劍起身,瞳色驟縮:“結音鈴響,船上有魔種!”


    這話像是一道驚雷從天靈蓋劈下,劈得船舶上所有修士大腦空白,寒毛卓豎。


    眾人驚慌:“退後!”


    “快吃離殞丹!”


    道盟弟子頃刻出現在船舶上空,皆是化身巔峰修為,他們的灑金月白衣袍震響,袍角的紅蓮似火。


    分居八方豎劍於身前,以浩瀚劍意布下絕殺大陣,將所有人困在船上!


    “魔種....阿纓。”微生泠心下陡然一沉,朝樓上跑去:“遭了。”


    須臾,她便掠上了樓,一掌震碎廂房的紅漆門,屋內珠簾輕搖,丹頂鶴屏風倒地,空空如也......


    屋子中央豁開一個黑洞。


    微生泠沒有猶豫,縱身躍下。


    這並不是她第一次與厄正麵相對,厄剛降臨仙洲時,將無數修士寄生為魔種,她率領道盟斬殺魔種。


    微生泠落了地。


    這底下是船上的倉庫,陰暗潮濕......


    同時,她身後聚起一團黑霧,霧裏幽綠的眼睛閃爍著毒惡的光芒,逐漸凝成人影從牆裏爬出來。


    微生泠在黑暗中被人摟進懷裏。


    那人嗓音像山巔雪,帶著幾分雪清氣,像茫茫大雪落在身上:“別動。”


    一杆長槍若驚雷飛出,盈亮倉庫。


    狠狠貫穿那魔種的胸膛。


    綠色的血流了一地。


    頭戴白色冪籬的男子將長槍收迴,側顏半籠在黑暗裏,偏過頭來,冪籬被揚起一角,露出一段下巴和帶笑的虎牙。


    微生泠感受到身後那人懷抱縮緊,像要將她嵌入骨髓裏。


    她出了下神。


    微生泠轉身,望向身後。


    逆著光,少年頭戴冪籬,身影頎長如竹。


    微生泠的心就和他烏黑的發絲一樣,隨著大灌而入的風一起搖晃。


    “霧薄燈,好久不見。”


    他緋色衣袍華貴無塵,照在昏光之下。


    若如初見。


    霧薄燈抬手,寬大的袖袍從小臂下滑下,他摘下遮擋視線冪籬,與之四目相對:“好久不見。”


    但其實也沒有多久。


    微生泠的十年,霧薄燈的五十年。


    裴聲抱著謝塵纓道:“這誰家小孩兒?”


    微生泠:“我家的。”


    ???


    裴聲眼睛瞪得像銅鈴:“不是吧,這才五十年不見,你就將霧薄燈給甩了,還移情別戀生了個半大的孩子出來?”


    裴聲才是語出驚人的那個。


    他戲精地捂臉,指責微生泠道:“渣女!”


    “嘖,真是世事無常啊。”


    “有病去治!”微生泠神色冷淡:“這是我弟弟。”


    裴聲委屈:“哦。”


    ........


    從倉庫迴到廂房,將謝塵纓放在榻上,替他掖好被角,隻是暫時昏睡過去了,並無大礙。


    自微生泠上船的時候,霧薄燈和裴聲就盯上她了,於是便對她身邊的孩子也留意了幾分。


    微生泠抬眸淡聲問:“你們怎麽會出現在仙洲?最近有什麽大事發生?”


    霧薄燈:“對。”


    “來查一樁關於魔種的案子。”


    關於魔種?


    裴聲見他們都不說話,便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著急表現道:“我來說吧,在[千機引]和[離殞丹]相繼問世後,魔種的情況已經逐漸可控。”


    “但魔種是不可逆的,一旦被厄寄生了,那麽就生生世世是魔種。”


    “但就在十年前,仙洲出現一批修士,主張魔種可逆,也就是說他們認為即便是被厄寄生為魔種的修士,也可以變迴正常修士,並開始為此夜以繼日地研製丹藥。”


    裴聲喝了口茶:“但厄這玩意兒在上古連諸神都對付不了,隻能用神力去淨化,更何況是仙洲肉體凡胎的修士呢?”


    的確。


    若魔種可逆,虛天淵那天上古大戰不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裴聲繼續娓娓道來:“起初這批修士隻是研製丹藥,但到了後來愈發喪心病狂,成立了一個名叫[禪心閣]的組織。”


    “至此那些本該被斬殺的魔種頻頻消失,並且將手伸到魔域來,那些魔種都是被[禪心閣]的修士帶走了。”


    微生泠脫離仙洲太久,覺得這事有些匪夷所思:“他們聚集那麽多魔種有什麽用呢?”


    霧薄燈淡聲:“他們要用魔種體內厄的力量,去造神。”


    “或者說,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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