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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3日,一切煩心的安頓和搬遷事宜總算完成了。什麽土地如何分割啊,有沒有隱瞞檢地數量啊,如何趕地裏的雜草啊,修築這些房屋的費用啊,原料啊從哪裏來啊什麽的,都煩死了。偏偏最擅長做這些的直江忠平和瀨名氏義,一個在江尻西,一個則忙著核查全郡檢地的各項數據,和小豪族們交涉。兩人都抽不開身。/p


    沒有直江忠平和瀨名氏義在身邊,這些雜務是真的煩人,幸好今川楓幫了不少忙,不然雨秋平非要像以前假期結束前趕作業一樣累死。/p


    而附近幾座城池的城主,比如遝掛城的朝比奈信置等等,都派出使節問候雨秋平。連鳴海城的岡部元信,都不情不願地派出了一個使節無關痛癢地囉嗦了幾句。隻有大高城的鵜殿長照依舊對這些事情絲毫不關注,沒有什麽表示。/p


    就在雨秋平覺得大功告成,可以休息幾天的時候,今川楓卻又突然抱著一遝紙走了進來。她今天穿著一身藍色和服,格外美麗。/p


    “平,”她有些氣悶地歎了口氣,“又來了好多事情。”/p


    “還有事啊!”雨秋平長嘯了一聲,“麻煩死了!”他邊說邊伸手去拿過那遝紙。/p


    “三十五個村子,連年戰亂,百姓流離失所,村裏不少老人都沒熬過去。”今川楓歎了口氣,“三十五個村子,有十四個村子的村長都過世了。村子裏現在沒有村長,無人管理秩序,需要任命新的村長。”/p


    “說起來,這種村長一般都是怎麽選出來的啊?”雨秋平好奇地問道。/p


    “如果有特別德高望重的話,一般領主就會任命他,百姓也會自然而然地支持。”今川楓搖頭道:“可是這幾個村子,都沒多少老人了。也沒有什麽大家族的族長足以服眾。因此,村長人選的任命很成問題。”/p


    “這樣麽…”雨秋平沉思道,“如果我直接任命的人不能服眾,是不是還會激起不滿啊?”/p


    “自然是的。畢竟村子裏的村長,還是很有影響的。”今川楓笑道,“說起來,我之前讀你最近在寫的那本前世的曆史,裏麵有提到過民主公投。說是你那個時代的日本,都是由民眾投票來選出國家的官僚和元首,似乎還挺有意思的。讓百姓們自己選出村長,也可以不用讓你親自去任命村長得罪人啊。”/p


    “誒?”雨秋平愣了一下,“雖說那確實是未來政治的發展趨勢,但是那要求百姓的素質很高,有較強的政治參與度可是非判斷能力才行啊。”雨秋平搖了搖頭,“即使在我裏麵提到的,我前世民主製度算是最為完善的幾個國家,投票率也並不太高啊。何況是這些目不識丁的百姓呢?他們什麽都不關心,隻在乎自己地一畝三分地,分不清好壞。那些競選者的政治綱領啊,政策啊,為人啊什麽的,他們都不清楚,該怎麽選啊。”/p


    “可是你說的那些,都是去選出全天下的皇帝,百姓們當然沒這個能力和素質。”今川楓反駁道,“可是如果隻是選出村子的村長的話,我覺得還是能辦到的吧。”/p


    今川楓頓了頓,繼續解釋道:“首先,他們要選的人都是鄉裏鄉親,哪些人是忠厚善良的好人他們都知道的啊,並不會存在什麽根本不認識不清楚競選人的情況啊。還有,村長也不需要什麽高深的政治綱領啊之類的,他們隻需要肯為大家辦事,修修水渠,維持治安之類的,就可以獲得大家的支持了吧。”/p


    “即使這樣,也會有不少人懶得投票吧,”雨秋平搖了搖頭,“他們肯定覺得這些事情與自己沒什麽關係,參與度不高。而且還可能有人不相信我們,覺得我們肯定都會暗箱操作,早就決定好人選,隻是走個形式罷了。”/p


    “後者倒是沒什麽辦法解決,平最多也就讓流程公開透明一點。”今川楓斟酌道,“但是前者還是大有可為啊。平你不是準備在今年的秋收減稅,好讓民眾休養生息麽。不如索性就說,隻有來參與競選投票的人才可以減稅不就好了麽?”/p


    “別說!這倒是個好主意。”雨秋平哈哈笑道。先不說這個方法到底最後會如何,雨秋平本人就有點想嚐試嚐試公投會是什麽樣的結果,就當是玩玩好了。更何況這公投確實可以帶來不小的好處。“不如我們試試好了,就先在一個村子試點一下。”雨秋平喊來一個仆人,“等到瀨名大人迴來之後,把他和幾十個代官都叫來,我們製定一下選舉的各項條例歸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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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6日,選舉需要的章程擬定完成,試點的村莊,就被選為知立城南方的一個叫三安村的小村子,村裏一共有233口人。成年的男性,則一共有97人。由於村子裏的老人家大多在戰亂裏逝世了,村莊中並沒有什麽德高望重足以服眾的人。/p


    雨秋平下令,凡是來參與投票選舉村長的人,可以在今年秋天秋收時,免去一半的糧稅。如果家中沒有成年男丁,就派出一個代表來投票。而想要競選的人,則首先必須得到十個人的畫押擔保,從而避免什麽阿貓阿狗都去競選。由於村長手裏還是有點權力的,估計會有想來渾水摸魚的人。/p


    由於雨秋平預計,因為沒有特別有威望的人,很有可能選票會很分散。選民們投票時,可能不會太過關注那些競選的人承諾要做什麽,或者怎麽包裝自己;而是根據人情投票,把票都投給鄰居或者宗族裏的其他人。最後的結果,很有可能是所有人都隻有那麽十幾票,不具有什麽權威性。/p


    因此,雨秋平決定采取末尾淘汰製來進行選舉。每一輪投票後,票數最少的人出局,然後再次投票。直到選出最後一人。這樣,就會有許多百姓失去了自己的人緣支持對象,從而試圖根據競選人本身的條件,承諾要做的事來投出選票了。/p


    由於大多數百姓不識字,雨秋平采取了特殊的選舉方式。每個競選人上台發言後,就等在一邊。等到所有人發言完畢,雨秋平就會在每個競選人麵前放個箱子。選民們則拿著事先蓋過章的選票去投票,想要選誰就走到誰麵前,把票放進去。這樣的效率自然十分低下,索性是在小村子選舉,應該還應付的過來。/p


    選舉的時間被定在了3月20日,春耕基本上已經告一段落的時候。雨秋平在10號就派人把試點的消息在三安村裏宣傳開來,並安排人打聽眾人的看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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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六子,聽說咱村的那個什麽選舉了麽?”傍晚,兩個農夫扛著鋤頭,並肩走在迴家的路上。/p


    “誰不知道啊,七郎哥哥,”被喚作六子的農夫把鋤頭換了個肩膀扛著,活動活動有些酸麻的手臂,“武士老爺不是說,去參加選舉,今年秋天都免稅一半麽?”/p


    “要是一般的武士老爺說這話,俺肯定是不信的,不過就算不信也要去碰碰運氣啊。”被喚作七郎的農夫說道,“更何況咱郡的郡代可是那雨秋紅葉啊,不是有著一諾千金的名聲麽!據說去年這個時候,咱們今川家幾萬大軍把織田家的城給圍了,那雨秋紅葉和對麵的武士約定說,隻要讓他去賑濟尾張那邊的農民,他就解除包圍。”/p


    “嘿!這事我也聽說了!”六子笑道,“後來那個紅葉殿下還真的撤圍了!真是說話靠譜,宅心仁厚的好人啊!”/p


    “為了那一半糧食,說啥也要去投個票。是叫做這個名字吧?”七郎有些懷疑自己是否記住了名字,“投票選村長,還真是有趣。武士大人們不知道想幹嘛。”/p


    “還不是因為村裏沒啥信得過的人了麽?”六子歎了口氣,“老村長,還有東村三爺他們幾個老爺子,都不在了啊。村裏還有誰說話能讓大家信服。這不隻能選出來了麽?”/p


    “聽說你哥哥就要去選村長?”七郎忽然想起來,這個六子的哥哥似乎前幾天還在村莊裏請客吃了頓飯,飯後朝大家要夠了十個人的畫押。/p


    “是啊!俺那五哥,可是個厚道的老實人,選他肯定沒錯!”六子一下子來了興致,“俺們街坊鄰居,都說好了把票給五哥的!五哥說,他當上了村長,就要把村子裏的磨坊重新修一遍,那老磨坊可是早就不行了。”/p


    “俺倒是沒想過投誰,反正俺就是圖那糧食。”七郎滿不在乎地說道,“不知道要弄多久啊,會不會耽誤種莊稼啊。”/p


    “來投俺五哥吧!”六子立刻邀請道,“要是俺五哥選不上,搞不好就要讓西頭的那牛丸選上了!”/p


    “他!才不要呢!”七郎立刻哼了一聲,“那牛丸整天趾高氣揚的樣子,靠著家裏有幾個小錢,牛的不行!我也選你五哥!”/p


    “好嘞,就等七郎哥哥你這句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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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真的是麻煩。”晚上,一個農夫在家裏吃飯時,對著妻兒抱怨道。/p


    “又是那個叫做什麽選舉的東西啊?”妻子往嘴裏送了一小塊醃蘿卜,又兌了一口飯,說道:“紅葉殿下都給咱免稅了,你還有啥不知足的?”/p


    “紅葉殿下心腸好,俺自然明白啊。”那個農夫歎了口氣,“但是那個選舉什麽的,俺根本搞不明白啊。俺都連續三天去聽那個武士老爺講流程了,什麽投票,什麽淘汰,都聽不懂啊。”/p


    “哪咋辦,到時候出岔子了,武士老爺怪罪下來該如何是好?”妻子也有些焦急了。/p


    “俺不管了,”農夫搖了搖頭,“反正俺到時候就去畫押一下,然後就坐在那幹等著。到時候大家幹什麽我就幹什麽,隨便找個地方塞下俺的票,等到結束了就可以走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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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牛丸老哥,要去當村長啦!”村子裏牛丸的家中,正辦了一場小酒宴,請來了街坊鄰居幾十人。當中幾桌中間,有一個人興奮地站著說道,“請鄉親們都要支持俺牛丸一下啊!”/p


    幾個離得近的桌子上的人紛紛喊好,另外幾桌離得遠的人,則紛紛狼吞虎咽地吃著小米粥和醬菜,打算今天能白吃的就多吃點,明天少吃一頓給家裏省點糧食。/p


    “老哥,不是都畫押過了麽?這次要幹啥?”上次牛丸就請客過一次,讓大家畫押給他湊夠十個人。/p


    “這次請大家吃飯,是請大家投票支持俺的啊!”牛丸興奮地說道,“俺當上村長之後,一定好好給鄉親們辦事!”/p


    “說什麽辦事啊,就是為了出出風頭吧。”遠處一桌兩個和牛丸關係不好的人竊竊私語道。/p


    “就是就是,整天就知道擺闊。”另外一個人小聲嘀咕道,“當上村長,多威風啊。村裏有什麽糾紛,都要聽他裁決,那不是大家都要巴結他了。”/p


    “老村長走得早啊,老村長當年多公正啊。他說啥,大家都信。”第一個人低聲道,“這個牛丸,一看就不靠譜。”/p


    “算了算了,吃都吃人家的了。”另外一個人歎了口氣,“到時候不投票給人家,麵子上過不去,咋做人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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