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什麽樣子的呢?


    在卡爾眼中,別人是彩色的,而他自己則是灰色的。


    十三歲前的他是髒兮兮的髒孩子,是別人眼中的乞丐,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是沒人期待的神棄者。


    這世界上有那麽多人,但是偏生他降生在了貧民窟裏,還忍饑挨餓衣不蔽體的長大。


    在卡爾有限的記憶裏,他每天的日常就是跟同樣生長在貧民窟的孩子在同一片或者不同一片城鎮區域的垃圾堆裏找吃的。


    不僅僅是跟人,甚至還要跟街邊身上長滿蘚的流浪貓狗,和生活在髒臭下水道的老鼠搶。


    可以說,大家都隻是為了活著,根本不知道生活是什麽。


    卡爾唯一的一個親人是已經高齡的祖母,祖母身體不好,平時就靠做一些手工賺取聊勝於無的錢財,養不活兩人。


    他經過教堂時,總能聽到教學的聲音,但是因為總是會被教堂的人當做乞討的乞丐驅趕。


    所以念書對他來說是奢侈,也是妄想。


    生長在路邊的野草似乎格外堅韌,很多跟他一般大或者比他大比他小的孩子都因為生病無醫或者別的各種原因死去。


    可他好好的活著,或許不太健康,但是健全的長大了。


    十三歲那年冬天,養他長大的唯一親人祖母去世了,隻留給他一具凍得僵硬的屍體,跟一個冬冷夏熱且漏雨的破爛矮房。


    他知道的,冬天對於老人來說就是刑期,很多老人都在冬天死去。


    卡爾早就做好了準備,但是總歸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快。


    沒了庇護自己的家人,卡爾開始了沒有光亮的,一個人的征途。


    但是看著家徒四壁,還有根本就沒有食物和錢的家,卡爾知道,他應該活不過這個冬天了。


    或許是因為成了一個人,這個冬天格外的凍人,穿著單薄的卡爾日複一日的翻著垃圾,希望能夠獲得飽腹的東西。


    又或許是天不絕人,他在自己跟祖母睡的同一張床上發現了一捧可以生火的火柴。


    火柴或許不是什麽稀罕物,但卻是他唯一想到的可以換錢的東西。


    於是他那天捧著火柴跑到街上,一個一個的攔住過路人,問他們需不需要火柴。


    那樣的冰天雪地裏,他渾身凍得冰涼烏青,可沒人願意看他一眼。


    就在他差點死在那個冬夜時,路過那條街道的神明把光灑到了卑微的他身上,並且把他抱進了懷中。


    卡爾的生命似乎來到了轉折點,也就是從那天開始,他擁有了名字,卡爾·貝利。


    多稀奇啊,整個城鎮最不起眼的螻蟻,被最有錢有勢的大商會老板收養成為了貝利家的孩子,然後成為了想都不敢想的人上人。


    他是感激的,也是忐忑的,總覺得自己不會一直被這樣好吃好喝,供讀書的養著。


    所以他對於貝利家是沒有歸屬感的,隻是格外的依賴他的兄長,貝利家的掌權人艾蘭德·貝利。


    因為怕艾蘭德的一時興起,怕自己再次被拋棄,所以他盡一百二十分的努力去學習東西。


    不屬於他的總歸是不會屬於他,但是學到他腦子裏的,成為他肌肉記憶的東西,卻都是實打實屬於他的東西。


    隨著他的長大,隨著原本看著挺拔的艾蘭德逐漸在他眼中變得嬌小,卡爾知道,自己對艾蘭德的心思是不單純的。


    就連夢遺,對象都是他。


    卡爾更加慌張,甚至覺得這樣的自己太過肮髒。


    在卡爾眼中,阿泠的就是救贖他的神明,讓他這個無神論者奉為天上月的存在,他這個地裏的汙泥怎麽敢覬覦天上的明月。


    隻是人是控製不住感情的,明明想壓製住,卻愈發的蓬發。


    他對艾蘭德的感情變成了壓抑又病態的愛,甚至想直接占有他,為了不讓自己繼續這樣下去,他提出了想要出海的想法。


    如果他知道就是因為這次出海,他離開了艾蘭德四年之久,他肯定是不願意出去的。


    可惜造化弄人,還沒能表達出自己感情的卡爾遇上海上巨浪,為了救人被桅杆砸中了頭,失去了記憶。


    但是愛是不會消失的,即使他沒了記憶,卻一直知道自己有個很愛的人,還總是能在夢裏見到他。


    雖然那些夢過於旖旎,但是他卻一日比一日更愛夢裏的人。


    人生總是存在烏龍的,在卡爾迴到貝利小鎮後,因為想要闖出一片天地而錯過了與愛人的再次重逢。


    烏龍與機遇共存,他照著貝利小鎮的發展模式發展了夢小鎮,讓夢小鎮在短短的半年多來了個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做出成果後,他想到了貝利小鎮,想到了自己的家,於是他準備迴去看看。


    就在那裏,他看到了那個自己想要追隨一生的人。


    原來他愛的人就是艾蘭德,原來艾蘭德就跟夢裏一樣,有著雪白透粉幾近透明的肌膚,聲音都軟到不可思議。


    在夢裏看不到的臉有了具象,是他想象不到的好看,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好看。


    胸膛裏的心劇烈跳動,濃烈的情感抑製不住的迸發,令卡爾的心就像是泡在了溫水裏,又軟又脹。


    他的心是屬於這個人的,卡爾想。


    接下來的日子,他一遍躲避又一邊忍不住的接近,好多次都忍不住偷拿阿泠的衣服安撫自己。


    終於還是被阿泠的發現了,隻是艾蘭德的態度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不應該是這樣的。


    艾蘭德就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用平常的態度對待他,可卡爾卻覺得他應該憤怒,應該罵他惡心。


    在阿泠的生日那天,他原本是想表明自己心意的,甚至拿上了整個夢小鎮作為禮物,但是最終他還是沒能說出口。


    看著艾蘭德笑得那麽好看的模樣,他覺得,就這樣好像也不錯。


    可他後來,卻幸運的在阿泠的主動下獲得了艾蘭德的愛。


    還是擁抱了自己的月亮,並且跟他有了未來。


    卡爾想,原來他前十三年的苦難,都是為了積攢幸運。


    讓他可以跟艾蘭德相遇,並且相伴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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