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察覺到許絨音隱含在內心深處的恐懼,立馬抑製男孩的視線偏移:“裴頌,站好!”


    裴頌懨懨的移開視線,注意到女孩拖鞋後空缺的腳腕,外踝微微隆起,如同雪落在細軟的山丘。


    他突然想到許絨音被嚇到近乎於窒息的表情,不由自主的開始頑劣輕嗤,卻也在這時候惹惱了中年男子。


    身子高大的男子輕而易舉的罩住他的肩胛骨,用力的將其拉倒雪白的牆壁麵前。裴頌眼皮子也沒抬,鬆散的像是沒骨頭的動物,就這樣冷淡的看著牆壁。


    “晚上不準吃飯,就這樣站三個小時,看你下次還敢不敢打架!”


    許絨音不敢看,抱著沙畫材料低著頭。


    她突然想到母親口中文質彬彬的少年,餘光開始向背對著她的男孩靠攏。


    如果這也叫文質彬彬的話.....


    母親真是害死了她。


    林晚君立馬拉過許絨音在她身邊:“音音,來這邊,叫舟宴哥哥帶你玩。”


    許絨音哪還敢多想,立馬點頭,想要逃離是非之地。


    裴頌長睫斂下,遮住了半邊鋒利的眸。


    倦怠的盯著虛無縹緲的牆壁,不正經的開始插著兜。


    女孩的走路聲很輕,卻還是能夠感覺到逼近的距離。


    裴頌不明白為什麽有人會雙臂環繞,抱著自己的東西低頭走路。


    路過他的身邊,裴頌明顯感到她的身體微顫,緊接著,細微縹緲的鈴鐺聲響起,很輕很輕,但他因為對於聲音的敏感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


    裴頌斜睨起眼眸,許絨音立馬將腦袋向後微縮。


    模樣像極了被狼捕捉時候的樣子,不安,膽小,急促而困窘。


    他很想逗逗她玩,冷懨的揚了下聲音:“走這麽慢,是想被挨一拳嗎?”


    解圍


    許絨音果真被裴頌的聲音嚇到,加快了步伐。


    林晚君連忙將許絨音的身形向她靠攏,握著她的手掌,指引她穿過客廳,踏入走廊,看見一個半敞開的門。


    林晚君用指骨敲擊木門,向裏喊道:“舟宴,隔壁小妹妹家的空調壞了,你帶著她玩一會。”


    “行。”


    少年的一聲清潤聲音入了耳,仿若山澗四起清澈的水溪,洗滌剛被野獸嚇到受傷的心靈。


    門被打開,隻見烏黑的發微蓋細邊框的鏡,向裏看去是明媚的眸。燦爛的笑容仿若明媚朝陽,稚氣而又青春。


    這才是這一年齡段該有的摸樣,不像裴頌,一臉倦怠戾痞,沒點正樣。


    “你好,裴舟宴。”


    說完這話,他推了下眼睛框。


    許絨音霎那間愣住,原來他才是母親口中文質彬彬的少年。她不自覺的開始打量他,眼尾舒緩,氣質優雅。


    她很難想像這種人會和裴頌一個姓,還是兄弟關係。


    “你會畫畫?”


    許絨音被裴舟宴的搭話嚇了一跳,緩慢頷首。


    “那我桌子讓給你。”


    裴舟宴向前一跨,將書桌上書籍抱入懷中,為許絨音留了一灘天地。自己徑直坐在不遠處的板凳上看書。


    好像和她一樣,並不喜歡被人打擾,許絨音內心裏的愧疚生了一層。


    沉默的房間,隻有書頁的翻動,和沙子掉落的聲音。


    現如今,飄進不合時宜的香甜。


    是林晚君剛出爐的紙皮蛋糕。


    “吃點,音音。”


    剛出爐的紙皮蛋糕酥脆香甜,而許絨音身為一個孩子,到底弒甜,實在沒能忍受著誘惑,又拿了一塊。


    林晚君邊笑邊拿了個打包盒,讓許絨音帶走給她的母親吃點,隨後又掃了眼許絨音桌子上的沙畫,誇讚道:“真好看,音音,是跟爸爸學的嗎?”


    許絨音點點頭。


    “聽說你爸爸的沙畫技術很厲害,要創造一個小工坊是不是?”林晚君將濕紙巾遞給許絨音,讓其擦擦嘴角,“前不久還獲得沙畫創造金獎。”


    許絨音接過,疑惑搖頭:“爸爸從不跟我說這些,不過我知道他確實很厲害。”


    林晚君聞訊,有些失望。


    抬眼望見窗邊黑色四起,許絨音想著家中酷熱已經散個半淨,起身和林晚君到了別。


    林晚君裝作挽留,許絨音隻想趕緊抱著她的沙畫離開此地,雖然林阿姨很好,待人親切友善,但她內心莫名的牴觸。


    還有那個人。


    腦海中閃過畫麵,裴頌一席黑色的發直挺墜落,遮住半截鼻樑,隱約可見猩紅的傷疤。


    猶如精美的藝術品被頑劣的雕痕。


    思緒漂移中,正巧撞到硬挺的骨骼,猶如石子,戳中她的眉骨心。


    手中的沙畫雜亂躺地。


    緊接著,混合著斑駁泥雜的氣息撲麵向她襲來,壓迫感十足。


    裴頌緩慢移了移身子,倦怠懶散的耷拉眼皮,低頭去看蘿蔔丁般的許絨音。


    許絨音此時此刻已經亂了神情,嘴角都開始滲出蒼白,虛弱無力的咬著嘴唇,不自覺看向裴頌的五指。


    舒緩的放開,耷拉在褲腿現交縫的位置,像是弦在半空中的蝶,指甲修長冷白。


    青色的脈絡沿著手背,因五指未曾緊握,顯得模糊隱約。


    還好……


    許絨音像是劫後餘生的喘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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