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曾說“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南眠自以為自己是個特別能調節自我的人——要不然上輩子早被白依氣死了,就這樣靠著穩如老狗的心態度了一劫又一劫。


    但現代有言,隻要肯吃苦,那就有吃不完的苦。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被綁架這種事屬實把南眠整不會了。


    還是在學校。


    還是在據說花了大價錢在安保上的實驗室。


    嗶了狗的劉意,你tm除了科研還有什麽用啊!


    秦·除了科研啥都會·師兄·輝笑道,“醒了?比我想象中還要早。”


    彼時的他們正在極速前行的車上,車窗暗沉,看不見外邊的景象。


    雙手拷在身後,南眠試著掙紮了下,理所當然的,沒有作用,也就不白費那個力氣了。


    “鎮定得很快,這也是你的專業素養?”


    清越的女聲。


    車上就仨人,刨開開車的壯漢和副駕駛上的秦輝,南眠沒找到林霜的蹤跡。


    秦輝點點他身側,南眠一看,車載電視正顯露出那女人笑眯眯的樣子。


    怪討厭的。


    “嗬……”後頸很疼,南眠在心裏把秦輝罵了個狗血淋頭,麵上還是處變不驚,“作為逃犯,你們的膽子也很大了。”


    林霜笑容不改,“富貴險中求,你值得這個風險。”


    “主動暴露行蹤,這可算不上明智之舉。”


    “你是指你身上的追蹤器嗎?”


    南眠心跳稍頓,林霜已經不慌不忙說了出來,“畢竟是我的學生,怎麽對待實驗體也算得上一脈相承。”


    南眠冷冷地看著她,林霜笑了,“不過你說得對,到底是一個風險。”


    為了印證她的話,秦輝掏出一個小巧的電擊槍。


    在南眠鐵青的視線裏,秦輝打開窗,隨手就扔了出去。


    “畢竟帶了這麽一段路,按照劉意的能力,其實花點時間也可以把我們的目的地推測個大概吧。”


    林霜毫不掩飾對學生的讚許,轉而又露出個惋惜的神情,“真是可惜,倘若他也能理解我就好了,我還挺器重他的。”


    “……既然知道結果,你還敢……”


    “為什麽不敢呢?”


    林霜優雅地笑起來,“我相信劉意的能力,正如我相信監管局的效率。事實上,作為第一嫌疑人,劉意要怎麽解釋一個逃犯能出入於無人之境還帶走了人質呢?”


    “但是你為了保住劉意而放棄反擊的努力,還是值得表揚的。”


    秦輝皺眉,“老師,劉意他……”


    “他藏在暗門裏,你沒有發現。不過沒事,根據推算,你沒發現才是最好的發展。”


    秦輝羞愧,“是。”


    南眠聽得心裏發寒。


    劉意藏身處連秦輝都騙過去了都沒能瞞得住林霜。


    而且他不得不承認林霜說的有道理。


    退一萬步講,哪怕上頭那些願意相信劉意,那時間也是遠遠不夠的。


    劉意推測出來的地點,說到底也隻是推測,是一個大概,一一排查之下,隻怕那時候他都已經在江底喂魚了!


    真是瘋子。


    明知道上麵有追蹤,居然還要等到自己醒了才當麵處置。


    這是挑釁,不隻是對他,還有對背後的那些人,甚至可以看做是對劉意的懲罰。


    你不是不相信老師嗎?你不是要和師兄作對嗎?那麽好,我就從根本上毀掉你的名譽,讓人看看科學在政治麵前是多麽脆弱的東西。


    當初在地下實驗所時,盡管林霜手段殘酷,尚且可以說成為科學奉獻,她本人也還有那麽一點點對科學的追求。


    但現在這個連微笑弧度都一筆一劃精確好的女人,已經徹底沉淪於玩弄人心的快感中。


    南眠對林霜的瘋勁兒有了新的認識。


    南眠的沉默讓林霜的笑容加深了一絲絲,旋即又恢複如常。


    “你也不要害怕,作為第一個持有腦部晶核的異能者,我們會好好對待你的。”


    南眠嗤笑一聲,“哦,那我還挺榮幸的。”


    林霜露出了了“難道不是嗎”的表情,讓南眠有點心氣不順。


    忽而,南眠頓了一下,眯起眼,“你對我異能做了什麽?”


    “嚐試著抑製了一下。”林霜倒沒有隱瞞,“能看見情緒可視為變相的讀心術,根據計算,在有你的情況下他們抓住我們的可能性會增加5%。”


    “……謝謝誇讚。”


    “不客氣。”


    見南眠低頭不言,林霜補充,“我勸你不要嚐試逃離,無意義的努力隻會增加自己和別人的煩惱。”


    南眠翻白眼,“給你們添麻煩不是正好?”


    林霜看著他的眼神像是看著一個不聽話的孩子,“我沒有虐待人質的習慣,太浪費了。”


    不是沒有,而是因為浪費。


    浪費人力物力,浪費人質的體力。


    畢竟帶走人質的還是他們。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至少要比我的兒子多掌握一項技能——妥協。”


    哪怕提起元野,林霜的語氣還是那麽精致而沒有起伏。


    說完這些,通訊就自顧自斷掉了。


    南眠沒了想交流的想法,倒是秦輝說道,“你該慶幸自己還有價值,老師才會對你另眼相待,這是榮幸。”


    南眠:……


    不是很想翻白眼,現在想打人了。


    深吸一口氣,南眠開始調節內心。


    秦輝說得對,自己對他們而言還有價值。


    腦部晶核的存在在他身上得到了證明,隻要腦子裏的東西還在轉,那他們就不敢貿然動手。


    但這種安全僅限於移動途中。


    若是讓他們逃到了安全的場所,等待自己的絕對是生不如死的境遇。


    想想曾經暗不見天日的地下,想想整日的抽血和電擊還有慘無人道的實驗,南眠眉峰皺成一團。


    得溜走啊,要在路上想盡辦法逃跑。


    但問題來了,現在這輛車究竟要去哪兒?


    ……從目的上看,國內已經沒有安全的場所了,所以他們最終的目的地是國外。


    那他們現在要去中轉站?


    飛機離開國家領空肯定會被檢測,海上長途跋涉且不靈活。


    所以是走陸路。


    陸路,從哪裏可以跨越邊境……


    瞬間,南眠腦海劃過一道靈光,一個地點以前所未有的強勢占據了他的腦海。


    如果是那兒,那就真有可能。


    對他們而言最安全,對他來說也是最有機會逃脫的地方。


    車停了。


    被匆匆推下車的南眠看見眼前的大片大片深綠,冷笑。


    深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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