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眠啪嗒啪嗒就跑遠了,元野也不敢追。


    根據前幾次的經驗,現在他追上去就是火上澆油。


    況且,如果不把身後這倆人處理了,隻怕還有得煩。


    可腦袋知道是一迴事,心情糟糕透頂也是事實。


    元野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火。


    白依正心疼地治療著史遠的傷。


    剛才元野沒收手,熱浪直接灼傷了史遠的手臂,疼得他滿地打滾。


    “嘶——”


    漆黑的皮膚堪堪複原,史遠忽然看到一片陰影投射下來。


    一抬頭,對上元野冰冷的眼,嚇得連連後退,“你、你還想幹嘛!”


    白依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一咬牙擋在他身前。


    “不準欺負史遠!”


    元野居高臨下打量了下白依。


    還是那麽青澀,還是那麽粉嫩,高中時是這樣,長大後也是這樣。


    這樣年輕,這樣單純……這樣幼稚。


    對著這張曾經日思夜想的臉,元野半蹲與他平視,第一次用極不耐煩地語調道:


    “迴去告訴陳允,你讓他等著。債,我會一筆一筆算。”


    既然他不要這麵子,那就明算賬吧。


    “而你們,”元野眼神裏似乎也燃燒著熊熊烈焰。白依害怕,卻恐懼到不敢移開視線。


    “不管還有什麽目的,都絕對不要再跟上來。明白麽?”


    白依瑟瑟點頭。


    元野說完,不再留念,轉身就走。


    周圍空氣中的壓迫驟然消失,白依史遠像久旱逢甘霖,大口大口喘息起來。


    “那小子,吃錯藥了?”史遠驚愕大於恐懼,他從沒見到元野這麽對白依說話。


    白依隻是扯著他的衣袖,顫抖著指向地上。


    那裏原來是一塊拳頭大的石塊。


    現在,已經融化成滾燙的漿水……


    南眠在校園裏漫無目的地逛。


    一時衝動的下場,現在他連自己在哪兒都不知道。


    不過也好,省得元野在追上來。


    南眠也說不明白自己生氣的點。


    其實元野偏愛白依是一個既定事實,那麽據此反推出這個現象也是合情合理。


    什麽嘛,不就是花點錢遠程照顧嘛,有什麽?還比不上日後的萬一呢。


    ……瑪德,越想越氣。


    南眠泄憤地踢飛一顆石子,看著它落入池中,蕩開一圈又一圈漣漪。


    都說元野是悶騷,還有人不信。


    誰會在高中時候,南北相隔都還含情脈脈地托人照顧啊?


    怪他,是他天真以為兩人是大學才重逢。


    嗬,花錢算什麽本事,談上才算本事!


    你花那些錢,恐怕連白依的手都沒牽到吧!


    一想到元野浪費的金錢和時間,南眠就一陣反胃。


    啊,不行了,感覺胃病都要氣出來了。


    帝都大學那麽廣闊,隨便走走都不重樣。


    南眠靠著紅磚瓦房,無力地滑坐在牆角,望著遠處的枯枝發呆。


    西風蕭瑟,枯草伏地,南眠渾身一激靈。


    他低頭,自己今天穿的是襯衫加外套,圍巾都沒帶,對於他而言,還是單薄了。


    但他一路上居然一點都沒察覺。


    原來某人一直在給他偷偷供暖麽……


    “真是白癡。”南眠忽而自嘲地笑笑。


    南眠自己都覺得他對白依的攻擊性太強了。


    這不對勁,畢竟在元野看來,他倆是第一次見麵,這樣對人家的心上人是很失禮的。


    ……那又怎樣?


    他就是看白依不爽,除了他經常給人添麻煩以外,還有一件他不那麽想承認的事。


    白依配不上元野那麽好。


    他一直都竭力避免自己想到這件事,可或許是寒氣逼人,元野平日的照顧反倒一點點湧上心頭。


    元野多好啊。


    他的錢包就放寢室裏讓南眠隨便翻,升溫降溫都是一句話,晚上他不睡覺元野也陪著他——要幫他熄滅蠟燭。


    更不用提隨時隨地的供暖,和隨時隨地的笑。


    其實很奇怪,明明元野很悶的,但重生遇見他以來,他每次碰到自己總是帶著笑。


    什麽樣子的笑都有,可就是沒有對他冷過臉。


    唔……脾氣好也算他優點之一。


    此外還有好多好多,突然就說不完了。


    南眠把頭埋進膝蓋,包成一團。


    這些東西他都知道,光是想想都害臊得可以。


    平時待在迴憶的角落裏好好的,偏偏這時候要一齊湧上來,太討厭了。


    一想到這些事白依可能也體驗過,就更討厭了。


    為什麽他一定要喜歡白依呢?


    “撲棱撲棱~”


    耳畔似乎響起扇動翅膀的聲音。


    南眠懵懵地抬起頭,一隻小胖鴿子在他眼前上下翩飛。


    鴿子巴掌大點,湛藍色,如同天與海的交匯,在冬日難得的陽光下脆弱如水晶。


    南眠就愣愣地看著那藍鴿緩緩落到眼前,然後——


    “噗。”


    像是一陣波紋浮動,那藍鴿消失得無影無蹤。


    “!”


    南眠下意識站起身四處打量,可就是無影無蹤。


    就好像,隻是一場夢境一般。


    “什麽啊……”


    南眠忽然想起件事。


    冬日,怎麽會有鴿子呢?


    在他身後的紅磚樓裏,一個白大褂正饒有興趣地俯瞰著南眠的舉動。


    “有點意思。”白大褂輕笑,身旁的儀器正唿啦唿啦地運轉。


    “劉意,你幹嘛呢?”


    挑染黃毛推開門,自己那同事又在莫名其妙地笑了。


    “黃閱,之前你說你的課題有突破了?”


    劉意顧左右而言他。


    黃閱不假思索,“害,不早跟你說了,被一個高中生點了兩句,感覺有點苗頭。”


    劉意點頭微笑,“其實我也覺得我的研究也有苗頭了。”


    “誒?”黃閱是真吃驚,“你卡這麽些年,誰點你了?”


    “哈,”劉意倚在窗邊下望,看著空蕩蕩的庭院玩味地笑,“說來也巧,也是個高中生。”


    室內的插曲暫時與南眠無關。


    可能是剛才起身急了,連腦袋都有些暈眩。


    這不,都看見幻覺了。


    南眠扶著牆,慢慢地往樓裏走,也許能找到間空教室稍微坐一會兒。


    至於之後……


    南眠歎一口氣,他的住宿機票旅行費用都是元野出的。離了他,南眠甚至走不出這座城市。


    自己又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過於依賴元野了。


    這樣很不好。


    南眠突然唾棄起方才軟弱的自己:元野和白依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自己何必為元野這麽辯解?


    快迴想起來,迴想起前世元野做的荒唐事,快想起自己對他的厭惡。


    “南眠?”


    忽然,在近處傳來熟悉的唿喚,連帶著熟悉的溫度。


    南眠一秒警惕。


    靠!這家夥怎麽追得這麽快!


    南眠立馬蹲著藏在牆後,褲兜裏有什麽正在快速振動。


    南眠掏出一看,差點氣死。


    嘖,忘了這個尋人用鴿羽了。


    “南眠。”


    兩人一牆之隔,元野確定了他的位置,剛一走進,南眠就一聲暴嗬,


    “別過來!”南眠一頓,繼續暴躁,“總之,別靠太近!”


    元野停下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


    元野悠悠一歎,輕聲道:“我說,你聽著就好。”


    “我已經不喜歡白依了。”


    南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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