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相信媽媽的研究……”


    “你要和你媽一樣當個瘋子嗎!”


    “元哥,我們不適合……”


    “……不是我的錯,不是!”


    話語嘈雜淩亂,和零碎的記憶一起在大腦裏上下偏轉,最後定格在暗無天日的洞窟裏。


    還有……那張憤怒到極致的臉。


    “格老子滴!老子脫粉了!我tm下輩子絕對不要認識你!”


    元野驟然坐起,渾身冷汗,胸如擂鼓。


    好半晌,他才聞到身下的焦味兒。


    “……嘖。”


    床單被燒了個巴掌大的洞,火星尚且在跳躍。


    元野不耐煩地一抹,那火星自然消散了。


    又要換床單了。元野苦中作樂地想,起碼這次有進步,沒連著床一起燒掉。


    在最開始那幾天,他甚至要安置火災報警器才能安睡。


    “艸……”


    元野狠狠抹了把臉。


    之前一直在緩和同南眠的關係,噩夢也有段時間沒出現了。


    昨天和南眠進展順利,居然夢魘再現。


    南眠……


    元野戴好手環翻身下床,匆匆推門一看,隔壁的客房已經打開了。


    裏麵床鋪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幾乎看不出有人住過的痕跡。


    他去哪兒了?元野克製不住地煩躁起來。


    是不是偷偷返校了?


    他們又要退到東躲西藏的關係了?


    他……要怎麽忍耐?


    大概是噩夢的緣故,元野現在真的很想摧毀些什麽。


    他捏著指骨,眼神晦暗。


    “醒了?”


    綿密的甜香和南眠清澈的聲音一同到放。


    夢魘退散,噩夢的主角正係著圍裙奇怪地打量自己。


    瞬間,元野迴神。


    那股潛伏在骨髓的不快和燥鬱仿佛一掃而空。


    “你睡得不好?”南眠搞不懂。


    這大清早就對著牆感覺要吃人,這是什麽抽象行為?


    “你沒走?”


    元野一眨不眨看著他,他還以為……


    “這才八點,學校十二點才讓進去。”南眠聳聳肩,“醒了就來吃早飯,別傻愣著。”


    元野渾渾噩噩地跟著南眠朝廚房走,南眠還擱那兒吐槽:“你家居然有一整隻老南瓜,我就物盡其用啦。”


    林雪常來看外孫,多半是順手捎來的。


    反正寄人籬下,南眠自覺承包了早飯業務。


    南眠給元野盛了碗,一摸碗壁,有點不好意思。


    “害,粥有點涼了,我給你熱熱。”


    沒等他說完,元野屈指在碗上點了兩下。


    隻聽咕嚕兩聲,這粥就騰騰冒熱氣,香味撲鼻。


    南眠:哼,有異能了不起啊。


    南瓜微甜的清香彌漫在餐桌,淡橙微黃的米粒是讓人感到溫暖的色彩。


    顧不得燙,元野嗷嗚一大口。


    那溫暖的清香就在舌尖綻開,再滑過食道。


    好甜。


    元野舒服地眯起眼。


    南眠得意地輕哼。


    小樣兒,我還拿捏不住你?


    這做粥的手藝還不都是為了你。


    元野看著一酷哥,其實背地裏超級嗜甜。


    尤其是早晨,不吃點甜食就渾身不得勁兒。


    在絕大部分時間裏,元少爺都能動用鈔能力滿足他的嗜好,可是天有不測風雲。


    某次元野被外派到西部分基地出任務。


    碧草牛羊,高山湖泊,藍天白雲,自然風光那叫一個好。


    就是有一個問題:偏僻。


    方圓幾十裏找不出一戶人家,就基地這兒冒點兒人煙。


    據說元野到那兒的第一周就成天看著草原兩眼發直,嘴裏念著人生啊未來啊……


    事實證明,人被逼急了什麽都能做出來。


    元野充分發揮了主觀能動性,利用現有材料製作了葡萄幹燴麵,青稞茶泡飯等元氏料理。


    狗看了都搖頭。


    大媽們大為震撼,在他做出更多褻瀆中華料理的事之前將其轟出了食堂。


    當時南眠有事晚到幾天,一下飛機大驚失色。


    這才幾天,人孩子都蔫兒成啥樣了!


    周競搖頭啊,說這幾天都不敢離他遠了,生怕他放火燒山。


    特助,你快用無敵的南眠想想辦法啊!


    沒轍,自家隊長還能扔了不成。


    南眠花言巧語從大媽手裏誆來一整隻南瓜和半袋小米,自個兒躲房裏嘟嘟嘟開小灶。


    第一次南眠沒敢煮多少,味兒一出來,那元野簡直就是餓了三天的狼,端著鍋哼哧哼哧就吞幹淨了,一點兒沒剩。


    看把孩子餓的。


    那南瓜粥就成了元野的救命稻草,出差六個月天天巴著這東西活,一點兒都不膩。


    可能這段經曆太刻骨銘心,元野食髓知味,迴來後居然還想吃。


    而且隻吃南眠做的,總說別人煮的沒那味兒。


    行吧,自家隊長自己養。


    後來,凡是元野任務歸來,南眠一定會給元野做一碗。


    元野也賊給麵兒,無論煮得多草率,都吃得幹幹淨淨的。


    因為這象征著一件事:南眠迴來啦。


    這是兩人不曾言說的默契。


    隻是……隨著白依的到來,這個傳統也煙消雲散。


    “好吃,還有嗎?”


    南眠迴神,元野手裏的大碗幹幹淨淨。


    他還特地盛了兩人份。


    “碗給我。把你嘴擦一下,有飯粒。”南眠幫他盛,還不忘點點他。


    他都好久沒做,手生得很,想不到元野還挺受用。


    難道說早在高中元野就喜歡吃這了?


    “是不是熬久了?”


    “不會,很好吃。”元野狼吞虎咽,話也含糊不清。


    都是熟悉的味道,好吃好甜好香,怎麽也吃不夠。


    南眠手藝真好,高中時候就好。


    “你真厲害。”


    元野從碗裏抬頭,眼睛亮閃閃的。


    無論哪個廚師都會喜歡元野這樣的食客。


    南眠也半掩著嘴,遮去上揚的弧度。


    “那是,都是為了某人呐。”


    南眠故意說得玄虛些,好久沒聽到元野的讚歎了,怪高興的。


    元野一秒警覺:“某人?誰?”


    南眠揚唇一笑,“不告訴你,反正有這麽個人。”


    還專門為你煮粥,你上輩子撈到我這個助理是你的福氣。


    元野:……


    手裏的粥突然不香了。


    所以這個粥不是他的專屬嗎?


    所以他上輩子不是第一個?


    他的南瓜他的助理他的粥,原來是為了別人學的?


    “誒誒誒你幹嘛?”南眠就覺得溫度驟然一熱,元野正擱那兒冒煙呢。


    元野渾然不覺,隻抬頭一錯不錯地盯著南眠,一開口南眠居然聽出些委屈。


    “為了誰……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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