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朱棣凝視朱瞻墉,詢問道:“金陵的南軍不過五千餘眾,多為膏粱子弟,你欲如何倚仗此等軍力?南軍豈有三十萬雄兵?”


    朱瞻墉瞥了朱棣一眼,微微搖頭應道:“非也,他們確有。”


    “有?”


    朱棣頓時挺直身軀,緊緊盯著朱瞻墉,眼神漸冷:“此三十萬軍士從何而來?是你準許他們招募的?”


    此事非同小可,朱棣竟毫不知情,這如何令他忍受得了擁有三十萬大軍的存在?這幾乎可與京師禁軍相媲美,萬一發生變故,豈非災禍臨頭?朱瞻墉苦笑迴應:“實情是,他們名義上僅五千,但家仆、家丁、護衛等眾多,即便是最末流,也是皇親國胄。父王,難道你還能阻他們納傭護院?”


    朱棣瞪大眼睛,向朱瞻墉怒斥:“他們從何處得來如此巨資?每人六百家丁,皆為庶子,怎有財源養活這許多仆從?說,究竟如何!”


    朱瞻墉麵不改色,望向朱棣:“這些家丁,實由兒臣供給,並且唯命是從。實際上,我龍騎軍多數選自這些人之中。”


    朱棣麵色變得難看,朱瞻墉之意已明:南軍表麵僅五千,而朱瞻墉此子借其名,暗中招募了近三十萬大軍。此事自始至終,他毫不知情。


    他臉色極差,非因朱瞻墉招兵買馬,而是覺得身為儲君的威嚴受到挑戰。三十萬大軍,此子居然一聲不吭地集結,至今他竟無半點風聲。若非此子親口述說,他或許始終蒙在鼓裏。


    如此事端,他怎能容忍?南京究竟是他之南京,還是此子之南京?他在金陵之時,那些錦衣衛指揮使竟毫無動靜,究竟是被此子收買,還是錦衣衛一無所知?三十萬大軍啊!金陵的錦衣衛難道愚蠢如豬?


    朱瞻墉見朱棣神色,似乎察覺到其不滿,直言道:“父王莫多慮,這些人一直在金陵,隻是他們露麵的方式與眾不同,實則為金陵各大工坊的守衛。我稱他們為南軍,乃是借那五千南軍人數之名,其實嚴格來說,他們都是我金陵工坊的匠人。”


    “金陵工坊何其繁多,錦衣衛人數幾何,怎能掌控全局?況且這些都是我旗下的工坊,他們若要查探,亦有所顧忌。”


    “至於南軍的五千人,我曾允諾,隻要他們願意,便給予建功立業之機。”


    “父王欲責罰,兒臣甘受,但我懇求父王,允許我領兵西征。”


    朱棣神色變幻地看著朱瞻墉。而一旁的鄭和此刻不知該作何言。他深知朱瞻墉膽大包天,未料竟至此境地。三十萬大軍,在朝廷眼皮底下悄然建立,此子難道不知曆代儲君最忌諱此事?更何況,他竟堂而皇之地告知陛下,這不是自尋煩惱嗎?即使鄭和與朱瞻墉關係再好,此刻也不敢言語。


    此事終須由朱棣決定。他沉默許久,臉色逐漸平靜,望向朱瞻墉,忽然笑道:“你這小子手段高明,連我都被瞞過。此事朕知道了,如你所願,你要西征,便去吧,不過醜話說到前頭,既要去戰,就要展現大明威儀,若無功而返,休說是朕的子孫!”


    朱瞻墉感激地望著朱棣,首次恭敬地躬身一禮:“多謝祖父成全,孫兒必不辱使命。”


    朱棣微點頭,揮手道:“罷了,下去準備吧,既然決心征戰,盡早出師,拖延易生變故。對了,將你組建的天軍一同帶上,想必他們會助你一臂之力。”


    “遵命!”


    朱瞻墉輕點首,然後緩緩退下。直至朱瞻墉離去,朱棣方長歎一口氣。鄭和立於朱棣身旁,有些困惑。如此事,陛下竟如此輕易放過,這不像陛下的作風啊。他從小伴在朱棣身邊,對朱棣的性格了如指掌。


    “陛下……”


    鄭和輕聲欲言。朱棣擺擺手,笑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我不是變了性子。方才確實憤怒,甚至有動武之念。然而朕猛然想到,為何要如此?”


    “朕老矣,還能在此位多久?朕一直擔心繼任者心慈手軟,無權謀之術。”


    “太子太過仁厚,耳根子軟,易受他人擺布。他治理政務確屬出類拔萃,但不夠深沉,不夠狠辣,這是儲君大忌。朕認為他不適合為帝,正因為這一點。”


    “但這小子不錯,竟能在我眼皮子底下養三十萬大軍,而我一無所知。他的手段狠辣,心機深沉,朕剛才在想,當年靖難之役時,若有此等手段,何至於付出如此慘痛代價?”


    “對此子能做到這一點,朕深感欣慰。隻是此子過於受親情牽絆,否則不會對我直言此事,這是他的致命弱點,還需磨礪。先讓他西征吧,等他歸來,朕會給他最後一課。”


    鄭和凝重地望著朱棣,欲言又止,半晌方啟齒:“陛下,微臣以為,殿下之短處,亦是長處,更乃逆鱗所在。若陛下真欲砥礪殿下,尚需審慎為之,否則恐適得其反。”


    朱棣淡然笑道:“此事朕心知肚明,待他西征歸來,再議不遲。”


    言至此處,朱棣稍作停頓,繼續言道:“既此稚子執意西征,朕便全力以赴,配合其誌。傳旨於陳懋,令嘉峪關大軍挺進西域,掌握各要隘,同時錦衣衛、東廠以及密探,皆需全力布防。一旦越王西征啟程,朕需知曉一切。”


    “告知禮部,正式接納沙哈魯之降,令太子即刻選官,進駐西域,並預備其餘官員,以待帖木兒之地,治理百姓。”


    鄭和恭敬應道:“謹遵陛下之命。”


    就在此刻,一名宦官疾步踏入禦書房。


    “陛下,西域八百裏加急奏報!”


    朱棣一怔,西域又有何變故?接過奏報,他麵色一亮。


    “妙計,竟令三百五十萬撒馬爾罕百姓遷往西域,雲興、雲成兄弟確有能耐,隻是雲成之逝,實為可惜。”


    “哈哈哈,朕曾憂慮,西北一戰後,西域幾近荒蕪,僅餘老弱婦孺。如今這些人入住,西域必將繁華。”


    “三保,速去稟告太子,即刻挑選官員入駐西域,妥善安置這些歸順我大明之人。西域地廣人稀,足以容納。既然西域已是我大明領土,豈能無漢人?告訴太子,即刻著手,從全國調撥流民與囚犯,遷往西域。”


    “西北叛亂之部落,悉數遷至西域。再遣西寧衛、涼州衛、肅州衛、安定衛等鎮守四方。加之陳懋於嘉峪關駐紮的十萬兵馬,整個西域將有我大明邊軍近四十萬,足矣。”


    朱棣撚須沉思道。


    鄭和見朱棣滿麵振奮,微微一笑,輕聲應道:“遵命!”


    隨著朱棣旨意下達,朝廷如上緊發條的機器,開始井然運作。


    五日之後!


    德勝門前,朱瞻墉牽著汗血寶馬,在張氏與孫若微的送行下,來到此地。此時南京南軍已出發前往嘉峪關,而京郊外,四萬龍騎軍靜候朱瞻墉。


    德勝門前。


    朱瞻墉望著孫若微,心中略感愧疚。孫若微腹部微隆,懷孕之身已無法掩飾,她滿目不舍,卻未過多挽留。隻是一遍遍叮囑朱瞻墉,留意這,留意那。


    直至最後,孫若微柔聲道:“夫君,你要保重自己,我和孩兒在京中等你。”


    朱瞻墉心中同樣不舍,他渴望陪伴孫若微,等待第一個孩子的降臨。然而此番西征,他不得不去。


    雲成已逝,多年相伴的至親兄弟,離他而去!若他不為雲成報仇,甚至討還血債,何以稱兄弟?


    不僅如此,此刻雲興,他的另一位親人,正獨自麵對兩百萬敵軍。他怎能坐視不理?


    正如朱棣對朱瞻墉的評價,他是一個重情之人,對珍視之人,他願傾盡所有。


    雲成之死,讓朱瞻墉心存自責。當初不該說能打便打,打不過就撤,他應直接令兄弟二人撤離撒馬爾罕,雲成或許就不會喪命。


    麵對這份自責與愧疚,朱瞻墉必須西征,他要給雲成一個交代,更要救出雲興。即使對孫若微再不舍,他也必須去做他該做的事。


    此外,他心中另有一念,便是聲望值。老父時日無多,若他無法達成係統升級條件,老父恐怕隻能存活半年多。所以,為了老父,他也要奮力一搏。


    朱瞻墉望向孫若微。


    “娘子,好生保養身體,我不能陪你了。你安好,為我生個壯碩兒郎,待我凱旋,定當好好補償你。”


    孫若微輕聲迴應:“夫君,我不需任何補償,隻要你保重身體,平安歸來,對我來說便已足夠。我會與孩兒在家,等待你的歸來。”


    朱瞻墉重重點頭,緊緊握住孫若微的手,不舍鬆開。


    張氏看著這對小夫妻,輕聲道:“兒啊,安心去吧,若微有娘在,戰場之上,你也須保重自身,娘已失一子,不能再失你啊!”


    朱瞻墉認真點頭:“娘,請放心,我會保重,定會平安歸來。娘也要保重身體,照顧好爹。”


    張氏輕輕點頭。


    朱瞻墉仰望天色,說道:“時辰不早,我該走了,娘子,娘,你們保重。”


    孫若微與張氏含淚點頭。


    “我走了!”


    朱瞻墉不舍地看了張氏和孫若微一眼,鬆開手,走向汗血寶馬,翻身上馬。他未曾迴頭,隻身形一頓。


    “等我迴來。”


    說完,一夾馬腹,頭也不迴地離去。


    孫若微望著朱瞻墉漸行漸遠的背影。


    “娘,夫君他……”


    張氏輕撫孫若微的肩膀:“放心吧,他會平安歸來,我兒是誰,赫赫有名的越王朱瞻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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