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國王點了點頭,眼裏的貪婪不加掩飾。


    “隻要有海怪的寶物……我們不愁沒有大把的黃金,到時候想想,不論是吃穿用度還是你想要的,我們全都會擁有……”


    老國王眯起眼,絮絮叨叨地說著,開始沉浸在自己描繪的美好幻想裏,這也讓維多佳的心裏不禁顫動了一下,她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老國王。


    “你確定嗎?父王。”


    “我親愛的維多佳,我當然確定。”


    “好,父王,那女兒願意幹。”


    維多佳語氣有些急切,想到數不盡的財富,以及優渥的生活。


    她一改剛剛的蠻橫,挽起老國王的胳膊,嘟著嘴向老國王撒嬌,她問道。


    “那父王,我什麽時候才能嫁過去啊?”


    老國王輕拍了一下維多佳挽著他的手臂,語氣十分篤定。


    “沒幾天了,相信我,這日子很快就會到來的,我的女兒……”


    在老國王說完話的那瞬間,她腦子裏突然一閃而過一個畫麵,陰暗潮濕的洞穴裏,粗重的鐵鏈相互纏繞著一頭怪物……


    突然想到這一幕,她的身子開始不停的顫抖,眼神也充滿了恐懼,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畫麵讓她總感覺是自己親眼看到過的,並不是夢境。


    她有些怯懦地想尋求父親的肯定。


    “父王……海怪,真的被殺死了嗎?”


    “當然,我的女兒。”


    ……


    在幽深寂靜的海底,各色海草蕪雜交織著,維諾爾穿過一片又一片的海草叢。


    在海底的最深處,海水冰冷又寒涼。


    這裏的視線隻有一片的漆黑,能見的魚類都是奇形怪狀的。


    身形修長的少年緩緩朝著一處狹小的洞穴遊去,銀白色的長發隨著水流沉沉浮浮,夢幻極了。


    進入洞穴中,就會看見成千上百個形狀各異的穴口,密密麻麻,成蜂窩狀。


    少年輕車熟路地拐進一個又一個穴口,直到,不遠處的穴道盡頭散發出微微的亮光。


    他毫不猶豫地遊了進去。


    “來了?”


    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


    “嗯。”


    少年的語氣淡淡,像是在說像家常便飯一樣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我要變成人。”


    良久,洞穴突然開始劇烈晃動,蒼老的聲音也帶上了一絲慍怒。


    “你真的要這麽做嗎?”


    少年纖長的眼睫微垂,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他冰藍色的眼眸閃過一絲溫柔。


    “我確定。”


    漆黑空曠的洞穴裏,突兀地出現了幾抹星星點點的藍光,隨著少年的話音落下,它們紛紛爭先恐後地進入他的身體。


    “維諾爾,成為人類,不但損失的是綿長的壽命,以及會伴隨各種的病痛……”


    蒼老的聲音幽幽傳來,細細密密地疼痛也隨之開始漫上他的全身。


    這種痛感,像是強製將骨髓硬生生抽出來,破碎再重塑。


    維諾爾緊咬著唇瓣,麵色發白。


    好疼……但他不後悔。


    他不想這輩子都是一條魚,他想在愛人身邊,永遠地陪伴她。


    永遠……永遠……


    “維諾爾,我以為你會是例外……”


    蒼老的聲音帶著一絲惋惜。


    落日的餘暉下,白色的海浪不斷拍擊著海岸。


    他的身體已經被凍得發涼,銀白的碎發發濕噠噠地垂在少年的額前。


    “維諾爾!維諾爾!”


    一個胖乎乎的人影,急匆匆地從遠處趕了過來。


    沒錯,正是布托魯。


    他懷裏抱著一團衣服,由於跑得太急,他還差點摔了一跤。


    “拿著,自己穿。”


    布托魯將衣服扔給他後,氣喘籲籲地轉過身。


    聽到身後細細碎碎穿衣服的聲音,布托魯鬆了一口氣,但心裏還是有些生氣,他憤憤地吐槽。


    “大哥,不是你才剛成年沒多久,我還以為你說的時間是會等到你成年後生的護心鱗片硬化之後,結果你倒好,那護心鱗片才剛生出來,就跑過去了,你還當真是不要命了是不是?”


    “我扛得住。”


    少年的麵色已經白的不成樣子,每動一下,就像是扯動了全身的骨頭一般疼。


    布托魯簡直被他自信的話氣笑了。


    “維諾爾,你真當你無所不能嗎?什麽都能扛得住。”


    少年淡淡瞥了他一眼,僅僅用一句話就能狠狠戳中布托魯的肺管子。


    “人類的情緒用的還新鮮嗎?”


    “行,維諾爾,真有你的。”


    布托魯皮笑肉不笑地迴應道,不過聽少年還能有力氣懟他,他原本懸著的心,也是徹底放下了。


    看樣子狀態應該是還行的,除了有點嘴欠之外。


    “對了。”


    小人魚已經穿完了衣服,他慢吞吞地站起身,狹長漂亮的眼眸看向前麵矮胖的背影。


    “布托魯,我好像告誡過你,你現在的所做所為都是在逼近死亡。”


    他頓了頓,冰藍色的瞳眸裏是淡淡的不解。


    “那你為什麽,還在繼續。”


    “維諾爾,你要知道,生與死並不是像你理解的那樣簡單。”


    布托魯仰起頭,橘紅色的天空下,是自由飄浮的白雲。


    “我活得太久了……”


    小人魚低下頭,漂亮的眼眸裏閃爍著微微幽光。


    “既然如此,布托魯,希望你的答案不會讓我失望。”


    ……


    淡淡的月光透過窗戶,灑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在藍色的歐式床榻上,少女不禁瑟縮了一下身子,將自己整個人都縮進被子裏。


    窗外的夜風吹過,原本安靜的室內,突兀地響起一點細微的響聲。


    皎潔的月光下,少年精致的眉眼漂亮極了。


    他的腳步極輕,僅僅是細微劃動的聲音。


    床上的人翻了個身,繼續睡著覺。


    小人魚此時已經躺在她的身旁,白皙的指尖輕點著她紅潤的唇瓣。


    少年白皙的臉上已經隱約可見細密的汗珠,他強壓下身體強烈的疼痛感,指尖一遍遍描畫著她眉眼。


    此刻他冰藍色的眼眸裏浸滿了病態。


    “我愛你。”


    少年虔誠地低下頭,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此刻兩人的唿吸交疊著,少女不適地皺了下眉頭,卻依舊沒有醒。


    小人魚勾了勾唇,漂亮的眼眸裏閃過一抹暗色,他喃喃自語般開口道。


    “晚安,我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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