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旁若無人的交談起來,金斑老虎齜牙咧嘴怒吼一聲,顯然是不耐煩極了。


    玉無瀾直起腰,站定在一旁沒有出手的打算,全然是在看戲。


    宋野麵色一片慘白,腿上的血汩汩流個不停,聽聞老虎的怒吼,鴉羽般的長睫不斷顫抖。


    宋野沒了辦法,閉上眼睛視死如歸道:“你,你要怎樣才肯出手救我?”


    玉無瀾眉眼含笑道:“本座有些好奇,你一個凡人是如何來的南木?”


    不管是在之前的客棧裏,還是在剛剛,他探查過這人的身體。


    這人是個切切實實的凡人,一個凡人,怎麽會來到南木這個兇險萬分的地方?


    玉無瀾有些好奇,也有些疑惑,宋野來南木做什麽?


    他隻是個凡人而已。


    “我,我跟著柳公子來的。”生死關頭,宋野話語快速,三言兩語就把前因後果說了出來,“我被柳公子所救,自然是柳公子讓我怎麽做,我就怎麽做。”


    打量了一眼玉無瀾的麵色,微微垂落眼簾,“柳公子讓我來,我便來。”


    玉無瀾點頭,嗓音平淡,“挺不錯,對柳暮的話深信不疑。你既是柳暮的人,那便讓柳暮來救你。”


    玉無瀾抬起腳步往前走去,明明渾身氣質冷淡毫無威脅。


    但老虎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在原地轉悠不敢靠近他。


    筆直的雙腿從眼前經過,一絲好聞的木質香進入到鼻息,有一瞬間的眩暈。


    宋野挪動著身體,伸手拽住他的衣擺,仰頭看向他,“公子……憐惜憐惜我。”


    玉無瀾微微偏頭垂眸對上一雙異瞳,眉頭一皺,“你……”


    這人有些眼熟,但一時之間他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一生之中,他向來喜歡獨來獨往,見過的人沒多少個。


    見過的人應當記得才是,眼前這人為何沒有半點印象?


    宋野抿了抿唇,眼睫顫栗個不停,雙手緊緊拽住他的衣擺,“我……我願當牛做馬,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玉無瀾嗤笑一聲,神色冷傲,居高臨下俯視著他,“當牛做馬?本座說什麽你就做什麽?讓你去死你也願?”


    宋野低頭,閉了閉眼迴答,“當牛做馬,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包括去死。”


    玉無瀾輕笑一聲,笑聲裏充滿了趣味,“那你現在就去死吧,你放心,本座不會讓它傷害你半分。”


    宋野心尖一顫,轉頭看了一眼懸崖,搖搖晃晃起身朝懸崖邊靠近。


    下麵的風唿唿吹,白霧圍繞深不見底,吹開額前的頭發露出一片飽滿潔白額頭出來。


    閉上眼睛陷入黑暗的刹那,宋野縱身一躍。


    沒有下墜感,宋野睜開眼發現自己懸浮在半空,一張臉慘白得厲害,冷汗滲出身體。


    玉無瀾饒有興趣,低低笑起來,“是個不錯的苗子,既然你想待在本座的身邊,本座就成全了你。”


    待拿到墨靈果時,就讓這人服下,苗陰穀從此以後就多了一個殺伐果斷的魔。


    想想也還覺得不錯,培養一個魔頭比培養一個徒弟簡單多了。


    想到此處,玉無瀾轉頭看向在原地焦躁不安的老虎,嗓音漠然,“滾吧,不若本座就殺了你。”


    而同時,懸浮在半空的人被魔氣扯上來,撲倒在地上。


    玉無瀾沒有出手幫他療傷的打算,不緊不慢往前走去,“你叫什麽名字?”


    “宋野。”


    “想留下來來當牛做馬,那就自己爬過來,本座可沒有替人療傷的習慣。”


    *


    “公子,這是……”衛臨再次出現時,背簍裏裝滿了藥材。


    看到玉無瀾身後一瘸一拐的人時,目露驚訝。


    玉無瀾斜靠在樹幹上,姿態慵懶,“一個差點死在猛獸口中的人罷了,你不用管他。”


    “哎呀。”衛臨“哎呀”一聲,連忙放下背簍,“我這裏就有止血治傷的草藥,我先幫他看看。”


    衛臨低頭在背簍裏翻翻找找,找出一株鬱鬱蔥蔥的藥來。


    隨即在地上拿了兩塊大小一樣的石頭搗碎,“我幫他看看,這傷看著可不輕。”


    玉無瀾眉梢一挑,偏頭瞥了一眼宋野,不耐“嘖”了一聲,“不用忙活,他是我的下人,如今一遭是他自找的。”


    衛臨弓著腰,手上拿著搗了一半的草藥,頓時尷尬不已。


    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


    衛臨尷尬一笑,示意著手上的藥,“這……這搗都搗了,要不然就給他治一下?”


    雙眼落在搗碎的草藥上,玉無瀾輕笑一聲,“說的對,搗都搗了,不能白費了你的好心才是。”


    衛臨朝宋野走去,半蹲在他麵前,撩起破舊的衣擺,再把褲腿撩上去。


    被咬的碩大牙印瞬間出現在眼裏,血唿啦的,腿上還掛著碎肉。


    想來是那猛獸咬時,從牙縫中扯出來的。


    衛臨打量了一眼慘白著臉的宋野,額頭上都是冷汗,放低嗓音,“這傷有些重,你忍耐一下。”


    草藥敷上傷口的瞬間,冰冷刺痛傳進神經。


    宋野倒吸一口涼氣,臉上的肉擠在一起。


    撕下碎布包起來,衛臨才鬆了口氣,站起身擦了擦臉上的冷汗,“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得盡早出去才行。”


    不知道是不是宋野的錯覺,自包上那草藥後,傷口便火辣辣的疼。


    好似有什麽東西在侵蝕著他的皮肉一樣,受傷的腿已經麻木,隻能靠另外一條來支撐。


    走在前方的兩個人好像沒發現一樣,速度不緊不慢,宋野卻落後一大段距離。


    實在支撐不下去,宋野滿頭大汗跌坐在地上,“主,主子,我,我好像……”承受不住了。


    宋野說完後,眼睛一閉就暈了過去。


    “哎呀,這倒了啊?”衛臨連忙轉身向宋野跑去,伸出一根手指去探他的氣息。


    “還好,還好隻是暈了過去。”衛臨看了看宋野的腿,眉頭緊鎖,“不對啊,這草藥怎麽會讓他暈過去?”


    玉無瀾若有所思,言出驚人,“或許是他身體不行吧。”


    “那,那他怎麽辦?”衛臨束手無策,“在這裏待久了可不行,不知何時才會醒來?”


    玉無瀾舔了舔唇,仰頭看了一眼天色,“我們走吧,他醒了自己會找來。”


    “不行不行。”衛臨連連拒絕,把背簍放下,憨厚一笑,“勞煩公子幫我拿一下藥材,我把他背迴去。”


    “放在山裏危險著呢,說不定會屍骨無存。”衛臨避開宋野身上的傷,把人背在地上往前走去,“公子,咱們走吧。”


    玉無瀾瞥了一眼放在地上的背簍,不情不願拿在手上,跟在衛臨身後。


    沒想到這人還挺有俠義心腸的,隻是有些好奇。


    這樣一個人,怎麽會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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