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好不容易與心悅之人的密切接觸,哪怕隻是短短的片刻,洛珠珠心中也是激動且歡喜的。努力平穩情緒,一步步的慢慢穩穩的上車,隻希望給對方一個溫婉輕柔,知書達理的形象。


    卻不想,正要上最後一步之時,旁邊瞬間衝出一個黑影,一個躍身,狠狠的碰了一下洛珠珠。


    隻聽洛珠珠“啊”的一下,一個腳下不穩,撞向一旁錯愕的唿倫邇爾。


    唿倫邇爾見女子摔倒,本能的去扶,卻忽略了對方的體重,一不小心,二人齊齊倒地,一上一下,一嬌一怒,一胖一瘦,場麵異常的“唯美”。


    “咳咳!”見身上的人兒隻顧嬌羞,承受巨大壓力的唿倫邇爾忍不住開始咳嗽。


    洛珠珠見身下的人麵色漲紅,才發現自己完完全全的壓在了對方身上,利落的起身,一邊扶起唿倫邇爾,一邊尷尬地連忙道歉。


    葉瀟聽聞洛珠珠的聲音立刻從車裏出來,卻是看到這樣的場麵和一抹漸漸消失的小小身影,心中略一思索,問道:“珠珠,你看看你身上可少些東西?”


    洛珠珠美男在側,無甚多餘想法,便隻是嬌滴滴的說道:“表姐,瞎說什麽,我這除了心,什麽也沒丟。”說著,還害羞的瞥了一眼一臉生無可戀的唿倫邇爾。


    “珠珠!”葉瀟的聲音帶了一絲威嚴與警醒的意味,瞬間讓洛珠珠迴了心神。


    嘟著嘴不耐煩的摸了摸身上,在觸及腰間的時候,臉上的嬌羞逐漸換上了怒氣。


    “小賊,竟然偷到了你爺爺的手裏!”說完,再也不顧及什麽美男在側,溫柔賢淑的形象,兇神惡煞的看向那孩子跑遠的方向,拎起裙擺,噌的一下跑了過去。


    身旁的唿倫邇爾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哆嗦,悄悄安撫著自己那受傷的心靈,果然,小貓立刻變成母老虎,女人都是多麵孔的生物。


    葉瀟怕洛珠珠遇危險,便趕忙追了過去。


    唿倫邇爾反應過來後,也跟了上去。


    按理說三個大人,兩個會武功的若是追上一個人是輕而易舉,奈何那個人身材矮小,又熟悉地形,七繞八拐,繞進了胡同裏,如泥鰍一般滑不溜秋,三人圍了數次,也隻看到對方的背影。


    葉瀟見對方不斷的帶著自己三人在巷子中轉圈,便幹脆假裝找不到,隱於暗處。


    看著對方漸漸從暗處走到巷子中央,葉瀟才借著月光發現對方不過是一個約麽八九歲的小乞丐。


    小乞丐在原地站了一會,見無人追來,便慢慢轉身,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在巷子裏又轉了幾圈,小乞丐才舍得從巷子裏出來,衝著城西跑去。


    京城不僅僅是階級觀念將人分了三六九等,便是京城地形也將人的地位差異彰顯的淋漓盡致。


    京城除去城中的皇宮,分四方,城東官家,城南富商,城北平民,城西貧民。


    相對來說各個區域的治安也不盡相同,而這城西住著各色來往人群,來往路段也都橫七豎八的躺著無家可歸之人。


    小乞丐穿過很長的巷子,跑到一間小院門前,向周圍看了一眼,見無人跟蹤,便敲了敲門,門打開的一瞬間,如泥鰍一般滑了進去。


    葉瀟看著忍不住“咯咯”笑起來,“真沒想到,這個小乞丐竟然如此靈活謹慎。”


    “表姐,你管他什麽靈活謹慎,累死我了,我非要狠狠揍他一頓不可!”洛珠珠在一旁義憤填膺的說道。


    葉瀟嘴角一揚,腳尖一點,飛身上去,便立在了門牆之上。


    唿倫邇爾見葉瀟飛身而去,便也想飛去,卻不想剛想飛身,身邊一隻胖乎乎的小手一拽,一個趔蹌,差點摔個跟頭。


    “大王子,表姐都去了,我害怕。”聲音綿軟甜糯,輕輕拂過唿倫邇爾的心尖。


    一個哆嗦,唿倫邇爾尷尬的嘿嘿一笑,便妥協般帶著洛珠珠向小院走去。


    洛珠珠似真的害怕一般,手緊緊拽著唿倫邇爾的衣角不放。


    唿倫邇爾見狀心中暗暗腹誹:“你剛才追人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麽的膽小啊!”


    還未走到門口,突然聽到院內有許多稚嫩的聲音襲來:“鬼啊!”聲音此起彼伏,夾雜著紊亂的腳步聲和乒乓聲。


    洛珠珠聞言確實是害怕了,驚叫一聲,張開雙臂死死地抱住了唿倫邇爾,不管唿倫邇爾如何掙紮,洛珠珠堅決不肯放手。


    唿倫邇爾放棄掙紮,“洛小姐,麻煩您睜開眼睛看看你表姐現在的狀態,再考慮要不要繼續害怕。”語氣中有著咬牙切齒。


    洛珠珠怯怯的睜開了一隻眼睛看向葉瀟,隻見葉瀟一襲白衣在夜色下異常顯眼,長發隨風飛舞,多了一絲說不出的詭異,一手執“嘚瑟”,一手背於身後,並未有多麽瀟灑俊逸,反而給人一種驚悚的狠決。


    原來,竟是院內人發現了葉瀟站立於牆頭,誤認為是鬼魅。


    葉瀟不止此時是何感受,眼前的一切不斷的撞擊著自己的內心。


    院子很大,是一個三進三出的院落,進門處有著一個很大的院子,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十個大小不一的小乞丐,各個身材嬌小,一看便都是孩子,有幾名健康的孩子在中間穿梭,不斷的去照顧著那些躺著的孩子。


    那熟練的手法和小心翼翼的動作,讓人已經忘卻他們本身還是一個孩子。


    見孩子們已經發現,葉瀟一個展翅,優雅的落在院中。


    洛珠珠看葉瀟進去,心中焦急,二話不說,便要將大門撞開,奈何身材不小,力氣不大,撞了兩下除了撞下了一些灰塵,門卻紋絲不動。


    唿倫邇爾隻覺丟人,如果可以選擇,他不想認識洛珠珠。


    一手拉住洛珠珠,往後一扯,抬腳踹向大門,灰塵和碎屑蹦出的一刹那,轉身避開,同時護住了身後的人兒。


    洛珠珠抬頭看向擋在自己身前的英俊男子,心中的戰鼓早已按捺不住,不停的敲擊,不停的敲擊。


    唿倫邇爾看著不及下巴的小人,竟發現,月夜迷人,竟也感染了洛珠珠。


    短暫一瞬後,唿倫邇爾覺得自己今天好像是撞了邪,毅然轉身,看向院內。


    二人見到院內場景,也被院內所驚住。


    之前的小乞丐看到洛珠珠的一刹那立刻警覺的站起來,從一旁拿起了一根棍子,怒目而視,“偷你東西的是我,你們若是敢動他們分毫,我定會殺你!”


    “你偷東西,是為了他們?”葉瀟聲音中竟然帶了一絲沙啞。


    小乞丐聞言並不做聲,隻是警惕的看向來人。


    其餘小乞丐也明白來人的意圖,即便身體柔弱,卻也是堅持起身,準備抗爭。


    突然門外傳來了咕嚕嚕馬車的聲音,隨後春曉便疾步進來。


    “啊!”進來的一刹那,也被院內的慘狀驚住,眼睛內瞬間積滿了淚水。


    “春曉,你和王叔一起去夜市看看,多買些饅頭和衣服,再請一兩個大夫。”葉瀟的聲音明顯帶著一絲顫抖。


    見春曉還未迴神,忍不住提醒道:“快!”


    春曉迴神,立刻與車夫王叔一起去做了采買。


    長久的無言中,葉瀟三人已經漸漸的平複了心情。


    “你們是……”怎麽變成這樣子的?葉瀟的話梗在喉中。


    那偷東西的小乞丐冷哼一聲:“哼!怎麽變成這樣子的嗎?這裏麵一共七十四個孩子,最大的十二,最小的三歲,都是全國各地被拐來的孩子,賣進大戶人家,卻又被大戶人家作踐,剩下半條命,扔了出來。這裏麵超過半數的是殘疾的,不過是有些心中不甘,苟延殘喘罷了。”


    葉瀟心中五味雜陳,洛珠珠慢慢走向前來,卻讓小乞丐更加的防備,洛珠珠隻能駐步遠遠的望著。


    “你們為什麽沒在屋裏麵,而是在外麵?”洛珠珠問道。


    院子不小,雖已經殘破,但是院子內的房屋好歹能夠遮風擋雨。


    小乞丐並不想多言,一旁有一個小姑娘見狀,怯懦懦的說道:“今日十五,每月十五,我們都在院裏祭拜死去的兄弟姐妹們。”


    “你們死了多少個兄弟姐妹?”洛珠珠心中猜測,定是為數不少的。


    “多少個?小姐您問的是一個月還是一共呢?”小丫頭不知是太小,還是見得太多,聲音中無喜無悲,隻有怯懦。


    “一個月?”葉瀟心中大驚,難道每個月死去的孩子便已經很多嗎?


    小丫頭並不知道葉瀟心中所想,隻是單純的以為葉瀟想知道一個月死多少人,低頭數了一下手指頭,說道:“算上今天的7個人,這個月已經死了34個人了。”


    葉瀟三人大驚,今天才十五,便已經有34個人已經去世,那麽每個月都有多少人死亡呢?他們還都是孩子,卻經曆這麽多殘忍的事情。


    思及此,葉瀟與洛珠珠不由自主的落下淚來。


    一陣沉默的對抗,直到外麵馬車聲傳來,春曉大喊道:“小姐,東西來了!”


    葉瀟聞言向院內的孩子們說道:“你們來幾個人,拿東西來。”說完率先出去拿東西。


    起先院子裏的孩子還有所防備,無動於衷,當香噴噴的饅頭味道飄進院內,孩子們再也控製不住,一個個趕忙出去。


    洛珠珠和唿倫邇爾兩人向跑出來的孩子分發饅頭,孩子們拿到饅頭便開始狼吞虎咽起來,洛珠珠怕孩子們噎住,不停的提醒大家慢點吃,還有很多。


    葉瀟、春曉和王叔趕忙拿了一些饅頭向院內不能移動的孩子們分發。


    那些孩子們見到饅頭,眼中立刻冒出亮光,比這夜色中最為亮的星星還要亮。


    春曉一邊分發著,一邊不停的抽噎,“小姐,這可是京城啊!竟然比陵城還要慘。”


    葉瀟並未迴話,低頭分發,突然發現,那個偷錢的小乞丐還站在原地,臉上深情晦澀不明。


    葉瀟緩緩走過去,遞過去一個饅頭,小乞丐並未接,倔強的扭過頭去。


    “一人,傷一人,救百人,和傷百人,救一人有何區別?”


    小乞丐身形一頓,並未轉身。


    “他們的相同點都是在犯錯,但是在大局觀下,終要取舍,更何況,你並未傷害我們。”


    小乞丐聞言扭過頭看向葉瀟,已到葉瀟下巴處的小乞丐,麵色倔強的與葉瀟四目相對,“你是覺得我偷東西沒錯?”


    葉瀟微微一笑,“對錯都是相對的,單單是偷東西,你是錯的,但是為了讓這些孩子有個溫飽,你偷了富裕的人,你的錯可以被原諒。”


    小乞丐聞言冷哼一聲,“哼,我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


    “我這個人很是隨性的,你這麽小,要養這麽一大群人,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的小錯是可以被原諒的,但是,若是你沒有這麽惡劣的情況,或者說你偷了任何人家的錢,那可不行了。”


    葉瀟承認,她的三觀不正,她不覺得法定的違法行為都應該受罰,法定的非違法行為便不會受罰,總是有個大前提,若是沒有小乞丐如此,這些孩子們,又該如何?


    他們犯了錯,是該受罰,可是又是什麽迫使他們犯了錯?


    小乞丐有些動容,眼眶有些濕潤,卻隻是抬頭看天。


    “你叫什麽名字?”葉瀟問道。


    小乞丐並未迴話,依舊抬頭看天。


    “我可以每天過來看看這些孩子們嗎?”葉瀟繼續追問。


    小乞丐依舊沉默的看向天。


    “我想為他們做些事情,可以嗎?”葉瀟依舊聞聲軟語。


    小乞丐眼淚終究是控製不住,似決堤的洪水一般,流了下來。


    “今夜太晚了,無法為他們做太多,一會大夫診斷完,明日我帶些藥材,衣物和食品過來。”葉瀟見孩子們已經吃的差不多,便要叫大夫為他們進行醫治。


    “莫行。”小乞丐突然發聲,聲音帶了一絲哽咽。


    葉瀟停步轉頭看向小乞丐。


    小乞丐倔強的給葉瀟一個背影,平複了一下,說道:“我名字叫莫行,‘匪善莫行,惟德乃據’的莫行。”


    葉瀟甜甜一笑,“‘匪善莫行,惟德乃據’,很貼切,很好聽。”


    轉身便開始幫助大夫為孩子們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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