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夜色,他帶著近身的侍衛悄沒聲地摸到了西大營的營門。


    守門的兩個兵甲胄鮮明地站在轅門外,見了他們一行,就著燈籠的光上前對著他們覷了又覷,見不是自己認得的人,死活都不肯放行。


    林玨隻得說明來意,說他是恆王,剛接到聖旨,明日就要出征,特意到兵營來點兵點將。


    但他這話,在那兩個守門的兵看來,仿佛天方夜譚一般。


    兩個人滿不在乎地笑道,「你若是恆王,那我們哥兒兩個得是天王老子了。我們哥兒兩個今天沒有接到上峰任何的命令,說是恆王爺要來點兵。」


    兩個守門的兵,嘴上的毛都沒長齊,竟敢對林玨如此冷嘲熱諷,真是把溫鶴和冷煙兩個貼身小廝的肺都給氣炸了。


    想他們家主子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氣?這才離開兵營幾日,兩個兵就不認得主子了?


    兩個人一不做二不休,就要邁步上前做了這兩個目無尊長的家夥。


    林玨卻悄悄地攔住了他們兩個,若無其事地問這兩個兵,「你們從哪兒來的?我怎麽沒見過你們?」


    說實在的,他領兵多年,整個西大營的兵,沒有不認識他的。


    二十萬的兵馬,說他不認識底下的那些小兵,倒是有情可原。但是說這些兵不認得他,可就說不過去了。


    原因無他,林玨帶兵打仗的時候,從來都是身先士卒的,就算閑了下來,也會各個營帳裏轉著,哪有沒見過他的兵?


    這兩個守門的,顯然是從別的兵營裏調過來的。既然連守門的兵都換了,那領兵的將領呢?


    兵營重地,除了皇上的旨意,還有誰能指揮得動?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懷疑,皇上早就對他有了防範。


    皇上雖然下旨讓他明兒出征,但一沒有給他兵部的勘合,二來也沒有給他虎符帥印,三來還沒指明讓他帶哪裏的兵。


    這樣的出征,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林玨領兵多年,怎能不懷疑這裏頭有什麽事端?


    這樣說來,光憑一紙聖旨,就讓他出征,無疑就是讓他一個光杆統帥去送死罷了。


    雖然他在為蕭家賣命,但也不至於要這麽窩囊地賣命。


    他心裏思量間,就對溫鶴使了個眼色。


    溫鶴是跟著他沙場上曆練過的,他和冷煙兩個,都是林玨救過來的孤兒,兩個人打小兒跟著林玨,這麽多年的朝夕相處,早就讓他們主仆之間,達成默契了。


    林玨的眼神什麽意思,他立即就心領神會了。


    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說時遲那時快,他手底下一動,那個擋在麵前攔著路的小兵,就悄無聲息地倒了下去。


    一旁的冷煙,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那個小兵,拖著他的身子隱在了暗影裏。


    其餘的幾個侍衛,還沒等另一個守門的兵反應過來,三兩下就把他也給治服了。


    一行人暢通無阻地進了大門,貓著腰躲著巡邏的士兵。


    跟林玨的侍衛都是他精挑萬選,跟著他久曆沙場的,處亂不驚是他們最大的長處。


    一行人沒有費吹灰之力,就摸到了兵營的中軍大帳旁。


    林玨看著前方燈火通明的營帳,心裏有些狐疑。


    雖然他不住在這兵營裏,但自己常年征戰在外,早就和底下的將士們打成了一片。


    也沒聽說這兵營裏征入新兵,怎麽那守門的人就不認得他了呢。


    中軍大帳的領兵將領,乃是他使出來的人,姓王名煥之,年紀有三十來歲,以前是跟他爹的。


    這個人有勇有謀,性情剛毅,堪當大任。若這兵營真有什麽風吹草動,他也會著人給他送信兒的。


    想到這裏,林玨的心又安定了幾分。


    一行人躲在中軍大帳不遠處的草叢裏,忍著草叢裏不知名蟲兒的叮咬,默默地觀察著動靜。


    中軍大帳裏似乎有人說話爭論的聲氣兒,看樣子像是開什麽會議。


    過了一會兒,中軍大帳的簾子忽然被人挑起,從裏頭被推搡出一個人來,借著昏暗的燈光,似乎是個穿著官服的男人。


    林玨眉頭挑了挑,心裏有了幾分猜測。


    隻是不知這深更半夜的,能來軍營的朝廷命官會是何人所派?


    是皇上,還是……?


    能調動兵馬的隻有皇上,難道是皇上從中做了手腳?


    隻是皇上為何要這樣做?


    說實在的,他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蕭家還得指望著他來守護著這大好的河山,皇上怎麽敢鋌而走險要為難他?


    他可沒聽說當今朝廷還有第二個比他還能征善戰的人!


    此時,他真的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了。皇上素來不是個莽撞的人,怎麽會做出這樣明顯的讓他去送死的決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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