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麽想著,也這麽問了,「那你為何變成這樣了?」


    「嗬嗬,此事說來話長。我十五歲那年,跟著父王上了沙場,像所有的世家子弟一樣,我一開始十分不適應,總覺得軍帳中的日子,不是人受的。」


    錦心撲簌撲簌眨著眼,笑了,這才是林玨本來的樣子吧?


    想到那個俊美如謫仙般的男子,從小兒就在錦衣玉食中長大,卻要住在軍帳中,和那些沙場上的漢子一處,該是多麽難受?


    「那,你當時那樣,其他的人看得慣嗎?」錦心問得很是坦誠,這樣一個花樣美男,住在一群粗漢子中,可想而知,日子有多難過。


    「當然看不慣!」林玨跐溜一聲喝了一口湯,放下湯碗,笑道,「可他們都是敢怒不敢言,知道我的世子身份,麵兒上順著我,暗地裏卻把我恨得牙根癢癢。」


    「你也知道,當兵的漢子不像是讀書人那樣花花腸子多。他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在一個月黑風高夜,一個麻袋就把我給套了出去,扔到了軍帳外,痛揍了我一頓!」


    林玨說這事兒的時候,麵上的笑容一直都沒有消,仿佛在說一件十分好像的事情,而不是讓自己丟臉的事兒。


    錦心驚訝地嘴巴都張圓了,天哪,那群粗壯漢子膽子可真夠大的,竟敢把恆王世子,他們的少主子給裝到麻袋裏痛揍一頓?


    那時候林玨豈不氣炸了?恆王爺當時不得揪出罪魁禍首,軍法處置啊?


    可讓她沒有料到的是,林玨接下來的話完全顛覆了她的猜想。


    「我被打得鼻青臉腫,裝進麻袋裏扔在外頭吹了一夜的冷風,第二日天亮,巡邏的士兵發現了我,把我救了迴去。那時候,我才知道自己惹了眾怒了,當時也是年少氣盛,想著別人既然這般看不起我,那我也不會仗著自己的身份來壓人的。後來,任憑父王怎麽問,我都沒有把真相說出來。」


    錦心全然沒有料到事情竟會這樣不了了之了。不過想想林玨的寬容大度,她還是小小地感動了一把。


    這樣心胸如海的男人,怎麽就讓她給碰上了呢?


    他身份那般尊貴,卻被人半夜三更給裝進麻袋打了一頓。事後,也不仗勢欺人,反而把這事兒瞞了下來。


    小小年紀,這樣的心胸,當真了不得!


    望著錦心雙目流露出來的崇拜,林玨得意地挑了挑眉,「你夫君我還是很爺們的吧?」


    錦心白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這人,真是經不起誇。她不過是小小地崇拜了他一把,就讓他得意地翹起了尾巴。


    林玨卻不把錦心的白眼放在心上,繼續說下去,「從此後,我吃住都和將士們在一處,殺敵衝在前麵,完全把自己當成一個普通的小兵。其實,軍中的漢子們就是這樣,隻要你的拳頭硬,他們就認你就服你。」


    「所以,從那之後,你不管是吃飯睡覺,都成了這副樣子了?」錦心含笑問著林玨,這樣的林玨,讓她有些感動,又有些親切。


    也許,這樣的林玨,才是她喜歡的。如此陽剛,如此邪魅,讓人欲罷不能。


    如果早幾年遇到林玨,可能,她還不會喜歡那種小白臉的。


    前世今生的遭遇,讓錦心覺得,人生的緣分是如此奇特,讓他們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有了扯不斷的瓜葛。


    老天,還是厚愛她的!


    夫妻兩個吃了飯,紫芝就帶著丫頭把飯桌收拾幹淨了。


    兩個人手拉著手在院子裏轉著圈兒消食。


    丫頭把廊下的燈籠都點亮了,紅紗罩著的燭光映得院子朦朦朧朧的,仿佛在天幕上罩了一層輕紗,格外地讓人神醉。


    林玨牽著錦心那柔若無骨的手,心裏感慨萬千,好想就這麽一直牽著她的手,直到永遠。


    可夫妻兩人轉了還不到兩圈,就聽見院門被人給拍得劈啪作響。


    林玨皺了皺眉,就命人前去查問。


    在恆王府,敢這般拍他的院門的,除了母妃,恐怕再無第二人了。


    隻是母妃這個時候過來做什麽?莫非方才的氣還不順,想來找錦心發泄發泄?


    林玨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實在不想把母妃想得這麽壞。但他又想不出來這麽晚了,母妃還有什麽事情能夠前來?


    院門打開,林玨順著漸漸拉開的門縫看過去,果然就見母妃扶著丫頭的手,正站在門外。


    母子兩人的視線對上,林玨不解地看著自己的母妃。


    老王妃走了進來,一眼就瞧見自己兒子拉著媳婦的手,正消食呢。


    她就見不得自己兒子這般寵著錦心,心口上頓時就被堵上了,身子綿軟下來,站不住就靠在丫頭的肩頭上。


    林玨見母妃這個樣子,忙鬆開拉錦心的手,迎上前去,一把接過母妃,讓她靠在自己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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