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捏著手機的手從一開始微不可察的輕顫。


    到後來,她連手機都拿不穩。


    心頭亂七八糟的,各種血腥畫麵爭相湧入。


    眼角澀得厲害。


    她抿緊了唇,退出視頻。


    點開厲時慎的頭像,艱難地編輯了三個字發過去。


    【厲小叔】


    沒有帶標點。


    也沒有說找他什麽事。


    信息發出去之後的每一秒鍾,都成了一種煎熬。


    外公當年死在自己麵前的一幕,清晰得仿佛昨天才發生過的事。


    她感覺自己等了一個世紀般漫長。


    厲時慎還沒迴複她。


    南煙等不下去。


    一秒都等不下去。


    她撥出厲時慎的電話。


    手機響了一聲又一聲。


    南煙的心就在那長長的嘟聲裏一點點往下沉。


    直到快響停的時候,終於被接起。


    男人熟悉慵懶地聲線穿透電流,傳進南煙耳裏。


    “喂。”


    隻是一個簡單的單音字符。


    南煙緊繃的心弦卻在那一刻終於斷裂。


    眼淚倏地奪眶而出。


    她抬眸望了望天花板。


    問他,“我給你發消息,你怎麽不理我?”


    “對不起,沒看到。”


    頓了下,他又問,“哭了?”


    “沒有。”


    南煙不想被聽出來。


    她落淚,是因為剛才等待的時間裏,想的太多。


    自己把自己給嚇住了。


    他既然接了電話。


    那就說明他沒事。


    “南煙。”


    厲時慎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嗓音溫潤低緩,像是在她耳邊低喃。


    南煙,“嗯”了一聲。


    “我有點事,忙完再打給你。”


    “好。”


    南煙隻是想確定他是否平安。


    不是想耽誤他的時間。


    不等他再開口。


    她就說,“我先掛了。”


    此時。


    帝都某軍醫院,病房裏。


    幾名醫生站在病床前,安靜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接聽電話。


    分明幾分鍾前才從手術室出來。


    甚至,兩分鍾前,他還睜不開眼。


    可是,就因為他的朋友在他耳邊說了句,“時慎,南煙打電話找你。”


    他就以前所未有的病人清醒的速度清醒地睜開了眼。


    他們看著他接過手機,先平息了一下氣息。


    才以著無比慵懶,散漫的語氣講電話。


    他把手機貼在耳邊。


    他們還是聽見了,是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


    聲音很好聽。


    那女孩對他,肯定特別特別 的重要。


    站在最後的小護士還悄悄摸出手機,拍了一張他的照片。


    醫護人員都出去病房之後。


    厲時慎才對唐震說,“幫我聯係遲鹽,把網上所有的信息都清除掉。”


    他不確定南煙打那通電話,是不是看見了什麽視頻。


    或者,是聽說了。


    但應該不可能。


    他第一時間就聯係了鳳父。


    讓他不要等他,也不要告訴南煙。


    她懷著孕,受不得任何 刺激。


    而且,她外公當年車禍身亡在她心裏留下的陰影,估計一生都難消除。


    他不希望嚇到她。


    唐震知道他這樣做的目的。


    無語地說,“時慎,現在最該查的,是那兩個大車司機受誰指使,而不是刪視頻。”


    “厲氏集團的股價不能受影響。”


    厲時慎似乎知道他會那樣說,早想好了說辭。


    唐震想翻白眼。


    冷哼一聲,“你就自我欺騙吧。”


    厲時慎眉峰緊擰地忍著疼痛。


    隻是說這兩句話,就感覺傷口疼得難以忍受。


    奇怪,剛才打電話,也沒覺得這麽疼。


    “你先休息,我出去給遲鹽打電話,把所有的痕跡都清除,不讓南煙知道你受傷。”


    唐震嘴毒的又崩出一句,“是不是就算你死了,也不通知她參加你的葬禮?”


    厲時慎沒迴答他。


    他疼得難受。


    不想說話。


    如果他死了不通知她,她就不用難過的話。


    那還是不通知好了。


    他見不得她難過的樣子。


    更見不得她哭的樣子。


    -


    次日清晨。


    南煙一睜開眼,就看見厲時慎昨晚給他發的消息。


    他發得太晚,她那會兒已經入睡了。


    【公司在國外的業務出了點狀況,我要臨時飛過去處理,明天會有司機去接送你上下班。】


    南煙看完信息,迴複了他一句:


    【知道了,你專心處理你公司的事。】


    她沒拒絕厲時慎的安排。


    吃早餐的時候,接到電話。


    對方說是厲時慎派來接送她的司機。


    昨天她在他別墅見過一麵。


    是一個看著大約三十五歲的男人。


    帝都人。


    跟他在一起的,竟然還有唐震。


    經唐震介紹,南煙得知,對方是一名特種部隊的退伍軍人。


    身手不凡。


    “南煙,等你忙完了,去家裏吃頓飯,我家老爺子得知你來了帝都,天天催我請你迴家吃飯,要不是怕耽誤你工作,他都要給你打電話了。”


    南煙答應唐震。


    說自己忙完,就去看望唐爺爺。


    接下來幾天,南煙一直由厲時慎安排的司機接送。


    迴江城的前一晚。


    鳳組和秦組請吃飯。


    鳳琳琳也在。


    飯間的時候,鳳琳琳就在南煙的旁邊坐,很體貼的幫她夾菜。


    還說,等她下次放假,去江城找南煙玩。


    中途,南煙去洗手間,鳳琳琳也陪著她。


    從洗手間出來,南煙看見前麵那道背影,覺得熟悉。


    喊了一聲,“遲特助。”


    果然,那人迴過頭來,正是遲鹽。


    “南,南小姐,這麽巧?”


    遲鹽看見南煙,臉上閃過一抹心虛。


    聲音都結巴了。


    南煙疑惑地看著他,“你看見我怕什麽,跟做了什麽虧心事似的。”


    “南小姐說笑了,我能做什麽虧心事。”


    做虧心事的是總裁。


    他受傷都瞞著你。


    南煙走到他麵前,打量著他問,“你的傷好了嗎?就來帝都出差了?”


    “啊,快好了,我是來帝都做檢查的。”


    遲鹽的話,南煙深信不疑。


    又關心地問了他幾句。


    遲鹽一一迴答。


    分開的時候,南煙說,“我明天就迴江城了,遲特助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幫你帶給筱筱的?”


    話落,南煙看見遲鹽竟然耳朵尖紅了。


    她忍住笑,“你要是沒有就算了。”


    遲鹽搖頭,“沒有。”


    抿了抿唇,遲鹽問,“南小姐,你跟總裁有聯係嗎?”


    南煙看著他,“很少聯係,怎麽了,你聯係不上你家總裁啦?”


    “不,不是。”


    遲鹽不敢說實話。


    最後匆匆離開。


    南煙和鳳琳琳走到包間門口。


    手機又響了起來。


    是一個沒有備注的號碼。


    顯示歸屬地是江城。


    南煙接起,“喂”了一聲。


    不知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麽,她纖細的身子突然僵住,小臉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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