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白若瑩的臉在發著微光,她的樣子像一隻小鹿,大大的眼睛裏滿是溫柔的神色,當張大才凝視她的時候,可以看到眼中那無限的世界。不管什麽時候,她都令人心動。張大才認真的看著她,像3年前認識她那樣,一語不發。


    而她,在抽噎著,發出了不是特別大的聲音,流下的眼淚像小河,張大才的內心陣痛,可是他沒有流淚,一滴也沒有流,隻是這樣靜靜地看著她。


    周圍的空氣流動變緩,張大才看著電子畫麵中自己的臉,不僅充滿無奈,還有落魄,一張年輕硬氣的臉,此刻布滿了滄桑,歎氣聲在黑暗中迴蕩。


    “親愛的,和我在一起吧,別再四處顛簸,為了我們的愛,好嗎?”


    張大才低下了頭,頹廢的模樣與3年前剛剛出獄時一樣。


    “我愛你,可是……”一陣唿嘯聲傳來,明亮的車廂中,瞬間陷入了昏暗。


    穿過長長的隧道,聽到漸弱的唿嘯聲,就看見了光。


    張大才坐在火車上,看著手機那頭靜止的她,心中百感交集。


    “白若瑩,剛剛在鑽隧道,突然沒了信號……”他的心正沉浸在無邊無際的大海。


    電話那頭的白若瑩用自己嫩白色好看的手擦幹了眼淚,戴了好多年的黑色鐲子在陽光下異常耀眼,像童年時看電視劇《西遊記》裏閃閃發光的寶物,張大才無疑就是貪戀寶物的妖怪。


    “我不哭了,等你迴來!”她立刻笑了,張大才也笑了,他站在搖晃列車的通風處,望向窗外,列車正穿行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一隻不知名的鳥兒從破舊的車窗邊穿行而過,搖搖晃晃的身姿、血紅色發著光的眼睛,讓張大才覺得有些意外,好在,他見多識廣,並沒有覺得這夜色裏的鳥兒有什麽不妥。


    這是張大才第九十九次去找白若瑩,短暫離開家,去找三百三十公裏之外的她。


    九十九次意味著什麽?


    張大才的腦海裏出現了許多與九十九有關的東西,它們像一個又一個跳動的音符,在他的耳邊繞來繞去。


    幾個穿著有些邋遢的中年人說說笑笑的走了過來,他們掏出了張大才沒見過的高級香煙,在火車轟隆隆的聲音中,燃起了火焰,打火機的聲音顯得格外清脆、悅耳,穿過了黑暗和他無邊的煩惱中。


    突然想起,這也是他戒煙的第九十九天。


    張大才轉過身,神色厭惡的走開,穿過車廂,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為買到了靠窗的座位感到滿意,張大才的對麵,趴著一個熟睡的白發大叔,那白發之中沒有摻雜一根黑發,看他的樣子年齡應該並不大。


    張大才一直注視著對麵的這個人,在嘈雜的車廂裏即使一句話不說也沒有感到尷尬。而那個白發人也沒有給他一點兒聊天的機會,他長久的保持著這個姿勢,有時候張大才甚至覺得他可能已經死了,隻是沒有人發現。


    不過就在他剛才去通風處時,那人似乎能感覺得到,他收了收腳,趴在那裏的臉部肌肉動了動,那是在微笑吧?張大才這樣想著。奇怪的是那人緊閉的眼睛突然睜開盯著桌麵,全身依舊一動不動。


    那雙眼睛,特別熟悉,因為從張大才出發時就一直跟著他。


    那時的張大才背著雙肩包,唿吸著傍晚有些汙濁的空氣,背帶有些緊的勒著他的肩膀,他調整著肩膀上的背帶,抬頭時的餘光看到了那個男人,他站在高樓上,透過樓道玻璃從高處看著張大才,一絲似乎是笑容的表情出現在臉上。等他再朝上看去時,發現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但是張大才能肯定,他一直在跟蹤著他。是的,張大才可以確定!那人與張大才刻意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那個距離剛好可以不被發現,又便於隱藏。


    張大才身形輕盈的朝前走著,本以為在街道的拐角處,已經甩開了他,可是沒想到他還是一路跟來。


    一頭的白發,一動不動的趴在這裏,看起來瘦弱單薄的身體,真是好笑,即使這樣又能怎麽樣呢?張大才身強體壯,身經百戰,打架,是他最擅長的,對於他,那就是一項娛樂活動......


    可是,為什麽還是會有不舒服的感覺呢?


    因為他還在跟著張大才,隻是張大才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樣的方法,即使我已經到了白若瑩的家門口,他還是跟著張大才……


    他跟蹤張大才的距離,竟然超過了三百三十公裏!


    想到這裏,張大才覺得有些心慌,他一定要找到他,抓住他!


    張大才路過白若瑩的家門口時並沒有停留,他繼續朝前不經意的走著,在目的地周圍繞著圈子,試圖在男人跟蹤他的時候藏起來,然後抓他個現行。當然,這麽做的另一個目的是為了保護此刻孤身一人在家的白若瑩。


    隻是,一向謹慎的張大才,這迴想的有些簡單。


    當他又走了20分鍾左右,腦海中的胡同已經按計劃出現在眼前,他滿意的加快腳步尋找著機會,躲在了拐角處的牆角陰影中,期待著他的現身。


    雖然是個小把戲,張大才覺得自己有十足的把握抓住他。


    背後的死胡同中卻突然響起了咳嗽聲,張大才一驚,迴頭時,發現他正笑眯眯的站在那裏,那個笑容特別自然,但在此刻顯得陰森恐怖,他撕扯著自己的雙手,皮膚粘連在上麵,皮膚下顯現出了駭人的血紅色,他嘴角依然掛著笑,步伐均勻的朝前走著,這個過程似乎沒有任何痛苦,而張大才的全身像被定在那裏一樣,動彈不得。


    一步又一步……


    白發人還在朝張大才走來,沒有一點兒要停下的意思,張大才已經看到了他接近的黑色皮鞋,那皮鞋鋥亮,閃爍著奇異的光芒。那人伸出了沒有皮肉的雙手,臉馬上就要貼住了張大才的臉,不,準確的說,他穿過了張大才的臉,穿過了張大才的身體!一種肌肉與皮肉撕裂的感覺從身體內傳來,張大才的大腦在那一瞬間停止了思考。好像喝了一大壺冬日裏井中的水一般,腦袋裏針刺一樣的疼。


    在張大才喪失意識前,聽到了他的聲音,那聲音沙啞、陰沉,像幹涸的河床,像沒有盡頭、布滿了蜈蚣的山洞......那聲音又十分的狂妄、自大、無情,是奪命的魔鬼......


    “本來想把你的壽命全部奪走的,留幾天再陪陪你的姑娘吧!哈哈哈……年輕人啊……美妙的生命啊!好好看看你的身體,留給你的日子不多了,不過已經足夠了吧?哈哈哈哈哈……”他的聲音震耳欲聾,微笑已變成了大笑。在狹窄涼快的胡同中迴響,張大才的眼皮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地上的泥土湧入了鼻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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