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才在驚愕之餘並沒有忘了家裏的白若瑩,他檢查檢查自己身上是否留有什麽打鬥、追逐的痕跡,他可不想再讓自己的女人擔心。


    此時,夕陽西下,傍晚已經來臨,張大才驚覺時間已過了好久,在那四周巨大建築物環繞的黑暗中,確實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他穿過迷宮一樣的小巷,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上午還與白若瑩一同來到的菜市場內,此刻裏麵門庭若市,人聲鼎沸。張大才戴上帽子盡量不讓自己太過引人注意,好在此刻天色已暗。其實就算是白天,也沒人會太過在意,最多也隻是驚唿一聲,見怪不怪的擦肩而過罷了。


    張大才迅速的迴到了他們像巢穴一樣安靜的小屋內,本以為白若瑩會看到他出門時留下的字跡,坐在那裏靜靜地看著他,等著他讓她填飽肚子。可是讓張大才略感意外的是,屋內空空如也。


    落日的餘暉照在了屋內,記憶深處的柔軟部分在流淌,張大才想到了自己兒時那段短暫的純真歲月。


    正在這時,張大才身後一陣清香的味道伴隨著一股微風襲來。


    張大才迴頭一看,白若瑩正微笑的靠在門邊,她的手中,提著一個黑塑料袋。


    “親愛的,你的身體太虛弱了,我買了一些海鮮,你需要吃些好的!”白若瑩溫柔的說道。


    張大才笑了,對於白若瑩擅自出去的行為他並沒有責怪,張大才知道白若瑩自己一人時,買菜吃飯就是這麽過的。


    “親愛的,我也買了海鮮!”張大才露出了整齊潔白的牙齒,他看著這個可愛又心有靈犀的姑娘,不禁哈哈大笑。


    笑了沒幾聲,他突然呆立在原地。


    那人說過,他的生命還剩下七天……可是那個該死的人姓甚名誰,家住何方,他還一無所知。


    對於那個人的幾次相同的話語,他深信不疑。沒有人會無緣無故開這樣的玩笑,也沒有人能讓自己一夜之間從白發變成了黑發,而讓自己從黑發變成了白發,在那個瞬間還讓他毫無招架之力,他深感恐懼。


    現在的他,甚至都不夠七日整的壽命了。


    “張大才,你怎麽了?”白若瑩關切的問道。


    張大才立刻反應過來自己的反常,他笑了笑,假裝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親愛的白若瑩,我餓了!”


    白若瑩會意,兩個人打開了各自的袋子,袋子裏邊的食材、分量竟都不差分毫,兩個人都感到了吃驚,接著溫馨的氛圍猶如剛出籠的散發著蒸汽的螃蟹一般,彌漫到了這間屋子的各處。


    兩個人搬來了一個小桌,放下了兩個小凳,把做好的食物擺滿了整個桌子,白若瑩還壞笑著,從她的身後變出了一瓶清澈透明的美酒,那酒一看便知是難得的好酒,張大才知道,這是白若瑩特意為他準備的。


    張大才拿著自己的杯子,看瓊漿玉液像夏日樹蔭下的小溪般涓涓流淌著。他滿意的點了點頭。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張大才突然想到了這句詩。


    接著他拿起了一隻冒著熱氣的海蟹,輕輕一掰,肥美多汁的蟹肉完整的呈現在他的眼前,那肉展示著它獨特的美,蟹殼上還粘連著很小的一部分,一股十分鮮美的味道刺激著他的味蕾,他嘴中的口水正加速分泌著。


    他熟練的將肉取出,愛意濃濃的將蟹肉遞到了白若瑩的口中。白若瑩開心的拍著手,閉著眼睛搖著頭,好像一個未諳世事的小姑娘。


    想當年張大才剛剛出獄,那時的他已經好久未曾說過一句話,一度讓人以為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或者是一個遭受了刺激的傻子。當沉重的大鐵門打開之時,外麵荒無人煙的大沙漠並沒有讓他感到太大的吃驚。雖然是蒙著眼睛來到了這裏,但是他的腦海中每天都將來時的路過一遍,憑借著汽車的轉向,行駛的直線距離的時間,路麵的顛簸程度,汽車的傾斜程度,他的內心已畫好了一幅地形圖。


    因此,他明白自己首先要活著走出這個地方,為此,他信心十足。


    可是,出獄時晝夜溫差和水、食物的問題也是不容忽視的。


    此刻的他,毫無疑問,其實依然身處在獄中,大自然的監獄、煉獄。


    他裹緊了自己的衣裳,讓自己的腦袋隱藏在白色的粗布圍巾中,他利用太陽的位置為自己定著位。


    普通的人身處這樣的地方必死無疑,可是張大才畢竟不是普通的人。沙漠中的蜥蜴、昆蟲、仙人掌、老鼠都成了他充饑的食物,沒有水的時候,他甚至將自己可憐的尿液收集起來,將捕獲到的動物的血液喝幹,遇到了剛剛死去的駱駝簡直就是上天的恩慈,駱駝腹內還未消化完的甘草混雜著糞便、水分他都一概不拒絕。


    就這樣,在第五次太陽落下的時候,體力快要耗盡的他,躺在寒冷的荒漠之上,認認真真的看著天上的繁星,目眥盡裂也看不到星空的窮盡,而這樣的星空,他已欣賞了五個夜晚。


    在起伏的荒漠山巒中,他看到了一抹流星閃亮的降落在了遠處的山峰之上,在那山上,似乎有一個黑影正矗立在那裏,張大才警覺的起身望去,在這荒漠之中,不管是人是鬼都讓人驚懼不已,何況是一個人身處的荒漠中。


    張大才靈活的躲在了一個沙堆邊,慢慢的朝著目標靠近,他已經不是走著,而是匍匐著了,枯竭的力量讓他隻能這樣行進。


    在越來越近的移動過程中,他總算勉強看清了星空下的那抹黑影,那黑影形如鬼魅,卻又婀娜多姿;直直矗立,卻又搖搖晃晃;恐怖驚懼,卻又異常熟悉。


    在張大才思考的過程中,那黑影伸出了如枯枝一般的肢體,一個如旗幟的絲巾被夜風吹的獵獵作響。


    如果不出意外,那應該是一個人的身影。


    那影子突然朝前倒下,從沙漠堆積起的沙山頂峰不停地朝山下滾去,揚起了陣陣塵土。


    那黑影滾落到了兩座山包之間,仿佛孩子落入了母親的懷抱一般。


    張大才掙紮著連走帶爬的接近著,向那黑影一樣從沙堆上滾到了沙底,滾到了那黑影的旁邊。


    他看到那黑影臉戴黑罩,頭戴黑巾,麵朝天空正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他輕輕的摘下了黑影的麵罩,星空之下,一個美麗動人的臉龐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那黑影微睜了一下雙眼,澄澈的眼神讓人過目難忘。


    張大才煥發精神,內心為了這黑影已經有了赴死的念頭......


    那黑影,正是此刻坐在桌旁認真凝視著張大才的白若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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